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一溃兵 第五十三章 房山城破（上）

“快快开门！明军已经过河了！难道你们没有听清楚吗！”伴随着一道闪电，一列蜿蜒的队伍忽地便出现在了城防士兵们的眼中。

那队伍似条长蛇一般盘着，粗略看过去快有了近千人的模样。

快!快去通知章京大人!”

“什么?明军过河了?“正在同老相识章正兆喝酒的刘俞听到亲兵来报，惊的手中的酒杯都悬在了半空。

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将酒杯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

刘俞当即便就要去穿戴盔甲，但他迟疑了一阵，紧接着便向着士兵问道：“你看见的是正白旗的人吗？”

“不是。”士兵回道。

“他妈的!”刘俞骂端着酒杯骂了一声。

“眼下明军来袭，我等还是赶快组织队伍前去防守吧。”见到杨望看着自己，章把总赶忙起身对着刘俞说道：“老刘，如果你不嫌弃，我愿领着我的这些弟兄们去把守南门!你放心……”

“我骂的不是这个。”刘俞摆摆手，随后又坐了下来。他扶着自己的额头，一张方脸因为饮酒的缘故而显得彤红。

“你吩咐下去，要各队人马去防守各城门。对了！严禁城外的那一队人马入城，和他们讲，城上有火炮……**，现在还下着他妈的雨。算了，反正不能叫他们入城就是，要他们在城下拒守，我们可以策应。”一面吩咐，刘俞一面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了酒。

“老章啊，你手下的人马先不要动。你现在就这么点人，等会我给你补到城墙上去，别折损掉了。”

“好，好，多谢刘兄了。”

“嘿，咱两客气什么。”刘俞摆了摆手，重新又将脸面朝着酒席。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一哈欠，丝毫没有上阵的动作。

“刘大人，这渡河的明军恐怕来者不善呀，咱们真的不需要？”杨望端起酒壶，站着身子为刘俞又倒上了一杯酒。

“啪嗒！”木制的窗户被飓风吹开，一阵又一阵狂风连带着雨水一齐涌入到了屋子里面。刚才还勃勃燃烧的蜡烛，顷刻之间便熄灭掉了。

“不需要！”刘俞起身去将窗户关上，凉风吹的他醒酒，在回身时，连脸上的红晕都消逝了不少。

“你们呀，还是不知道辅政王的布置。”刘俞夹起一块鸡胸肉说道。

“这里是拒马河对吧？”他拿起桌上一根食尽了的鸡腿骨头，横摆住。接着又取了三块小排骨摆在了鸡腿骨的上方。

“这里是北岸三城。”

“对。”章把总应声道。

“你们看，明军过河，如此大的规模，他不可能不被其他二城所察觉。更何况，就算没有察觉，但是辅政王殿下还有一步后招。”刘俞用快子挑起一根细长的鱼骨，横摆放在鸡腿骨的上方。

“你们猜这是什么？”脸带着笑容，刘俞得意的看向杨望与章正兆二人。

“这……堑壕？还是运河？”章正兆迟疑的问道，他实在看不出来这快鱼骨头代表着什么。

“不不不。”刘俞摇头否决到，他看了看同样一脸疑惑的杨望，心中不免极为满足。

“这个啊，这个是多…不，呵……这个是辅政王殿下的后手，正白旗的骑兵队！”差点讲出多尔衮这三个字来，刘俞赶忙讪笑着停止了卖关子。

“骑兵队？”杨望听的极为认真。

“是得嘞！这些骑兵人马呀，人数可不少。共有七队，每队人马百来号人，差不多就是一牛录了。要是明军大队过河，这些个人啊，早就要跑到我房山外啦。”

“他们这些骑兵之间大概是多久交接一次呢？”杨望显然是着急了，他的身子微微前倾，一张脸都快凑到刘俞身前的荤菜上方了。

“嗯…差不多半个时辰吧？反正还有汉军骑兵为他们作补充，这些天来，他们也算是日夜不休了。”刘俞撇了一眼杨望，但考虑到是老相识章把总的救命恩人，所以他也就没有细想。

“噢。”杨望点点头，满意的又坐下身去。

而正当这三人继续饮酒的时候，先前出去的亲兵已经重新回到了城墙之上。他顶着狂风骤雨，对着下方的那一群兵士吼道。

“不能入城！”

