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临 第40章 贾先生15

接下来的几天，徐妍恢复早九晚五的状态，等手上积压的病例全部处理完成后，她选在周三约见了陈军。

理由是：带他去大潮市见张茵茵。

张茵茵是除陈军家人以外，对他影响最大的一个人。叛逆期的青少年，朋友的话比家人管用。所以徐妍想通过张茵茵这个媒介，先让陈军回归校园。

选择这一天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打听到刘星会和大潮市警方合作的心理医生一同前往拘留所，对张茵茵诊治后，刘星会提审张茵茵。

徐妍想趁此机会打听一下徐波案的进展，顺便看看能不能寻到赵炳辉的踪迹。

虽然陈嘉怡也是徐波案的组员，但是滨海最近案件频发，他忙得不可开交，对大潮市那边查到的东西怕也是知道的不多......

一路上，陈军不发一言，一直侧着头看向车外飞驰的景色。

徐妍猜测，他应该是知道了黄正阳自杀的事情。见他情绪低迷，徐妍心不由往下沉：黄正阳对陈军的影响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了吗？以至于带他去见张茵茵都高兴不起来？

“陈军，你最近是不是学习压力很大？”徐妍尝试着和他聊天。

陈军姿势保持不动，好半天才回：“我天天翘课，哪里还在乎成绩。”

徐妍挑眉，应和一声，“说的也是。”

陈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忽然转过身，盯着徐妍奇怪地问：“你怎么从来没有指责或者教育我说逃课是不对的。”

徐妍看了他一眼，同样奇怪地问：“我为什么要指责你或是教育你？”

“你们大人不都喜欢说教？”陈军冷笑。

“你看我像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吗？再说了，你又不是我的谁，我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徐妍看似很没心的话，惹得陈军十分不满。

“不是，徐医生，在茵茵的事情上，你我好歹有着共同的秘密。而且我还是你的游戏老师，我怎么就不是你的谁了？我应该算是你的小友吧？”

“陈军，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挺厚的啊！你们家不会是有这种遗传吧？你小叔也这样。”

“徐医生，不带人身攻击的。什么叫家族遗传厚脸皮？我说的是事实好吗？至于我小叔......”陈军停顿了一秒，点头承认：“脸皮确实挺厚。”

“噗......哈哈哈......”徐妍没忍住笑出声，连连摆手，“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

陈军本来想生气的，但看她笑得畅快，不知不觉也受到了感染，跟着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小叔......厚脸皮？哈哈哈......”

压抑的气氛在两人止不住的笑声中，荡然无存。

可惜，徐妍的目的不止是哄陈军开心，她还要一步步诱导陈军说出他不想说的话。只有这样，才能走进他的内心，窥探到他和黄正阳的秘密。

徐妍清了清嗓子，忽然问道：“怎么样？心情好点没？”

陈军带笑的脸蓦地一僵，“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我是心理医生啊！要是连这点都看不出来，那我也白干这么多年了。”徐妍淡淡道。

陈军抿唇不语。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人极有默契地调侃了陈嘉怡，陈军突然有种想要对徐妍倾诉内心的冲动。

他目视着前方，失落地说道：“徐医生，上次我和你提到的黄医生......他死了。”

徐妍眼神一眯，随即恢复如常，故作吃惊，“怎么会这样？”

陈军重重吐出一口气，“我听说他杀了人，然后在警局里畏罪自杀了。”说着，他猛地将身体转向徐妍，一脸恳求，“徐医生，你和我小叔认识，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黄医生真的杀了人吗？我......我真的无法相信，他会杀人......”

徐妍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你可以自己去问你小叔，毕竟......我和你小叔也只是工作上有来往，并不是很熟......”

