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方舟 032.末日图景

幻梦卫星，首都庇护模块。

李澄与碧晶环谈话后三小时……泰拉世界的精英们也开始了紧急会议，对于宇宙展示出的新情报，每个人都惴惴不安，碧晶环透露了更多来自普林蜂群的情报数据，这让泰拉人对即将到来的天灾有了一个整体而广阔的认知。

“真是不可思议，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光年战舰的说法，蜂群拥有一种能无视基本作用力的材料，来防止密度无穷大的物体坍缩成黑洞？”

普瑞塞斯紧皱眉头，拄着下巴默默沉思，当她得知一艘光年战舰进入银河系的消息显得有些意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为光年战舰心生怯意，还是对超空间材料一事更加关注。

难以想象一艘光年战舰该如何战斗，它本身没有引力和电磁力作用，这意味着电磁波也会如同穿透虚空般穿透光年战舰，这让它在宇宙中就如同一个静谧的幽灵。

在这艘光年跨度的巨型主宰从浩瀚星宇飘过去的时候，只有借助闪烁的可见光波段才能发现它，而这在天文学观测上可以说更加困难，可见光和动能速度矢量图一般是宇宙信息获取中最不受重视的那部分，所以即便它如此的庞大，反而比一个遥远星星还难发现。

李澄的语气带着寒意，冷冷道：“我们对超空间的认知还是零，目前的奇点技术也跟远远不足以支撑我们的FTL。”

“普瑞塞斯，你的超空间引擎开发计划目前是拯救泰拉的关键，虽然这个计划已经实施了，但泰拉世界距离要把这个计划真正实现，恐怕至少还要十到二十年，我很难保证再过20年，这个宇宙还会是什么样子。”

普瑞塞斯点点头，安慰道：“但是只需要20年突破光速已经很快了，初代超空间引擎的速度大概能达到每年前进10光年左右，很少有文明能这样迅速的掌握FTL技术。”

Evil不免有些失望，有些生气的狠狠骂道：“操！”

“他妈的光年战舰，领袖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那艘飞船能装下一千个并排的太阳系，还能随处满宇宙乱跑。”

“我们却在这里讨论，到底该如何跟开着这种玩意儿的外星混蛋打仗，这根本打不赢。”

“您不觉得希之翼公司现在应该明哲保身，及时从这种充斥着疯子乱象的反抗行动中解脱出来？”

克里斯滕看了一眼Evil，低声说道：“真有趣，你打算怎么明哲保身？”

“等到蜂群把飞船开到这里，到时候我们连跪下求饶的资本都没有，事情就是这样，而且我们比起虫子，在他们眼里可能都不算细菌。”

Evil低声说道：“至少我们应该放弃对抗的想法，这是自杀，有一个不错的主意是逃亡，我们应该尝试开发全封闭的生态舰，这种想法也早有人提出来了。”

“如果全人类乘坐一艘生态舰，或者无数艘生态舰在宇宙中开始逃亡的新生活，那么我们就有很大概率躲开这种没有审判日期的审判日，避开蜂群的毁灭意志。”

这是几年前就有人提出来的明日方舟计划，这个计划很有意思，打算建造容纳几十亿人的生态漂流舰队，让全人类化身世代生活在战舰上的宇宙漂流者。许多科学家觉得这个办法是有可能实现的，在奇点引擎出现后，永动能源让一切自拟生态圈的条件都具备了，他们只需要不断的试验和微调就能做到这件事。

这对于泰拉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依靠生态舰的机动性避开危险，直到普林蜂群离开，即便那时银河系或者大半个宇宙都成为了齑粉，他们也能延续下去。

李澄也深知，成功对抗的概率小的可怜，如果全族逃亡虚空，这种想法赌的是蜂群不会一艘船一艘船的追杀。

史尔特尔反对说：“不行，这个计划等于把我们推向死路，不客气的告诉你，蜂群的目标是灭绝所有生命，这一点也从琉翼蜂群的情报中获得证实。”

凯尔希适时的提醒道：“而且我们也并没有建造生态舰的技术，真遗憾……这对于整个泰拉都是不可接受的，至少会有几十亿人被抛弃，这足以瓦解我们的世界和社会。”