“他妈的！明军就要打过来了！你们难不成就忍心叫我们在城外面干等着吗！难不成你们是想要我们被明军歼灭的好？”城下骑在马上的男人显然是按耐不住了。对方扯着嗓子，在大雨之中嘶吼着。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要是老子我今天晚上还活着，你看老子怎么上报！你知道我干爹是谁吗！我干爹是摄政王多尔衮的亲卫！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东西！等着！”

“大人！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呀。”听见下面的领头人说自己的干爹是多尔衮的亲卫，亲兵显然是心慌了。到时候刘俞会不会背锅两说，他这个大头兵肯定是逃不脱的呀。

“快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城下的男人继续嘶吼道。

“大人，你们还是快些做准备吧！上方有令，我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啊！”大雨打在亲兵的脸上，他双手扶住女儿墙，用心的对着城下队伍解释到。

“快开城门！快开城门！快开城门！”这次响起的，则是那一千号人马的齐声高呼。伴随着雷鸣，如此的喊声更带上了一丝震撼感。

“明军！明军来啦！”在城下队伍的后方忽地传来了一阵喊叫声，紧接着在城上的众人便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大队人马在远处的黑夜里拼杀。

“就算不开城门，至少让我们的人手先进入到瓮城里面防守吧！难不成，你们真的铁了心的要看着我们被明军给歼灭嘛？”领头男人的声音早已经丧失了刚才的语气，他近乎是恳求，向着城墙上的兵士们求助。

“大人！您稍等一下！”亲兵旋即又赶忙向着城内的刘俞所在的位置赶去。

“什么？进瓮城？不放！”刘俞丝毫没有关照同袍的意思，他一手端着酒杯，干脆的拒绝到。

“刘大人，这样子恐怕不好。”杨望说道。

“这样吧，我带着章大哥的那百八号人去城墙那里看一看。帮着他们到瓮城里面来，至于撤进来多少，自然是咱们说的算。这样子就算是日后上面追查下来，咱们也讲的过去。你说呢？章大哥？”

杨望转过头去直直的盯住章正兆，而对方则先是一愣，旋即马上点头如捣蒜。

“老刘啊，这万事求的就是一个稳。不如先让他们进来吧，进来也好说，大不了咱们只放几个人进来不就是了。”

“嗯……”揉搓着眉毛，在沉吟了好一会儿后刘俞才堪堪的点了点头。

“行吧。”他同意到。

“嗯，吴亮！”杨望站起身来对着门外喊了一句。

“大人。”吴亮站在门口，低头向着屋内众人问好。

“陪刘大人，章大人喝酒。要好好的陪！”

“是！”

杨望大跨步的走出酒席，屋外的阵风即刻便同雨水一齐打在了他的脸上。

夜晚黑的吓人，纵使有火把照明，但也不过是点点微光，像是会被一阵风轻而易举的熄灭了一般。

“啪嗒。”踩在雨水坑中，溅起的水花向着四周散去。水中原本的模湖倒影，伴随着涟漪分成了一段一段的小波浪。

“快！”杨望头戴斗笠，一手持剑的对着身旁士兵道。

紧接着的，便是一阵愈来愈远的马蹄声。

“老刘啊，你就不怕明军真的入城来吗？”见到杨望已经离开，章正兆的勇气缓缓恢复起来。他手中端着酒杯，暗暗的、不敢叫身旁这人发现似的向着刘俞提醒到。

“明军？他怎么入城？”微微一笑，刘俞又从菜盘子里面架起一块肉食来。

“吃啊？你怎么不吃啊？老章，咱们当年的那几个好哥们眼下可就剩下咱们两个了。你这要是不吃好喝好，咱们明天，不见得还有得吃啊！”压根没有主要到章正兆的提醒，刘俞还以为是对方心多，害怕明军围城。

“不是啊，老刘，你想一想，万一呢？你这房山城，依我看，也并非是固然金汤啊。”章正兆见到刘俞是这样一副模样，在心中着急的厉害。但是他又不敢直接说，毕竟杨望虽然走了，但是杨望留在屋内的这个汉子看上去同样不好解决。

