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龙翻身,连带周遭几十里的地方,都得跟着一起遭殃。
王福田等人跑得早,不知道刘家村早就震平了,甚至府衙都受到了波及。
天灾要人命,还有好些村子,情况跟刘家村差不多,留下来就是个死,村民不约而同选择了迁徙。
此刻正在向虎头山行进的队伍,是耿家村的族人。
跟刘家村人选择进山避祸不同,耿家村人的目标是京城。
耿老族长说了,跑到天子脚下,他们就安全了。
“雪下得恁大,老族长,咱们赶紧找地方避一避吧,大家伙都走不动了。”
“不能停啊,天太冷,一停下来就得活活冻死。”老族长年纪大,别人走不动,他更走不动,此刻完全是靠求生的意念挪动脚步。
“再坚持一下吧。”
“走不动也得走,你别光朝天上看,没看咱后面还跟着官兵吗?”
“我看他们不怀好意,闹不好是打算抢咱们。”
“那可是官兵啊,不至于吧?”
“谁知道呢?反正快走吧。”
村里人互相打着气,艰难在雪地里跋涉。
在耿家村人身后不远的地方,零零散散跟着一队人,就是村里人口中的官兵。
这伙官兵形容狼狈,身上没有包袱,手里没有推车。
除了官衣和大刀,看起来还不如逃荒的叫花子。
谁也不知他们在冰天雪地里跟个什么劲儿,只能在心里暗暗提防着。
果然不出所料,又走了没多远,身后的官兵渐渐加快速度追了上来,为首的是个黑脸壮汉,张口就要借粮。
这不是抢是什么?
耿家村的汉子也不是吃素的,抽下扁担,拿起锄头,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两伙人剑拔弩张,眼瞅着就要动手。
突然有人喊道,“那边有亮光。”
“那有人。”
“太好了,有人就有火,大家伙快走啊。”
只见不远处的山脚下,有星星点点的亮光。
大家伙麻木的心灵,在看见火光的那一刻,都瞬间活泛起来。
连黑脸官兵都顾不上借粮了,跟着往山脚下跑去。
雪水浸透了他们脚上的鞋,大家伙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借火,然后烧口热水喝。
有了点热乎气,熬过漫漫长夜,就能活下来。
等跑到了地方,大家伙才发现,所谓的亮光并不是火,更不是油灯,而是一盏盏亮得出奇的白光灯。
这种灯比他们以往见过的灯都要亮,若不是灯光底下来来往往的是人,他们几乎以为自己是到了仙界。
白光灯里头有三五顶帐篷。
很快就有人走过来询问,“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我们是难民,天寒地冻的,看见有火光,就想过来讨口热水喝……”耿家村老族长颤声说道。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直跟在耿家村人身后的黑脸壮汉,就把他扒拉开,瞪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惊道,“韩队正,你怎的在这里?”
过来问话的人正是韩超。
村民们都上山去住活动板房了,三轮车上不去,按照王福田的意思,留下了一半护卫队员看守。
韩超寻思着,自己刚入伙,一点功劳都没有,不好总白吃白住,就自告奋勇带人来守三轮车。
三轮车是宝车,村正心眼儿多,并不放心让他一人守着,又让大牛选了几个本村的人,并几个土匪,三方人互相监督,一起组成了看守队伍。
韩超也没想到,刚归顺刘家村,就碰到以前的同僚,俊脸上颇有几分尴尬,“说来话长,你们怎么到了这里?”
朱邪队长没那么多心眼子,搓着手跺着脚,眼馋的看着帐篷,
“还不是为了找你们,这些帐篷是你们的吗?能让我进去暖会吗?兄弟们都冻坏了。”
“这……”韩超跟朱邪立场不同,但看对方冻得挺惨,就点头答应了。
耿家村的人立刻急了,“帮帮忙吧,我们也冷。”
大牛走上前来,“这儿一共只有五顶帐篷,我们还可以让出两顶来,只能让老弱妇孺进去。”
剩下两顶帐篷,大家伙换着暖暖。
耿家村人叫屈,“不成啊,我们这么多人呢。”
族长把那人拦住,“人家能让两顶帐篷出来已经不错了,总不能把人家全赶出去吧?这样做跟强盗有什么区别?”
耿家村人缩脖子,不吱声了。
大牛见对方还算讲理,就说,“那边全是树,你们去砍些柴火来,我给你们借点火,生几个火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对对对,赶紧砍柴。”
耿家村人是出来逃难的,东西带得齐全,什么铁锅斧头,一应俱全。
片刻后,就砍了一堆柴火。
耿家族长还有些担心,“雪大,柴火都打湿了,不好点。”
“不妨事。”大牛举着一根火把走过来。
他左手拎着一个桶,用力往柴火上泼去,说也奇怪,泼过东西的柴火,用火把一点就着。
片刻后,几大堆篝火熊熊燃起。
耿家村人都欢呼起来,“快架铁锅,烧些雪水。”
“都把鞋袜脱下来烤烤,不然脚会冻坏。”
刘冬在帐篷门口守着,只让老弱妇孺进去,那些个想混进去的汉子,都被他给喝退了。
朱邪队长领着士兵们挤进帐篷,看到里边的一切,已然被惊呆。
帐篷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瞅着挺丝薄,挡风的效果却特别好,在里面感觉不到一丝丝风。
地上点着一只又矮又粗的蜡烛,上边架着一壶水,水已沸腾,散发出袅袅香气。
旁边堆满了被褥,温暖如春。
“韩队长,这些东西都是你们的吗?我怎地从未见过?”朱邪大声问道。
韩队长探头进来,嫌弃的看了一眼他们的脏脚脏鞋,
“等会儿再给你们慢慢解释,你们先把自己收拾干净。
那鞋,就别穿进去了,都脱下来吧,脚也用雪水擦擦。”
“好说好说。”朱邪爽朗一笑,吩咐手下人脱鞋擦脚。
等这伙人收拾干净了,韩超就扔过来一袋子压缩饼干,“当初抢了你们一袋黄豆,用这些干粮折算,往后咱就两清了。”
朱邪队长挠挠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