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武士 第二十九章 夜之乐章

是的，此时罗马尼亚当地时间刚过十二点，按理说天空中应当是艳阳高照。

可偏偏，有两个苍白的身影，正立于布勒加斯特城外的荒城屋顶上。一个，是最近突然在东欧梦魔种群间销声匿迹、今天又再度露面的伯爵，另一个，则是蒙面沉默、如一名凶神恶煞的海盗的贝亚托。

周围的地面上，有一大群衣着各异、形形色色的人类正一边不时警惕地抬头望见太阳，一边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他们都不是普通的人类，而是突袭布勒加斯特的梦魔军团——庞大到如一群包围沙丘的工蚁般、将布勒加斯特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的军团。

这让马修感到困惑。他在指挥部的监控中心的大屏幕前，看着这群明知现在正是白天、却敢从藏身匿迹的破败建筑中、还有流浪在外的幸存人类中突然现身的梦魔，一时竟是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其中有诈，只先让居民躲进预先建好的避难所和防空洞中，并让一支精锐部队从空中接近伯爵和贝亚托、以备任何突发情况的发生。

“他们这算是什么？示威？陷阱？”尽管身边没有武神陪他交谈，但马修还是管不住自己爱多嘴的毛病、一边思考一边喃喃自语，“很难说啊……伯爵这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也不知道他的异能是什么……贝亚托那个强行把人类转化成梦魔的能力也不晓得上限在哪儿……啧……真的烦。”

在他抓耳挠腮的同时，耳机里却传来在伯爵所处位置的近空盘旋的直升机所输送回的、来自现场的音频通讯。

“马修先生，好久不见，”是伯爵那犹如老派话剧演员一般浑厚有力、语调跌宕起伏的声音，“委身于堡垒中运筹帷幄、没空出来伸展拳脚的日子想来不好过吧？”

刚刚低声向下属嘱咐了什么的马修立刻嬉皮笑脸地回应道：“还行，也就一般不好过、不算特别不好过——幸好老子本来就光头，不然现在头发肯定一抓掉一把。当然了，你要是打算大白天带这一大帮梦魔过来投降给我作沙包用，我的日子肯定会好过得多。”

“您说笑了……我们敢在这个时候登门拜访、自然是有所准备的。”被当面嘲讽一番后、伯爵却也不气恼，只是继续彬彬有礼地微笑，询问，“而且我们这次也是有特殊的客人要拜访的：请问克里斯先生的家眷是不是最近才搬来布勒加斯特？”

马修脸一白，紧抿嘴角、不予回答，而听到他的沉默，伯爵便知道自己问对了。

事实上，的确，现在克里斯的母亲和兄嫂正与其他避难的布勒加斯特居民一道挤进地下室的角落、等待着警报解除。大多数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及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着他们：在他们的认知里，白昼与安全是划等号的。

短暂的沉寂后，一直紧紧合拢身上这件线条锋利的披风、如一只异变了的苍白蝙蝠的伯爵突然张开双臂，看起来厚重且僵硬的披风便瞬间变得轻薄如纱、高高飘扬而起，并且不断地向上、向外延展，很快便与晴朗的天空融为一体。

可偏偏却有浓烈似墨的夜色，从他的披风下伴随着蝙蝠群的尖啸汹涌而来，霎时间如雷云滚滚，朝伯爵四周、朝梦魔军团上空、朝布勒加斯特城涌去。

他把白天变成了黑夜，与当初克里斯和叶珝在这里所做的恰恰相反。

梦魔们欢呼、如见证了神迹的信徒，在狂喜中原形毕露。与此同时，伯爵深呼吸、闭上眼，陶醉地轻声吟唱起《歌剧魅影》中的经典段落：

“夜色渐深，灵感绽放，

黑暗涌动，唤醒想象，

潜移默化，感官放弃抵抗……”

白色的大军在这片夜色的护佑下安静而虔诚的前行，而城墙上的先锋师黑武士们也纷纷紧绷神经、各就岗位。

“款款地，温柔地，夜晚展露辉煌，

捕捉它，体会它，手中战栗彷徨，

转过头来，不要理会耀眼刺目的白昼，

停下思绪，别再想念冰冷无情的日光，

且听夜之乐章即将奏响……”

马修乘飞机带大部队离开了他“运筹帷幄”的“堡垒”、在城墙下降落，警惕地盯着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和肢体动作、犹如雕像一般立在伯爵身后的贝亚托。

他很清楚，这个不起眼的海盗船长一样的梦魔才是真正的威胁：如果伯爵能把黑夜的范围延伸至城区内部、而贝亚托又出手使用他的异能的话，那么防空洞内的所有居民都会变成梦魔。

这一刻的战场意外地安静和井然有序，所有人都心事重重、按部就班，只剩那优美而令人不寒而栗的歌声在空气中回荡。

“闭上眼，投身于你最深沉的梦乡，

抛开所有对于过往生活的幻想，

闭上眼，任凭灵魂展翅飞翔……

你会感到新的生命自心中成长。”

当夜色蔓延至布勒加斯特城区时，贝亚托上前一步，马修也同时下令：“开启‘长城’干扰阵。”

他知道，现在他所能做的只是死守安全区、等待救援的到来。

“嗡……”

一道蓝色的电光在围墙外沿士兵们排列的圆弧线一闪而过、似是形成了一道隐形的“盾牌”，与他们同样无影无踪的敌手无声对抗着。

那便是贝亚托悄然向布勒加斯特城区入侵的、企图将城内普通居民转化为梦魔的“意念”——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看不到任何传播介质和变化过程，但此刻处于干扰阵中的黑武士们确实感到了不停消耗他们体内异能的强大阻力。

“呵……以为老子整天就窝在指挥部当吉祥物，好欺负，是吧？想多了，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史上战力最强吉祥物。”

马修咧嘴一笑，黑色E病毒将他包围，在他右前臂处凝结出一块足有一人高的巨大塔盾，护甲也越来越厚，几乎把他包装成了一个漆黑的泰坦，站在士兵之中便犹如一个负责保护幼稚园小朋友的成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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