李澄思忖起来，道：“现在有一个更大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担心的光年战舰实际上不可能以泰拉为目标，就算真的有一艘光年战舰从太阳系附近掠过，我们甚至无法感觉到它的存在，这就是最让人无奈的事情了。我们更应该担心的是普林蜂群穿越银河系的探测器，也就是监视者集群网络。”

“任何有生命的恒星都有可能遭遇光粒打击，这种超光速打击是几乎不可能被拦截下来的，它直接以恒星为目标，利用超新星爆发来摧毁恒星系的结构。”

李澄的一番话说完，全场立刻陷入沉默，这已经是这次谈话说不清第多少次了。

Creator试图活跃气氛：“至少我们的太阳不算显眼。”

普瑞塞斯笑了笑，“不行，按照我们构建的模型，如果琉翼蜂群都能派出数以亿计的监视者，那普林蜂群的数量级还有可能更是这个的几倍，这也是碧晶环自己的估计，它们唯一的阻碍是主脑的处理速度。”

“处理速度？”凯尔希好奇的问。

普瑞塞斯站起身，叹了口气：“是的。”

“打个比方，我有一万杆枪，如果这一万杆枪火力全开，火力绝对可以消灭一整个师。”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一万杆枪都由我一个人操纵，我只有两只手。”

“蜂群也是这样，琉翼蜂群没办法同时控制亿万个监视者同时发起打击，这些监视者绝大多数时刻只是按照子个体的职责收集数据，汇总主脑，并且辅助发起局部打击，由于蜂巢网络的单一性，这些监视者很难有太大自主性。”

克里斯滕抱紧双臂：“这倒是我听到的唯一好消息，但这好像也算不上什么弱点，只要多设置几个督察官就可以了。”

没错，蜂群督察官可以拓展蜂巢的意识权限，让更多子个体拥有灵活的战斗手段，有一个智能支配的蜂群，和没有支配下的蜂群就是两个概念。

蜂群统帅是更向上一级的延伸，按照碧晶环的说法，一名统帅通常会拥有1-2艘光年战舰，比如布琉的「朗戈米昂特」级母舰。

史尔特尔问道：“碧晶环一次性能操控的超光速监视者有多少，普林蜂群的主脑呢？”

普瑞塞斯回应道：“大概2-3万，这是蜂群督察官的控制数据，也不排除有一些高超的督察官，可以控制更多超光速个体，如果是宏观低速，那么督察官对子个体的控制力会更强。”

“主脑级别的个体，控制力大概是这个数字的一千倍左右，也就是三千万超光速子个体。”

“这并不是说没有被主脑意志控制的子个体就无害了，那些子个体依然可以自动战斗，主脑可以释放一个杀戮指令，让监视者子个体发起攻击，尽管没有主脑自己操纵来的灵活，但是也足以消灭低速文明了，他们没这样做的原因值得商榷。”

李澄挥了一下拳头：“好极了，三百万个监视者，它们也足以在不太长的时间里清理掉整个银河系了，一架监视者少说每天都可以投射出几十枚光粒吧？”

普瑞塞斯摇头：“不，根据情报来看，监视者的光粒应该只能发射三次，随后就会自毁，这是由于暗物质能源不可避免的自噬效应，大型蜂群战舰没有这个弱点。”

“只有拳头大小的监视者微观战舰就有这个问题，暗物质会摧毁玻纤装甲的包裹，让它自我裂解，变成更加细小的玻纤微子。随后裂解出来的玻纤粒子会继续超速移动，抵达光速的一万倍左右，然后跟宇宙中另外的玻纤微子无视距离的发生吸引结合，在不到几十分钟后复原成新的一架监视者。”

“也就是说，监视者网络是不能被破坏的，即便有一个文明足以捕捉监视者，他们克服了都三种基本作用力失效的困难，只用强相互作用力控制住了监视者……我不知道什么样的情况下才能做到，那也无法通过监视者对蜂群科技逆向工程，它们可以很轻松的命令监视者自毁。这样的话一个暗能量爆轰波就足以让策划捕捉的文明白费功夫，还可能摧毁指定文明。”

Evil：“妈的……这东西还能复活？”

