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执戈 第十二章 冬三年，终不同

戴明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然后认真的看着欧阳老师的眼，轻轻缓缓，咬字有力的道：“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和喜欢做的事情，我不喜欢练习格斗术。”

“呵呵，你不喜欢？”

欧阳老师被这话气笑了。

对于不遵守学校教导的学生，学校自然有应对的方法。

戴明正在被北岭学校的执法员带往位于普陀山地下的地下迷宫。

地下迷宫是给八年级和九年级的学生平常试练用的地方。

“这是做什么？”戴明问。

“这是惩罚，不要怕。”执法员笑嘻嘻着脸，道。

“你知道我犯了什么错吗？就要惩罚我。”戴明问。

“这和我没得关系，不是我要惩罚你，我只是带你来受惩罚而已。你不要说那么多废话，好好的在里面接受惩罚，想来，你出来后定不会再犯以往的过错的。”执法员仍笑嘻嘻的。

“你知道人活着是为了什么吗？”戴明突然问。

执法员闻言一怔，又哑然一笑，道：“怪不得你要受罚。”

戴明并不明白他为何这么讲。他面前有一道青色的石门，石门在轰隆声中被打开了，戴明被推进了石门内。石门又在轰隆声中被关住了，戴明的眼顿时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把元气灌注进双眼中，能看清这是一条甬道，宽度和方才进来的石门一般，一丈许。高也是如此。四壁好像都是用石头做成的，很平整，摸上去，竟有些热度。

戴明感觉里面的温度比外边的天寒地冻要暖和了不少。

自己只是不喜欢去打人而已，就要受到惩罚么？这让戴明感觉很难过。不过这难过的情绪很快的就被他抛诸脑后了——前面有一条未知的路，他一直呆在北岭学校，很少走未知的路，眼前的这条路很未知，他觉得很有趣。

甬道里只有他“嗒嗒嗒”的脚步声。他走的很慢，因为他并不知道这条未知的路有几长，若一下就走完，会让他很失望的。

他真的走的很慢，很慢。走了近四分之一个时辰，他才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好在尽头处有了两条甬道了——左边一条，右边一条。

该走哪条呢？

元气入眼后，戴明能在漆黑中大概看清三丈远，再远，就真正的漆黑一片了。

两条甬道的样子都生的一般无二。

左右摇头看着两条生的一般无二的甬道，他踌躇了一会儿后突然抬起了右手和左手，大喊：“一！二！三！”

左手出了一个剪刀，右手出了一个石头。

“没办法了，这是上父的安排。”自言自语了一句。戴明笑容满面的抬脚走向了右边那条甬道。

这次，他的脚步加快了一些，此时，他很好奇路的尽头长着什么样子。

约莫走了百来步，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漆黑的洞，宽长约半丈。而越过洞，前边还有路，左右也各有一条路。

这次同时出现了四个选择。这可苦恼坏了戴明了，每一条路都可能会很有趣啊。那到底哪条路会更有趣呢？

他想出了一个办法。他拔了一根头发，用力一吹，头发在空中摇曳着落下。头发落到了哪条路上，他就决定走哪条。

头发落到了那个洞里。洞里有条石梯。戴明走在石梯上，走了十七个阶梯，就走到了底——又是一条甬道。

“哈哈。这真的是个有趣的地方啊！”

笑着，戴明抬腿跑。他实在好奇路的尽头又会长什么样子。

本安静漆黑的甬道里，此时被一双踩踏石头的脚的声音打破了，偶尔还会响起几声欢快的笑声。

“嗒嗒嗒嗒嗒嗒……”

路又被走到了尽头。上下都有个洞，宽长半丈，没有其它路。这次好办了。左手赢了右手。

元气附在脚上，戴明用力一跳，双手抓在那洞口的边缘，攀了上去。好奇的眼打量周遭——又是一条和之前的甬道一般模样的甬道。

新奇感得来的快乐，在无穷无尽的生的一模一样的甬道和时间的作用下被耗尽了。

戴明感觉不快乐了。

尽头的路，他晓得不会有不同。就像他在学校一样，明日的课不会有不同。面对的人，也不会有不同。

他想要不同。

肚子饿了，水也没得喝，身体又很累，元气也被消耗了很多。

为了让自己的身体感觉好些，他注入了一些元气到胃里去治了肚饿。用元气治疗肚饿的方法是他自己专研出来的，并没有谁教他。

当他把这个发现告诉同学时，同学又试了一番后，却害得那个同学肚痛了好些天。欧阳老师还为此事惩罚戴明绕着普陀山跑到元气消耗干净为止。

双腿虽附了元气能奔跑如飞，但这对**的负荷也是极大的。那一次，戴明跑得全身都快散架了，足足休息了一个星期才勉强恢复正常。

经过那次教训，戴明就少有把自己的思想告诉别人了。

甬道里没有元气。因为甬道里没有生命。没有生命的地方，是不会有生命之精华所溢而产生的元气的。

……

教师宿舍附近有一栋用竹子造的两层大阁楼。

阁楼的第一层只有一间大房。房里有一张很大的黑木桌，黑木桌被九十九张竹椅围了个团团转。

竹椅上此时坐满了人。他们全都穿着一样的蔚蓝衣裳。

九十九个人当中，此时只有一个人是站着的，只有他在说话。那个说话的人是个中年人，他的皮肤很黑，鼻子很高，眼窝很深，一双薄唇抿起来的时候，几乎看不出他生有嘴。

他的声音很低沉，说话总断断续续的：“冬天来了三年，还没有走的迹象。城里的粮食不多了。我们北岭学校也不能在这特殊时期一直吃白粮，增加野城的负担。前天，我相约东、南、西，三个校长去了一趟城主府找城主谈了一次话。城主同意了我们的建议。从下月开始，九年级的每个学生都需要跟随兵营的狩猎部出城狩猎一个月。他们本就临近毕业，这也不过提前了些让他们出去熟悉一下以后的工作岗位。况且只一月的话，也不会耽误他们只剩余一年的课程。此外，八年级的学生去兵营的工程部，维护城墙，为期一个月。七年级的学生提前进入迷宫，磨练心性。六年级的学生去器械营。五年级的学生去粮渔部。四年级及一二三年级的学生加快元气及学习的力度，不作外助要求。”

说完这些话，他吞了口口水，扫了眼在场皆面露惊讶的教师们，皱起了他那两条淡的几不可见的眉。

“韩校长，事态，真的严重如此了么？”

某个教师突然打破沉默，语调带着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