声临 第43章 贾先生18

难得休息一天的徐妍并没有放松自己。她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铺满桌面的各类书籍，忘我地读着。

从大潮市回来后，她联系过谭老，可惜助理告诉她，谭老在帮警察查一桩秘密案件，需要封闭一段时间。

没办法，她只能自己查资料，寻找答案。

“铃铃铃......”

徐妍的眼睛像是黏在了书上，伸手在一堆书下摸到了手机，也没看是谁打来的，直接接通。

“徐妍，陈军今天在学校怎么样？”光听陈嘉怡嘶哑的声音，就知道他着急上火了。

徐妍将手中的书翻过来扣在桌面上，揉揉干涩的眼睛，“他挺好的，我打算过两天去看看他。”

自回来的路上，陈军被徐妍打击了以后，他就在周一那天回了学校。马校长告诉徐妍，陈军除了人沉默了点，其他的和之前一样，学习很认真。

陈嘉怡得到消息，终于稍稍松了口气，然后就隔三岔五给徐妍打电话，一是表示感谢，二是打探陈军的情况。

“这两天，查黄正阳有进展吗？”徐妍岔开话题。

电话那头的陈嘉怡捏了捏眉心，一脸的焦躁，但说出的话却又很冷静，“还是什么都没查到。”

这是徐妍第四次听到这个答案。

彻查黄正阳时警方晚了一步，黄正阳社交平台所有账号资料，聊天记录，全部被人清除了，而且还是那种无法恢复的清除。

“若说他没问题，连鬼都不信。”陈嘉怡愤愤地道。

徐妍微微蹙眉，目光落在面前的书面上，《精神病学教科书》，在看四周，《精神病学论证案例》、《美国精神病学杂志》......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耗费精力，为了印证一件事而翻看这么多书。

“陈嘉怡，你有没有想过暂时放弃寻找‘贾先生’？”

“怎么可能？”陈嘉怡想也没想地拒绝，“这个‘贾先生’涉及到几桩命案，我不可能不查。”

徐妍料到陈嘉怡会这么说，便说出自己的想法，“到目前为止，所有关于‘贾先生’真实存在的证据一个都没有，而且你们查了这么久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说明这个人特别会隐藏自己，不会这么轻易被你们找到。所以，我认为你们不应该在集中精力去找‘贾先生’。当务之急，不如从苏晓雯的主人格‘童丽’身上找线索。”

“徐妍，童丽人格被杀死，还是你审出来的......”陈嘉怡语气不带丝毫责怪的意味，只是陈述事实。

徐妍神色发冷，“相信我，人格不会被杀死。”

那日审讯苏晓雯，“声临”没有找到童丽的人格，让她一度相信了苏晓雯的说法。

随着陈嘉怡在调查黄正阳时一次又一次的碰壁，提醒了徐妍，也许他们调查的方向错了，整件事的关注点应该放在活人身上。

她查阅了很多类似苏晓雯病症的论证和案例，最后总结出的结论和谭老的说法一致：一个人的主人格是不可能被杀死的......那些消失的人格，不过是被限制了表达......等到某种契机催化，他们就会再次出现......

有论证和实例支撑，徐妍撂出最后一根稻草，成功压倒陈嘉怡还想坚持的心，“苏晓雯、吉雅、黄正阳、‘贾先生’，这一串的人物关系，只有苏晓雯在你们警察的眼皮子底下。”

陈嘉怡重重吐出一口气，很是不甘地说道：“徐妍，你容我考虑考虑......”

“嘀、嘀、嘀......”

徐妍手机来电提示音不停地响着，就连陈嘉怡都听到了，“是不是有人找你？要不我先挂了？”

徐妍拿下手机，竟然是谭老，她高兴地重新将手机放到耳朵上，“陈嘉怡，我老师的电话，我先挂了。”

不等陈嘉怡回应，徐妍就挂了，然后立刻接通谭老的电话。

“老师，您总算是忙完了，您是不知道，没有您老坐镇，我真的累得快要虚脱了......”徐妍最后的语气故作说得有些虚弱。

谭老心知她是装的，没忍住笑出声：“行了，行了，就别在我面前卖惨了，说说吧，你遇到什么难题？”

徐妍立马坐正身体，郑重道：“老师，我忘记的不止是15年前那一夜的经历，我还忘记2003年7月7号的事情。”

谭阳皱眉，不确定地问：“你如何发现的？”

徐妍深吸一口气，“上周三......”她言简意赅地向谭老讲述去大潮市跟刘星打探徐波案的过程，“就在刘星提到2003年7月7号也是赵炳辉第一次到滨海的日子，那一瞬间，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声音‘我会去看你的......7月7那天’......”

