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第三十九章 忘记了二哥上学（二）

表哥方正听他们在夸表姐，对表姐说：“稳当一点，得意什么呢？数学作业拿出来我检查。”又说：“都多大了，还玩气球，害臊不害臊啊。”表哥总是表现的一本正经的。

表姐一听扔下气球赶紧回屋去写作业了。

“那我们明天去商店扯布吧，吃过饭我去找你。”舅妈对母亲说。

“带上我，我的花布我自己挑。”表姐从里面伸出一颗扎着羊角辫的脑袋来说道。

“好，带上你，我们都去。”舅妈爱怜地说道。

母亲心想，平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在自己的女儿面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就像全世界的温柔都被她一个人征用了。

第二天，母亲和舅妈以及表姐就去商店扯了布回来，等要按照每个孩子的尺寸开始裁剪的时候，母亲才发现他的布扯的不够，因为大哥明显地长个子了，他的形状就是我父亲的翻版，而我，也长高了不少，和大哥的模样如出一辙，她扯回来的布只够我和大哥两个人的，二哥高出我一个头顶地在那里站着，已经没有布料往他身上搭了。

母亲看着二哥呆坐了好一阵子，好像才发现家里有这么一个人似的，颤声说道：“嫂子，嫂子你看，你看我家老er像谁？”

“像咱娘呗，你说像谁？白净、清秀，不到着急的时候绝不说话。”这是我的舅妈给我外婆的评价，也是我给二哥的评价。说到底其实二哥完全像我的母亲。

“布不够了，我没想到老er也长的这么快，主要是没想到老大长的太快。”母亲自言自语地说。

“那就再去商店扯一回，不能让孩子穿旧衣服吧，要开学了。”舅妈说。

“对，老er也要上学了。”母亲像是才想起似的，二哥确实超过了上学的年龄。

真是平时看不见孩子们的成长，一量尺寸这才发现，我的二哥也长大了，可是过完年我都该入学了，二哥还没有入学，这件事让我的母亲吃惊不小。

“秋玉啊，你看你看，我们一天都忙什么呢？竟然忘记了孩子上学的事，亏得你家江老师还是老师。你们两口子一天光忙了致富了。”舅妈赖巧花的话匣子又打开了。

“唉，谁说不是呢，一直就操心老大继成的学习了，结果还……”母亲也感到自己在这方面有点失落。

“那就明年老er老三一起入学吧，只好这样了，迟了两年，娃念书也松活一点。”舅妈说。

“再没办法了，我那时候一直坚持要念书，没有条件，最后自学，也是生活不允许，唉，到了自己孩子这里，竟然大意到了这个地步。”母亲有点自责地说。

“江老师也粗心啊，这么大的事都能疏忽。”舅妈又埋怨起了父亲：“他应该能想到呢，估计也是一天只围着你转了。”

到了晚上母亲对父亲说起这事的时候，父亲也感觉有点对不住二哥，这个孩子从小就胆子小，没有多少话，从第一次分地的时候被忽略，到现在上学也被忽略，他总是默不作声地在这个家里存在着，不像大哥那么调皮，也不像我这样乖巧，他是完全继承了母亲的遗传基因，不争不抢，不喜不悲。

当母亲给他穿大哥穿过的衣服的时候，他也就穿了，当母亲给他做新衣服的时候，他也没有多少欢喜，所以父亲和母亲总是在考虑着大哥的感受，对于二哥，从来没有过多的考虑，总觉得这个孩子怎么都没有意见，时间长了，总有一种被忽略的感觉。

父亲和母亲觉得，他们再也不能忽略这个孩子了，大哥尽管学习成绩很好，但是他脑子太活了，不知道他一天在想什么，而对于二哥，他太乖了，也不知道他一天在想什么，唯一可以暂时被控制的，就是我了。

到了春天，我家搬进了新房子，新房子的窗户全是玻璃的，显得房间里特别敞亮，光线非常地好。

不像以前的旧房子，除了过年的几天贴上新窗户纸而外，其余时间总是黑乎乎的，因为纸糊的窗子被风一吹、雨一淋就破了，然后母亲随便找些作业本的废纸糊上，既难看又挡光。

但是母亲剪窗花的手艺就没地方显示了，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母亲再也没有剪过窗花。

房子多了，我家的房子就进行了分配，父亲和母亲住在上房里，大哥住了一间，我和二哥住了一间，另一间当厨房。

院子也是宽敞了许多，母亲还在院子里种了两个树，一棵杏树，一棵梨树，院墙安上了大铁门，在院子的外面，有一块麦场，是用来放麦草和那台脱粒机的。

住进新房子的感觉真的挺好，再也不用五个人挤在一个炕上，可是从此再也没有弟兄三个抢着往母亲的怀里钻的情景了，再也没有大哥给我半夜盖被子的情景了，再也没有大哥给我和二哥讲小人书的情景了，总之弟兄们的联络似乎只有睡在一起的时候那种热乎劲儿更加让人怀念吧。

在麦场的下面，有一块没有被利用的空地，本来是要把养鸡场搬过来的，母亲最后决定不再养鸡了，因为当时养鸡的人太多了，市场虽然还好，母亲在想已经养了两三年了，也该换一换了，她想养猪，因为这在村里当时还没有人大批量地养。

在我家的右侧就是常建国他们家，常建国的大儿子常青比我大哥低一级，他的女儿常艳和我同岁。

我和长我两岁的二哥一起背着书包入学了，虽然说二哥被我的父亲忘记了上学的年纪，但是许多人家的孩子也都是这个年龄上学，或者根本也不知道什么年龄该上学，只是觉得长的差不多了，应该去学校了就去了。

所以在我们这个班上，还有比我二哥年纪大的同学，我属于年龄最小的同学了。我们班主任曾经开玩笑对我说：“你爸忘了你二哥上学，倒把你提前给提溜进来了。”

要知道我这个人是开不得玩笑的。虽然看起来比我二哥的身板强壮，要是倔强起来，和我二哥是不相上下的，只是暂时还没有到表现的时候。

所以当班主任这样说的时候，我只回应了一句：“我又不是不够年龄。”这句话一出，班主任再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