若是平时，陈军肯定会拆穿徐妍睁着眼说瞎话。能说出陈嘉怡脸皮很厚的话，就不可能不熟。

只是眼下，陈军无心注意这些，他喏喏地说道：“我......我不敢。”

徐妍循循善诱地问：“为什么？是怕他知道你逃课揍你？”

陈军没有回答，紧抿着嘴，过了好一会才道：“不是。”

“那是什么？”徐妍追问。

这一次，陈军彻底闭了嘴，将脑袋扭向一边，继续盯着窗外发呆。

徐妍明白，他这是不打算说了。

她倒也不失望，慢慢来。

安静的空间，徐妍看似在专心地开着车。实际上，“声临”已经被她释放出去。多日不见，她要查看一下陈军的人格成长到了什么程度。

少年脑海里浩瀚的空间，随着他的情绪波动，两道杂音进入徐妍的耳中。她知道，那是还未成型的人格呓语。

人格的形成，就像是新生儿，要从牙牙学语开始。他们不吃五谷杂粮获取能量，而是“刺激”。主人格受到的“刺激”越多，分裂人格成长的速度就越快。

陈军的成长环境，不存在家庭暴力虐待。相反，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忙碌缺失的陪伴，都是陈嘉怡在填补。可以说陈军是在陈嘉怡的爱护下长大。

这样一个不缺爱的孩子，说他是因刺激而精神分裂，徐妍必定会毫不犹豫地反驳。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陈军精神分裂？

徐妍想：恶意手段催生的病变，其目的都不会太简单......

周三不是拘留所的探视日，只有公安系统的人和律师能够进入。徐妍虽然是协助警方的心里顾问，但她拿的是滨海警方给的工作证，想要随意进入大潮市拘留所......有点行不通。

车停在拘留所门口才过去五分钟，陈军就沉不住气地问了一声：“徐医生，我们不进去吗？”

徐妍淡声道：“等人。”

陈军拧眉，“等谁？”

“等带我们进去的人。”

“合着你......”

“人来了。”徐妍说着推门下车。

陈军歪着脑袋透过正驾驶车窗看向来时的路，一辆警车快速驶来。他赶紧下车走到徐妍的身侧，满眼好奇地盯着开到眼前的警车。

车停，从上面下来两个男人。

徐妍冲戴眼镜的男人伸出手，莞尔一笑，“你好刘队，我们又见面了。”话落，她对着另外一个西装革履，长相普通，年约四十岁的男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男人礼貌的回点一下，没有说话。

刘星心中诧异，但还是笑着道：“什么风把徐医生吹来了？”

两人的手一触即离。

“今天要给刘队添麻烦了。”徐妍很客气，侧身指了指陈军，“这孩子和张茵茵情谊很深，他想见见张茵茵，还请刘队能够通融一下，带他一起进去。”

刘星一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忽然高深莫测地笑问：“徐医生应该不会只专程送这孩子过来见张茵茵的吧？”

徐波案虽然没有特大进展，但刘星还是查到徐波最后见郑西是为了一个人，那个人是十五年前杀害徐家夫妇的凶手，而徐妍正是徐家女儿。

刘星猜测，徐妍应该是来找他的。

徐妍也没矫情，痛快地说道：“不瞒刘队，我确实有其他事来找你。”

刘星脸上立刻浮现果然如此的表情。

“那走吧，里面有会面室，我们去那聊。”

徐妍浅笑，“好。”

四人依次在门口做了登记，在刘星的带领下往拘留所会面室走去。

没走多远，刘星对身后的男人说：“王医生，麻烦你先去给张茵茵诊治。”

王医生点头，“好。”说完，还礼貌地看了徐妍一眼，这才离开。

刘星又找了狱警，将陈军安排好，接着招呼徐妍进了一间会面室。

两人落座，也不寒暄，直奔主题。

“徐医生，你是为了徐波案来的？”

“是。”徐妍承认。

刘星眉头一动，有些惋惜地说道：“我知道你是滨海警局特聘的心理顾问，但你不是徐波案的组员，所以纪律上，我不能向你透露任何有关案情的部分。不过......”他顿了一下，忽然笑道：“如果我们条件交换......也不是不行。”

徐妍、陈嘉怡、赵铭，三人的关系，随着徐波案被扒了出来。徐妍是徐家案唯一的幸存者，赵铭和陈嘉怡又是目击者。在徐波案中，赵铭更是徐波的最后接触人。

就这些联系，刘星有感觉，陈嘉怡查到的线索一定比他多。

按理说，陈嘉怡是徐波案组员，查到的线索应该共享。但他太狡猾了，几乎是套不出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为此，刘星不知背地里骂过陈嘉怡多少次。

两市并案，这头功，谁都想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