“只有这一句？”

“对，就很突然。”徐妍回想当时的情形，有种不真实的错觉，她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谭老半天没有动静，徐妍也不吱声，因为她知道这是谭老在想事情。

大约一两分钟，谭老语气透着凝重，“徐妍，你听到的声音是不是......赵炳辉？”

徐妍身体一僵，呼吸都重了几分，谭老听到叹息一声。

“徐妍，事到如今，你还在坚持你的想法吗？”

这是一个沉重的问题，连带着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令人感到窒息。

“老师，如果他是在保护我，至少说明我和他的关系匪浅，可为何我对他一点记忆都没有？还有，他若为我好，又为何要杀害我的父母，让我活得这般痛苦？您不觉得这些都很矛盾吗？”徐妍十分冷静地分析着，她已不是最初时提到赵炳辉就会恐惧的样子。

“我拥有15年完整的成长记忆，在我的记忆里有家人、有朋友、有同学老师、有形形色色的陌生人，却独独没有他！难道您要说，我的记忆是假的？”徐妍僵着声音继续道：“与其说他在保护我，倒不如说他当年放了我一命，为的就是来日对我使用更恶毒的手段......邪恶的魔鬼不都是狂妄到以为可以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

经过这几日的冷静，徐妍给自己找了一个继续痛恨赵炳辉的理由。她的信念不允许动摇，她和赵炳辉，除了被害者和凶手的关系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徐妍，不要被仇恨限制你的思想，那样会局限你的判断。我相信，随着事态的发展，会有越来越多的证据来辨别你我之间的异议。到那时，我希望你有一颗强大的内心，去接受任何出乎你意料的结果。”

“老师，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我亲手抓住赵炳辉，拆穿他的谎言，将他送到法庭的宣判席，接受法律最严厉的惩罚。”徐妍唇线绷紧，眼中冷意暴涨。

谭老听出徐妍情绪上的波动，心蓦地一沉，“徐妍，不要忘记你的特殊性。你必须时刻保持清醒的思维，准确无误地为自己也为别人做出最正确的判断，万不可因一时执拗错听‘天使’为‘恶魔’！”

他真的很担心徐妍的状态。若赵炳辉就是个杀人凶手，徐妍只要找到证据将他送上法庭，一切就得偿所愿了。

但如今的事态发展已不是他们所预料的走向，不止是赵炳辉，还有“骆驼”，还有“贾先生”，还有令他都无法抗衡的黑暗存在......他们就像是一张专为徐妍罗织的密网，随时都要将她困住......

他现在唯一能替徐妍做的，就是在她深陷困境时，不遗余力将她从地狱中拉出来......

“徐妍，不要轻敌，他们远比你想象的要庞大。”

徐妍在电话里默了一下，这才道：“老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给自己犯错误的机会。”

谭老见改变不了徐妍的想法，只能将忧虑放在心上，无奈道：“之后十天半月我会很忙，你若遇到非常棘手的问题找不到我，就去找姗娜，她会联系我的。”

“好。”徐妍答应的同时忽然想起陈军的问题，急声说道：“老师，我在陈军身上听到两个新生的人格呓语，他对此一无所知。所以我猜测，他是被人以外力因素催生出来的人格分裂，现在那人死了，已经无法确定那个外力因素到底是什么？不过，我在给赵铭治疗时得到一点启发，我感觉陈军应该是被下了心理暗示。”

黄正阳死的那日，黄政委是根据吉雅推断出黄正阳和“贾先生”有关，但徐妍不是。她是根据黄正阳和女医生相同的求死方法推断出，黄正阳的背后一定有“贾先生”。

所以，徐妍在给赵铭治疗的过程中，得知他被女医生进行过心理暗示。

由此，她怀疑：黄正阳很有可能也用了同样的手段，对陈军进行了心理暗示。

“病症确实是可以通过心理暗示产生。”谭老沉吟道：“心理暗示就是催眠状态下引发的潜意识力量。从心理机制上来讲，只要主观上肯定暗示的存在，心理上就会竭力趋向这个暗示。”

“老师，如果我一直都找不到陈军的病因，陈军是不是就会一直存有心理隐患？”这个问题才是徐妍最担心的。

“心理学家巴普洛夫曾经说过‘暗示是人类最简单、最典型的条件反射’。”谭老缓声道：“想要找到暗示点，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你只要通过陈军的潜意识找到他极为敏感的条件反射，就能破解这个病症。”

听到这里，徐妍瞬间犯愁，“老师，那孩子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人格分裂，尤其他还很敏感，一旦我试探太多就会引起他的警觉......”

“徐妍，你当局者迷了。”谭老笑着打断徐妍的话。

徐妍一头雾水，“什么？”

“我刚刚说过，心理暗示就是催眠状态下引发的潜意识力量。既然那人能够给陈军催眠，你为何不能？”谭老一针见血指出关键所在，“你现在不应该担心找不到陈军的病因，而是要趁着他那两个新生人格，还没有成长为独立思维的人格时，速度出手解决掉。”

徐妍沉默了，她当然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清除陈军那两个懵懂的人格，但是她更担心，恶意的心理暗示会像是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引爆......

不过，谭老有句话点醒了她：她可以试着催眠陈军，说不定就能找到黄正阳接触陈军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