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县,自来就有“蜀中碧玉”之美誉,此地物华天宝,人杰地灵,也因这物产丰富、人烟繁密而得此名,是益州之上的一颗璀璨明珠,声名远播。
而此时的繁县,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景象,一眼望去,是满目的疮痍。城门口的鲜血尚未干涸,城头断裂的旌旗耷拉着,走进城中,偶尔还能看见断枝上辨不清楚的残肢,余烬未熄的瓦砾堆中依稀可见被烧得黑漆漆的人形。
一阵风吹来,卷动着沉沉的雾霭,在上空翻滚腾飞,整个繁县似乎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程岭带着太平军,畅通无阻的入了繁县。
一身红甲的太平军们似乎给这悄无声息的繁县注入了新的血液,整个繁县随着那印着有“太平”字样的在半空迎风招展的大纛旗,逐渐变得鲜活了起来。
躲在家中幸存的百姓们似是听到了什么动静,不少人从被战火洗礼后依然顽强矗立的屋中小心翼翼的探查了头,他们又害怕,又期待。
这些日子,整个繁县大大小小已经爆发了不下十几场的争斗。
县尊大人大肆征兵,本就已经不堪重负的繁县百姓终于忍无可忍,展开了激烈的反抗,繁县县令就死在了这场突发的暴乱中,手下官兵瞬间成了一团散沙,被暴乱的民众,踩踏而亡,侥幸活着的,也不敢再露头。
可谁料,带头的一帮人,攻占了县衙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他们开始作威作福,开始烧杀抢掠,开始淫人妻女,将苦难再次施加到饱受痛苦的民众身上,终是成为了第二次暴乱之源。
紧接着,繁县之外的大大小小的盗匪们也来凑热闹,进城劫掠,无恶不作,繁县边上的郫县和江县曾派兵来助,想收回这颗“蜀中碧玉”,将其握于手中。
艰难求生的百姓们本以为看到了希望,却不曾想,贼匪和暴乱的百姓们早已经疯狂,竟然在有心之人的谋划下合作起来,集结了大部队与郫县江县援兵死命相抗,终是两败俱伤。
整个繁县如一艘身在海上风浪之中的大船,起起伏伏,不曾停歇,随时都能沉没。众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谁都想成为这艘大船的掌舵者,却不料皆倒在船舵之下。
而此刻,这支身穿红甲的军队会成为这艘大船的下一个掌舵者吗?若真的成了,这些红甲军士又会如何对待他们?他们的心中惶恐不已。
.......
程岭带着太平军一路往县衙处走去,期间没有碰到任何阻碍,顺利得不可思议。
她心中略有所疑惑,好不容易碰上了一个似是刚从哪里跑出来,衣衫不整的女郎,她命令祝嘉禾过去问问什么情况。
等了一会儿,却见祝嘉禾怒气冲冲地向她奔来。
程岭诧异:“发生何事?为何这么大火气?”
“主公,非是属下无故发怒,实是此事令人发指。”
“细细说来!”
“刚刚那个女郎,是本地大户张家之女,这张家平素乐善好施,颇有薄名,受不少百姓爱戴,虽说繁县乱了这些时日,但她家倒是不曾受到什么大的伤害。”
祝嘉禾缓了口气,似是不忍,继续说道:“但这张家却有一护院,名叫张柱,忘恩负义,联合贼匪里应外合,抢占张家大宅。张家女郎,父母亲族皆死于贼匪手中,而她自己则因貌美,苟且偷生,但身处贼窝,自是清白不保,遭人凌辱,日日饱受折磨。”
说着,祝嘉禾紧紧握住手中刀,抱拳恳求道:“主公,属下请命,做这先锋,将这伙贼匪,以及那忘恩负义的小人拿下!”
程岭知道,同为女子,祝嘉禾感同身受,愤怒自是应该,哪怕是她,心底都深深发寒。在这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菅,每天都有无数人凄惨的死去,这已然是司空见惯之事,这一路上,见了这许多,她早已心硬如铁。
可身为女子,似乎死亡已是对她们最大的仁慈。
在安稳的世道中,他们唯一的价值就是后宅方寸之间,至死方休。
她们在一日一日的驯化中早已失却了自由与尊严,他们循规蹈矩,三从四德;她们以夫为天,唯唯诺诺;她们操持内外,战战兢兢,她们艰难地在这一方天地之中存活着。
而在这乱世之中,女子的价值似乎只在这罗裙之下,她们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以身体取悦男人,在日复一日的凌辱折磨中失却自我,失却灵魂,只留下一具空空荡荡的壳子。
对于程岭来说,这绝对不能接受,她不愿,也不能。女子的价值从不在后宅方寸之间,亦从不在罗裙之下。她们该有自己的意志,该是自己的主人,她们应该像男人一样自由而安然地走在这蓝天之下!
程岭紧抿着嘴唇,从口中缓缓吐出一声“去吧!”
祝嘉禾顿时激动起来,“是,主公!属下定然不负所托!”
说着,她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女兵营,一马当先,向着县衙而去。
程岭亦是不耽搁,命令各大将领带队控制整个繁县,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
一阵阵轰鸣声从县衙方向传来,躲在自家小院里的刘麻子和家人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嘴里喃喃:“又来了,那些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