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起源 838. 烈日下的愁云 其二

欢畅的庆典对于很多参与者而言，简直是体能的考验。无论是下面全副武装的参赛者，还是端坐在观礼台的皇帝。

一整天查尼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他需要时刻保持自己威严的姿态，没有空往厕所跑。毕竟他哪怕离席一小会，也需要全部的附庸人员跟随着。

没有人靠近的时候，查尼板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赛场发呆。一旦有人上前觐见，他立即变脸，摆出和蔼可亲的笑容，仔细聆听他们的诉求。

希林从赛场上返回来，一路上见到观礼台下面都是排队等候觐见的贵族，已经有上百号人了。查尼哪怕一刻不停地和他们微笑，也要笑到入夜以后。

有人滔滔不绝的时候，宫廷管家会提醒他注意讲话的时长。向皇帝叙旧的时候不需要提及祖上三代。人们寻求觐见倒不见得都怀着什么大事，多数人是为了表达自己的爱戴，增进家族和统治者之间的感情。

查尼的记性真的很好。他记得住诸位访客名不见经传的贵族先祖。这可是一位广受爱戴的执政者最基本的素养。他受人欢迎不是没理由的。

赛场上偶尔有选手获胜，查尼还会停下谈话，接受来自赛场的致敬。他的一颦一笑可是选手一辈子的殊荣，绝不能马虎。

被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琐事牵扯精力，间隙时查尼异常地沉默。希林能感受到他几乎要崩溃的焦躁。侧眼看看，皇帝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勉强维持着人君的形象。

希林也累得要命，作为皇帝重要的伙伴，他没少帮着打发宾客。有属下前来汇报，卫队里有人因为长时间站岗昏倒了。希林一阵着急，这就要去查看状况。

“别走。”

皇帝不允许他离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更加需要熟悉的人在身边。好吧，为了不扫皇帝的兴致，希林仓促地吩咐了一些话没有离开。

雅拉坐在皇帝身后的另一侧，艾利安的席位更加靠边，死气沉沉的脸上丝毫没有倦容。二人始终坚守着岗位没有发话。对于职责，他雅拉或许有更深刻的理解。

“没有必要为每一件事跑前跑后，那样没有意义。”

“嗯？在跟我说话？”

“确保你最重要的那份职责。如果有人跟不上你的脚步就舍弃他，别为那种人浪费你的时间。”

“……”

大型赛事的间歇里，有一些小规模的比试。场上正在进行的是单人的全甲格斗，赛场上胜负已分。负伤落败的一方倒地不起被抬走，胜利者举着武器绕围栏庆贺。

这时查尼朝那人鼓掌表示认可。观众又欢呼了一轮。

雅拉撇着嘴冷笑。

“这样的比赛真是无聊，陛下。他获胜了都没奖励吗？”

“怎么会没有。胜利者可以领金币和奖章。”

“陛下，我个人更喜欢以前的那种奖励——”

雅拉的话语中有按捺不住的饥渴，他每次看到有人受伤流血就异常兴奋，却因为职责在身一再地克制。

“昔日我参加即兴演武，奖励可是战败者的头颅啊……”

“白痴。”查尼笑骂了一句。

雅拉低声碎碎念场上的选手，嘲笑他们不够扎实的基本功。

“啧啧，这个人学艺不精到令人发指的程度……他的对手竟然还与他旗鼓相当。”

有他的解说气氛总算有点缓和，查尼的焦虑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演武本来也是比武取乐，我没有期待他们会怎么样。”查尼对武艺一窍不通，也毫无兴趣。

“陛下的确不需要了解武艺的奥妙。我是您的剑，我清楚如何干净利落地杀人。而您，只需要知道如何命令我即可。”

“哼！”

随意地观看了一阵，雅拉又将视线转向希林。他盯着那三个跟班的少年看看。几个毛孩子吓得心慌。

“小狼崽的三个侍从真是令人垂涎啊……黄毛看起来是奶油味的，棕毛的有点点肉桂的味道，瘦小的那个可能油水比较少。”

离开地牢以后，雅拉始终遵从查尼的命令还没有开过荤，他现在看谁都特别可口。

“每天出门都带着口粮，多么富裕的生活。你在饿的时候可以随时进食的吧？真羡慕。”

三个孩子完全不知所云，只是出于本能害怕这个脸上有伤疤的大块头。

“怎么，原来他们还不知道？哈哈哈，希林洛斯，你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不知道……什么？”机灵鬼忍不住问了一句。

