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绣成。
谢楠竹看向手中那半截孔雀尾。
的确是金丝,在日光里反射光芒。
一种近乎不可能的推测闯入脑中,他推倒了地上那摞旧物,眼神与双手在其中寻觅。
不过片刻,又找到了两方同样的丝帕。
完好的丝帕上,金孔雀骄傲地开屏嬉闹,与记忆中多年前的样式如出一辙。
此刻,谢楠竹才忽然反应过来,云朝容曾有多喜欢孔雀。
她戴过孔雀金簪,她穿过孔雀纹样的华服,她踩过孔雀蓝的绣鞋……
他竟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谢楠竹面色白了几分,捏着帕子,转身离开朝阳宫。
他叫来暗卫,仔仔细细地吩咐去查。
…………
谢楠竹走后,天渐渐阴下来。
一场大雪扬下。
雪下了许久。
从日暮到黎明,从黎明至正午。
天空放晴时,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雪。
云朝容披着大氅,坐在院子里。
白雪,黑衣,白发。
觅春拎着一个食盒从外面回来。
“公主,这是您要御膳房做的。”
一碟印了玉兔样式的月饼被端出。
昨晚,觅春向云朝容讲了谢楠竹的反常后,后者就忽然要御膳房做月饼。
寒冬腊月,中秋早过了。
没人知道为什么她会想要月饼。
没人去想,没人去问。
因为宫中今日早晨发生了一件更大的事。
皇上在太和宫发了怒,下旨褫夺云静珊的皇后之位,贬为罪人。
不仅如此,还赐下白绫,即刻处死。
宫中一时人心惶惶。
谁也摸不准皇上无常的心思。
云朝容细长的手指拨弄着盘中的月饼,轻道:
“觅春,我这会儿想喝云雾茶了,你帮我再去内务府取一趟可好?”
这几年来,她极少有想要什么的时候。
觅春当即便往外走:“公主稍等。”
寂寥的院落里。
只有一个美如妖孽的女子,对着一碟玉兔月饼。
好似月上嫦娥,不合时宜地堕入凡尘。
“容儿。”男子的声音响起。
谢楠竹一身肃杀之气,大步踏进朝阳宫,身后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见到云朝容的那一瞬,身上的杀气淡去,脸上紧绷的线条都柔和了。
年轻的帝王身姿挺拔,宽阔的胸膛靠近她,强势的气息笼罩而来。
“容儿,朕都查清楚了。”
“是朕误会了。”
“这些年,是朕被人蒙骗了。”
他单膝跪在雪地里,小心地抬她的脚踝放在膝盖上,牵动一阵金属碰撞声。
咔哒。
锁链垂在雪地上。
没有了束缚的脚踝看着似乎更细了。
谢楠竹握住她的脚踝,眼中闪过一抹痛色。
他和她缘分明明是早就注定好的。
可他太自傲,先入为主地信了云静珊。
那个女人说了那么多可笑的谎言,他竟从没有怀疑过。
“容儿,是朕……错了。”他想起当年的自己,胸口都是苦涩的悔意。
云朝容听着谢楠竹的叙述和道歉,没有哭,没有闹,也没有跑。
依旧很平静地坐在石凳上。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捻起一块月饼,咬了一口,然后才看向谢楠竹:
“吃月饼吗?”
云朝容吃下一块,接着又拿起一块送入口中。
谢楠竹看着她的贝齿咬下饼皮和深红的豆沙馅,淡淡的香气在呼吸中蔓延开来。
“吃。”
他扣住她的后颈,凑上去深吻她。
在她口中探寻到一小块甜腻的馅料,勾到自己口中。
之后却仍旧舍不得松开她,按捺不住地深吻。
才停了没多久的雪,又纷纷扬扬下起来。
冰凉的雪花落在男人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