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方舟 078.心魔

“长官，新的前线报告。”金丝线师部，忙碌的官员走来走去，参谋长顶着略显压力的表情走了过来，手里抱着厚厚一沓用文件簿夹住的白纸。

“说说情况吧。”拉赫曼挑开打火机点燃卷烟，从鼻子里重重呼出一口白烟。

师长站在指挥部的窗户边上缓慢的回过头，夕阳洒在那干瘦的背部，两三架飞机从窗外的天空成对掠过，他此时认为，光是依靠坦克已经不太可能结束这场战斗了。

果然，参谋长没带来什么好消息，他低着头读道：“我们的部队在风雪峡谷遭遇邪魔大军，他们的反击被击退了。”

“第一团、第二团被迫在峡谷重新整顿，他们损失了1700名士兵和82辆坦克，约占每个团的40%，第十四装甲师也仅剩一半坦克能继续作战，团部向我们求援。”

“在晶莹长廊方向的攻势也差不多，进攻速度最快的是第四团，他们推进到雪松区域，第2连和第6连都在那个位置上。”

“至于东部，第五团和第18坦克旅已经停止前进了，他们在一片开阔地，邪魔空军让他们的面前变成了一片死亡无人区。”

“该死的，这帮怪物比协约**队还要棘手，怎么碾死这帮崽子居然成了问题！”饶是拉赫曼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这个损失吓到了。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第一次对这场胜利诞生了渴望，以往那都是对协约**队才会萌生出的感觉。

但他手头的预备队已经严重不足，军团承诺给他的援军至少得三周后才能抵达，接下来的战斗如果不加小心，如果崩盘了便没办法巩固战线。

旁边的芙兰娅忍不住嬉笑，道：“我早提醒过你，萨米人花了几百年没能办成的事情，你们也不可能轻易做到。”

塔塔努默不作声的瞥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绝对是本性流露。

不过萨米人在这件事情上干的确实无可挑剔，不少前线部队都反馈称，那些“邪魔猎手”作战勇敢，悍不畏死，表现出了惊人的勇气与毅力，最重要的是他们提供了许多重要的邪魔情报，不然他们的前进恐怕还要更困难一些。

芙兰娅微微抬头，把自己手上的冰丝手套摘了下去，道：“虽然现在这样说可能晚了，但我还是认为撤退是一个好主意，外区没那么好征服，只靠五万人就想肃清也太瞧不起北境邪魔了，因非冰原是它们的老巢。”

“而且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搞清楚内部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指引这些被污染的人类同胞，还有那些诡异的怪兽，那都不是泰拉能出现的生物。”

拉赫曼点点头，承认道：“女王殿下说的没错，我们暂时没法继续推进了。

“让峡谷地区的部队停止进攻吧，用火炮阻止它们，只要牵制住邪魔群就足够了。”

塔塔努点头，示意通讯兵向前线部队发报，但是从战术的角度上，这只是阶段性防御，他们仍然需要在援军抵达后加强攻势，因此正在进攻的部队也没有被喊停。

不知道为什么，塔塔努总感觉，金丝线师与这个地方已经很难分开了。

……

萨利夫端着突击步枪，与第6连的士兵小心谨慎的迈过这条光滑的冰晶之路，每个人都不敢发出声音，周围只剩下那辆烈风坦克引擎轰鸣的躁动声，远山传来几声闷闷的炮鸣，天寒地冻间，他的眼睛看久了反光的雪地也有种酸涩的痛感。

部队的士气开始下降，不少人对战局有点担忧，一天前，他们的第一辆烈风坦克在进攻途中损失掉了。

几只速度极快的邪魔伏击了他们，那怪物四肢细长，行动灵活，像是一种被污染的角岩兽，几个怪物杀掉了坦克附近的步兵，合力将烈风坦克用无法理解的黑雾击毁了。

提丰之后解释说那是突掠者，一种会到萨米村落里悄悄吃人的潜行怪物，很难抓到。

一名士兵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偷偷小声嘀咕：“你们之前看没看见，这群邪魔真的能咬爆坦克。”

“空间被那些东西扭曲过来，然后整辆坦克就撕成了两半，炮手在一百米外，驾驶员原地爆炸，我们开枪根本打不中，见鬼了！”

疲惫的机枪手拎着弹药箱，回想起来眼神还是惊疑不定，道：“我看见了，你要是能闭嘴就更好了，兹罗。”

“我不想连晚上做梦的时候，脑子里都是那些流着口水的恶心玩意儿，还有那猩红的长舌头。”

“拿战友的死开玩笑，这不好。”