“但愿你们永远也不知道。”

希林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生气的时候，希林的脸色阴沉下来，周围环绕着死寂的气氛。

时候过了下午三点，剩下些无关紧要的选拔赛。请求进谏地人越来越多，丝毫没有减少多迹象。不得不安排他们改日再来，皇帝起身打算离场。

查尼躲进御用休息室喘了口气。那里是他专有的休息场地，关起门来谢绝臣子的叨扰。

他换了身礼服，身上都是汗。由于焦虑，他咳嗽的毛病又开始发作。猛喝了一口药水，这瓶药水几乎喝光了。

“我必须要维持最好的状态，谁也不想在获胜的高光时刻看到皇帝在咳嗽吧！”他自言自语着。

“恕我直言，陛下。这种小儿科比赛的胜利不值得您青睐。”

这时候，有人在休息室外面大声嚷嚷，一定要见皇帝陛下。

“是什么人？”

“是一名小贵族而已。”仆人的回答有些慌慌张张。

“不是说明天再安排觐见吗！有完没完！”查尼真的累了，心情很差。

“这样插队对其他人而言有失公允，我会勒令他立即离开。”宫廷管家起身去查看。

听到外面嚷嚷了好一阵，管家暂时把那个人压住了。奇怪的是管家一直没有回来，宫廷老师也不知跑哪去了。

查尼非常焦躁，他现在只想离开，不管后面还有什么皇帝必须出席的场面。外面的车马已经备好，可以随时出发。

查尼起身离开休息室，踏出大门的一刻，他被门外的场面惊呆了。根本不是什么无名的小贵族，而是十来个贵族一起等在走廊，好像是为了什么事情共同发起的请求。

查尼吓了一跳。

那些人看上去更加焦躁，大概这天已经等了好几个钟头都没能见到皇帝，现在非要见查尼一面不可。

希林见到他们也紧张起来。这群人都带着兵器，还有侍从跟着，总人数上并不比休息室外的亲兵卫队少。

查尼不慌不忙。一见到人，他就立刻拿出标准的亲民笑容，问到：“这是怎么了，有事吗？”

那群人扣押了宫廷管家，抓着老人家不放。查尼注意到这群没名没姓的小贵族当中，有一个人是宫廷老师皮托斯的学生。宫廷老师不在现场，或许是躲起来了。但他的得意门生在这里，这件事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

“陛下——！皇帝陛下，帝国至高无上的统治者啊！”领头的家伙说得太激动，单膝下跪抓住查尼的腿。

“我等万不得已，有重要的话一定要进谏啊！”

“请讲吧。”

“陛下，您是帝国最高的执政者，您的一举一动牵动着帝国的命运，您身边的人也不可不查啊！”

“？”

“那个来路不明的异族舞娘——”

切，原来是说这个事。查尼一听就想走。可是这群人不要命一样堵着路，非要和他说。

“她早已侍奉过不知道多少男子，能够轻易将男人的情感玩弄于股掌之间。她心机险恶，靠着花言巧语诱骗陛下。”

“莫名其妙的，你们说这个干嘛？”

“她只是为了给自己谋取利益，但她坑害的是整个帝国，以及您啊——！”

“是啊，陛下！此人在帝国城中的浴场盘踞已久，谁不知道她做的什么职业！她戏弄您的一片真情，如同花猫摆弄老鼠一样啊！”

“殿下！此人乃是帝国未来的心腹大患。您若是要帝国长治久安，必须先铲除她才可以啊……”

说了这么多，原来全都是冲着茜茜缇娅来的。此时她不在查尼身边，而是在另一处休息室。

查尼亲民的笑容渐收，露出无聊时那种空洞、绝望的苍白脸色，这才是他身为皇帝的真实感受。

如此唐突的进谏令他倍感尴尬。面对这样的请求，即便他们说得没错又能怎么样呢？要皇帝当场和妻子离婚吗？开什么玩笑！

这时能看到茜茜缇娅带着仆妇们在不远处等待。查尼低下头一言不发，推开进谏者径直走过去。皇后努力地欢笑讨好他。这会没有玫兰的干扰，难得二人独处片刻。

查尼对她谈不上喜爱，毕竟查尼的心里冷冰冰的，谁也不喜欢。但他更加讨厌有人对他指手画脚。

“陛下，您这是有公务要忙吗？”

“嗯，没什么，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