“哈哈哈哈！你呀，你呀！”

“万一呢！”章正兆是真的急了，他之所以眼下还活着，无疑是那个所谓的唐平寇还需要自己，但要是房山城被破了呢？

“啪！”一声酒杯落桌的声音在章正兆的身旁响起，他忽地便愣住了，转头看去，那位吴亮正对着自己发笑呢。

“章大人，喝醉了吗？”吴亮微笑着问道。

“没……不…不…对，我醉了。”呆愣了好一会，章正兆才反应了过来。他颓然的向后靠了靠，用手撑住凳子，俨然一副不胜酒力的样子。

“欸！你这怎么可能醉呢？”刘俞阻拦到。这位满脸通红的男人一眼便看出来章正兆不是喝醉，而是想要躲酒，这实在是叫他伤心。

“再喝几杯！”近乎是命令，刘俞强硬的说道。

“好，好。”章正兆愣愣的，拿起酒壶打算为自己倒酒。他伸过手去，慢悠悠的拿住在吴亮身前的酒壶，而吴亮也看着他，全然是警戒着。

晶莹透明的烧酒由乳白色的壶嘴泄出，满了酒杯的三分之二。章正兆端起这一杯酒，一个大胆的想法自其的脑海中涌出。

“刘哥！我要敬你一杯。”章正兆站起身来，对着在他身前已经喝干了一杯烧酒的刘俞敬到。

“噢？行啊。”颇感意外，刘俞于是便又给自己的酒杯满上了。

“你呀，来！今晚不醉不归！”

将手中的杯子伸到桌子中央，章正兆用左眼的余光快速瞥了一眼同样站起身来祝酒的吴亮。他感觉到心脏怦怦跳动，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什么回头的路可以走了。

“哗！”晶莹透亮的烧酒随着章正兆手臂的挥动而向着吴亮的眼眶散去，而对方显然没有做好准备。在酒精与童孔的接触的第一刻，吴亮便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他是明军尖细！”抄起身后坐着的椅子，章正兆一面大喊，一面将其砸向了眼睛还模湖不清的吴亮。而他的那位老相识刘俞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母庸他反应，他手下的士兵们便带着雨水冲入到了屋内。

“拿住他！”刘俞向后退开几步，对着吴亮喊道。

士兵们旋即上前，吴亮赶忙伸手想要去控制章正兆，但对方也同样退开了好几步路。眼下，吴亮要面对的只有明晃晃的刀子了。

“他妈的。”一脚踢翻桌子，吴亮撑着士兵们躲避的功夫勐地望刘俞所在的位置扑去。但没有成功，刘俞一个闪身，向着士兵们的队列躲去。

“上！拿住他！”躲在士兵队列后面的刘俞继续下令到。他虽然没有搞清楚情况，但先前吴亮的种种表现还是微微有一些叫人怀疑的。

更何况眼下已经变成这种场景了，就算对方是无辜的，也要捉拿以后再细问了。

“咕噜。”看着向自己慢慢靠近来的士兵们，吴亮咽下一口吐沫。他的额头上插着一根木刺，鲜血自其头顶流下。

“上！”刘俞下令到。

吴亮一手抓住一个冲上来士兵的右手，随后扯紧，勐地一出脚。在完成夺刀的同时，将对方的髋骨给踢了一个粉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俞的酒醒了不少，他将视线移向在屋子另外一端的章正兆，并且质问对方。

“姓章的！”吴亮大声喊道。

“唐将军不会放过你的！”伴随着这一声的结束，吴亮向着窗外便是一翻。这里是酒店的二楼，在骤雨中，刘俞的士兵们眼睁睁的看见对方落到了楼外面去了。

“看着我干嘛！快去追啊！”见到士兵们回头，刘俞一脸气愤的吼道。他眼下终于知道章正兆和他说话的意思是什么，但毫无疑问，眼下搞不好城门都已经被人家给拿下。

“你！”他用手直直的指住章正兆的脸，表情愤恨的像是想要将对方给咬碎一样。

“章京！城门破啦！明军打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