喷火兵沮丧道：“我们没开玩笑，至少你妈妈还能认出来你，别变成在这里游荡的傀儡，那几个坦克手还算幸运，只是被长舌头怪舔死。”

“风雪峡谷的情况糟透了，听说拉赫曼师长把303坦克连重新部署在了中部方向，我们已经是全军最前列了。”

“我之前在驻地听那边的几个士兵说，风雪峡谷那边遍地都是游荡的萨尔贡士兵，他们的脸都变成了黑洞，你一个都别想救回来。”

“所以呢，全杀了？”旁边的青年缩起脖子，忍不住加入谈话。

这喷火兵愣了愣，道：“当然全杀了，炮兵阵地打出几轮榴弹，把那些可怜的残躯安葬在火焰里了。”

“被污染的人也救不回来，那些灾腐者不杀他们，把他们全打晕之后污染，更像是把他们看作同类一样，那感觉真他妈渗人。”

青年忍不住痛苦的闭了闭眼，他脑海里能勾勒出那幅鲜明的画面，几十个无助的士兵眼睁睁看着那身体臃肿而肥大的怪物靠近，把黑色油墨般的物质倾吐在身上，绝望的等着自己一点点变成怪物无能为力。

太恐怖了，青年士兵暗暗在心里发誓，到了万不得已，他宁愿给自己留一颗枪子儿。

“行了，只要所有人注意一些，不惊动大规模灾群，我们不会有事的。”萨利夫适时出来。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相信我，恶劣的西陆战场我们都挺过来了，金丝线师不可能折在这种地方。”

他的话让不少人都顿感希望，他们都闭嘴了，对萨利夫的话还是很信服的，“是，长官！”

这条道路的左右两侧都是不平的高原和低谷，这让他们能在下坡位置拥有很好的视野。在看到下方有两个徘徊的残躯之后，萨利夫停了下来，举枪用两轮点射打翻了它们，黄色的弹壳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提丰小姐抱着那把符文大弓，亦步亦趋的跟在萨利夫后面，回头时不时提醒其他人，眼神微动：“大家都快点，我们今天日落一定要抵达目的地！不然灾祸还会找上队伍的！”

“原地休息吧，太阳已经快落山了。”萨利夫抬头望了几眼天色，脚下蜿蜒的小径距离山谷区显然还有一段距离，如此道。

提丰严肃神色，闻言从后面一路跑到他的前面，面对他站定：“不行！”

“如果不在天黑前抵达雪松，这里会被灾祸席卷，到时候我们这点人一个都活不下来，我们已经接近内区了，必须听我的！”

“我是长官……”萨利夫无奈的看着女孩的脸，刚要说这话，随后突然顿住，想了几秒钟之后才暗暗摇头。

“算了，你对这里的认识确实更好。”

“嗯……所以指挥权给我了？”提丰有点诧异。

“对，兄弟们就靠你了。”萨利夫平静的抛出这句话，这话让提丰突然紧张起来，她的腰好像都直了不少，表情也更加紧绷。

“别紧张，我只是让你带领弟兄们找到一条出路而已，走吧。”萨利夫笑了笑，似乎想缓解紧张气氛。

提丰点点头有些犹豫，抬头道：“放心，我肯定会带着你们活着出去。”

这话真奇怪，是他们自己要进军因非冰原，这次也是在继续向着目的地进攻，他们是进攻方，但提丰却一脸绝望的说出这种话，就连身后的士兵们也都士气不振。

为什么呢，明明还不算最糟糕的时刻，他们在西陆遇到过无数次比这还绝望的环境，大家也都斗志昂扬，难道是邪魔比协约国毒气，比飞机大炮更可怕吗？

不可能，萨利夫敢打赌，在经历了世界大战西线战场的炼狱折磨后，没有任何人敢说有东西比西陆那片战地更可怕，更折磨人心。

萨利夫想不通这些事，战死也绝不是金丝线师士兵所惧怕的事。

忽然，上尉发现了一件恐怖的事，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这难道也是邪魔的影响？

他们的情绪也能被影响吗，不管是自己，提丰，副官还有其他人，难道那些怪物能玩弄人心？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就对这里抱有恐惧和抵触？

想到这里，萨利夫愈发不安了，跟着提丰的脚步，望着这个萨卡兹的背影，耳边只有坦克发动机的轰鸣。

日暮西斜，地面上的影子被拉的无比修长，人影也变得诡异万分，伴随着天上飘下黑色的灾雪……那山间的雪雾就仿佛活了过来，萨利夫想象出一张流血的脸，那张脸在对着他们微笑，那一定是该死的萨米。

萨利夫用力甩了甩头，都是幻觉。

他一定要干掉这位萨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