凯尔希静静听着，有种似曾相识的概念：“就跟生命之树一样，蜂群的军队普及了个体重生的能力，不管是子个体还是有机体。”

“……”会场又是一片死寂，克里斯滕浑身冒着冷汗，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绝望，这种绝望已经演变成了一种无望的释然，至少没什么事情会更糟了。

李澄思索起来：“那么，布琉之前是怎么跟它们战斗的？”

普瑞塞斯略微停顿，道：“在银河系上演了一场监视者的大战争，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十多年了，只不过大多数文明都没办法观测到这种超光速撞击而已，因为在文明观测到之前，这种超空间的碰撞带来的空间扰动还不及走路震动的千万分之一，超爆炸的能量和威力都被吸收在其他空间夹层里了。”

“琉翼蜂群的监视者会普及银河系，采用跟普林蜂群监视者相反的行动姿态，在众多的督察官指令下，这些监视者会瞄准侵入银河系的非琉翼蜂群监视者，随后立刻利用超空间穿梭出现在目标附近，用撞击或者光粒的手段摧毁它。”

“一个监视者一般情况下也可以摧毁一个监视者，但是很快又能重生，随后投入到下一次撞击中，这意味着侵入银河系的监视者实际上寸步难行，由于玻纤本身的性质。他们会在四面八方来自琉翼蜂群的撞击行动中解体，重复这个过程。”

“还有一种情况，布琉似乎在有意识的控制监视者的数量，它通过一种方式窃取了普林蜂群的监视者，并且将其彻底抹除掉，这有可能是使用了某种空间技术，也有可能是使用了黑洞组成了一个监狱，如果监视者在宏观世界没办法加速到0.5倍的光速，那超空间穿梭也不能进行，所以使用黑洞囚禁这些监视者也是一个办法。”

普瑞塞斯看向外面昏黑的星空，幻梦上空飞行穿梭的机械蜂虫展露双翼，大概有十米长，这是一个比较大型的子个体了，它们看上去就像是精致的艺术品般无害，但是那精巧的结构下方却蕴含着超空间深处的力量。它那薄弱透明的飞翼在太阳的照射下反射出斑驳的可见光，在这里看上去像是海面上的战舰云帆，宛如在黑色的宇宙画布上抹上一番怆然的白色。

普瑞塞斯出神的盯着那蜂虫，这是毁灭的画作，不知道有多少文明在光粒打击的毁灭到来前，能看到这一抹在宇宙来说小的不起眼的银白……监视者还远比这个小的多呢！

最后她嘴唇发颤，看着那只蜂虫如同普通的蜻蜓般，飞过了幻梦上一点到另外一点的视界极限，消失在了东边的视野尽头，像是远去的光芒。

普瑞塞斯轻轻地说道：“这就是末日图景……”

“银河系无人能逃，我们在监视者集群的控制下，成为了挂在银河系等待枪决的死囚，每个文明都处于玻纤飞船的监视中，只等待主脑发出处决的指令，毁灭随时到来，他们没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是银河系有什么东西还在抗衡这些。”

……在讨论过后，泰拉世界第一次意识到了普林蜂群的强大，并且对这种空间战争有了一个明确的认知，那就是在能够使用异空间资源的文明面前，泰拉目前对宇宙物理的认知还局限于本宇宙，显得异常肤浅。

四大基本作用力没办法解决所有问题，哪怕强相互作用材料出现，也不能弥补在空间技术上的差距所带来的鸿沟，因此对空间技术的研究似乎成了问题的关键，人类的救星。

超空间的存在或许也是相对论为什么是这样的深层原因，能解答宇宙从创世大爆炸到现在的无尽膨胀所描述的含义。

李澄打算正式对整个世界公布末日情报，并且第一次证实，有一支恐怖的敌人正打算消灭泰拉世界。

这个做法十分冒险，有可能让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世界秩序再次解体，毕竟各国目前都已经在航天上投入了近20%的预算，末日计划更是掏空各国家底的大买卖，希之翼先前给了各国一个暗示，那就是幻梦卫星上的外星文明与泰拉“相差不大”，他们秉持着友好和善意。

但是现在如果公布末日的全貌，那么所有人对于这种毫无希望的斗争持有什么态度就值得怀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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