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古外出的这半年,政府组织挖了通村公路,它从大山的沟壑里蜿蜒盘旋,从山坳口跃过大山,那是水古外出时金环能看到他背影最远的地方。
有路就有丰田车,路挖通后,虽然还是烂泥巴路,但不时便有拖斗车拉来煤、化肥等紧俏物资叫卖。
它仿佛也是一条天路,它带来了外面的新鲜事物,在以后的日子里,也成为了村里人走出大山的必经之路。
每次有车子来的时候,村里的大大小小即使什么都不买,也会前来围观,因为这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稀罕物。
水古十一月中旬回到了家中,看着土色还新的公路,嘴角不经意的上扬了。
走到院坝,金环在提着半桶猪食正要喂猪,平时都是满桶,兴许是今年的猪崽不太会吃吧,他心想。
米伴儿从柴房飞奔出来,不停的在他周围摇尾打转,小米正在扒拉着灰里烧好的土豆,嘴巴一圈糊的黑黑的。
米伴儿的声音引起了金环的注意,她转过身来,看到了水古。
对视几秒,她小声说:“快点来去喂猪,我难得走。”
这时水古才注意到金环隆起的小肚,这应该就是瞎子算命先生说的惊喜吧。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金环跟前,接过了金环手里的桶,朝猪圈走去,金环在原地默默的注视着他。
“今年浪凯回来早唉?”
“庆你们了,回来装哈屋里的房子。”
第二天,水古提着麻丝口袋去了镇上,他又去买板子了。
这次板子拉到了下面的主路,他花了半天时间把它们都搬到屋檐下。
“这个路修起来了要不费力好远哦,哪展能把下面这截也挖条毛路上来就好了。”
“私人哪里挖的起嘛,还不是要看发展。”
从主路上来的那段路大约一公里,因为是以前的官路,也有一米宽,水古盘算着动员大家把路给挖上来。
第二天清晨,一向安静的屋子里传来了木板扔在地上的声音。
水古又开始装木房子了,这次他打算把所有的地方都装上,但板子似乎有点不太够,他计划着再借点钱买板子。
和刨花打了一个月的交道,板子已经用完了,还剩下上面的天楼板没有装,正当他一筹莫展之际,关板回来了,他们两家坎上坎下。
他下去跟堂兄寒暄了几句,便表明来意,堂兄看了看自己只装了一间的木房,便拒绝了。
“我今年回来得早也是想来装房子,你看侄子都岁多些了,再不装铺床的地方都没得。”
“嗯,也是,你先当紧自己,过两天你喊我嘛,我帮你整两天。”
“要得,慢慢儿来,管大量点哈。”
“说这些蛮两弟兄就见外了噻。”
水古在家的日子里,除了做饭,其余的事情都包干了。
关板在回家的第三天也去了镇上,傍晚的时候买了三团板子回来,水古去帮忙卸车,还打夜工帮着扛板子。
“这段路要是修的上去要省好多力气噢。”水古试探性的说道。
“其实这截路加宽得两三尺就够了,随便钏点泥巴填哈就得行。”关板喘着粗气应着。
忙活到十一点多,两兄弟把板子扛完了,这样就不用担心被雨淋湿或者被人偷了。
晚上水古想了一圈对面刘姓的人,想找个人当那边的主事人,商量着把马路修上来,最后他把目标锁定在了福云身上。
福云和他年龄相仿,个子不高,满脸的络腮胡,常年扒拉着旱烟让他的牙齿已经长上了黑印,十几岁得时候闯过河北一带,做事有魄力。
次日清晨,路上泛着明霜,水古到了福云家,俩人喝了一杯寡酒(没有下酒菜),便进入正题。
福云听完激动的拍了拍大腿,“我也得想这个事情,马路修到当门要方便很多。”
话音刚落,福云的妻子青秀背着一袋化肥回来了,那是昨天关板给他们从车上带回来的,放在路边那家的。
“舅子,这截路看没得几步,这个坡坡才累人”,她边说边用葫芦瓢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一饮而尽。
当天,他们就各自开始走家串户,商量着这件事情。
以前买点东西都要到主路去背,跑一趟花的时间合力气是现在的**倍,大家都享受着马路带来的便宜几乎没有异议。
但大路边上的那两家有些意见,因为他们挨着马路,这条路不是刚需,但修上来会占到他们的地。
最后福云拍了板凡是享受这条路的,一家出三毛钱,补给他们俩家没有享受但被占地的。
大家也都没有异议,找来会计建文,白纸黑字写好了,算清楚账后便动工了。
“福云,这个下力没得酒喝力气不够哦。”
“哎呀,这凯事情我和水古承的头,下午就买酒来,我两凯请大家喝。”
福云下午提来一壶酒,大家都卖力的挖着钏着,渴了就喝口酒。
两天过后,路已经修上来。
“等哪天喊个车来撵铁哈,不是下雨泥巴冲走了。”福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