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承妆 第八十四章·说教

第二天一早，窦姨娘神清气爽地来见盛南锦。

刚吃过早饭的盛南锦还以为她有什么特别的事，会不会跟田婆子有关，立刻便让人请了进来。

窦姨娘笑意盈盈地与她打了声招呼，自顾着说明了来意。

盛南锦听说是盛时吩咐她来的，目的还是为了盛氏，心中十分的奇怪。

窦姨娘接着道，“我明白大小姐的心情，老爷没有别的意思，姑太太毕竟是家里的长辈，他这是担心你因为表少爷的事和姑太太置气，最后把姑侄关系弄僵了，不值当的。”

盛南锦一脸怀疑。

窦姨娘也没有隐瞒，直言道，“老爷也打心眼里盼望大小姐能嫁得好。”

一句话点醒了盛南锦。

盛时不愧是个出色的商人，眼里只有利益。只可惜他做生意不怎么样，心思倒是都用在了对付家里人身上。

盛南锦淡然道，“父亲多虑了，只要姑太太不来招惹我，大家自然是和和气气地相处。”

窦姨娘尴尬地笑了笑。

她没想到盛南锦的态度如此强硬。

窦姨娘赶紧换了话题，“舅老爷那头还没有消息送过来吗？也不知道舅太太到京了没有，这一路颠簸，着实辛苦，寻常人哪里吃得消。”

盛南锦心里也惦记着这件事，“宁可走得慢些，也要保证安全。他们这一行人女眷众多，又没有出过远门，肯定受不了这份颠簸，但愿一路平安顺利，别出什么事才好。”

“可不是嘛！”窦姨娘赞成地道，“不怕大小姐笑话，我就是个不能折腾的，小时候跟我爹下庄子算账，一路上把我给吐的哟，脸都不是好色了。自那之后，我轻易不愿意出门，哪里也不想去。”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外头有婆子来报，“大小姐，姑太太过来了。”

因为盛氏的凶名，家里的下人每每提到她都是一脸的惊恐，声音都带了几分敬畏。

这么早？

窦姨娘轻轻瞥了盛南锦一眼。

儿子的前程终究抵得过一切，那么要强的盛氏也不得不在盛南锦的面前伏小作低。

窦姨娘微微一笑，觉得心情都痛快了不少。

盛南锦神色始终淡淡的，对婆子道，“请进来吧。”

婆子领命而去。

盛南锦虽然心中厌烦，但面上的功夫该做还是得做。窦姨娘却不愿意面对盛氏，打算等她进门便借口有事离开。

盛氏很快便走进门来。

只见她穿了一件朱红色的衣裳，上面用金线绣着耀眼的牡丹，虽然看着华丽，但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却显得太过花哨了些。

窦姨娘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盛氏可没心思理会她，笑着对盛南锦道，“大小姐起得好早，吃过饭了没有？”

原来你也知道早……

盛南锦一脸淡定地道，“吃过了，多谢姑姑关心。”

盛氏能感受到她的疏远，毕竟之前盛南锦可都是起大早跑到她面前服侍讨好的。

盛氏道，“这才对，大小姐的身体是太弱了些，得让下人仔细照顾着。”说到这里，她才留意到一旁坐着的窦姨娘，顿时诧异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那语气好像她不该出现在这里似的。

窦姨娘被问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轻声道，“我来大小姐这里坐坐。”

盛氏满脸狐疑——她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这样好了？

窦姨娘趁机道，“既然姑太太来了，我就先回去了，屋里头还一堆的事儿等着我呢。”

盛南锦知道盛氏向来瞧不起家里的姨娘，每次见了面也都没什么好话等着，窦姨娘在她面前连喘气的自由都没有。因此并没有挽留，只是道，“回头得空让绒姐儿和缎姐儿多来我这里坐坐，姐妹们说说话也不寂寞。”

窦姨娘不知道多希望女儿能和盛南锦走到一起，闻声立刻道，“那敢情好。这两个孩子平日里也没个说话的人，要不是怕吵到你休息，我早就把她们塞过来了。”

盛南锦客气了几句，吩咐陈六儿媳妇代自己送客。

窦姨娘欢天喜地地出了门。

盛氏不屑地白了她的背影一眼，转脸就对盛南锦说教道，“你是家里嫡出的小姐，要爱惜自己的羽毛，和庶女们搅和到一起算怎么个事儿？能远着就远着些，这些人都是些势利眼，没一个好东西！”

盛南锦也不争辩，淡定地道，“都是父亲的女儿，大家性情相投就走动得多一些，若是实在谈不来，远远地敬着也没什么不好。”

盛氏道，“我是担心你年轻阅历浅，再被这些人给诓骗了。”

她只是年轻，又不是傻子，难道连谁对自己是真心和假意还分辨不出来吗？

盛南锦微微一笑，轻轻端起了茶杯。

盛氏没话找话地道，“我这次来，还特意给你带了不少补品，回头让灶上的婆子给你做，好好地补补身子。你是不知道，你表哥一回到家里，就跟我念叨个没完。十句话里，倒有九句是在说你，可见是真把你放在了心上。你这次落水，把他给急坏了，你以后可一定要小心些，真要有个好歹，我们这群人都不用活了。”

盛南锦差点儿直接笑出声来。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重要了？

盛南锦很烦盛氏动不动就把沈集搬出来说上一通，好像用情很深多么在乎自己的样子一般。她直视着盛氏道，“是吗？要是真如姑姑所言，怎么我在田庄上养病的时候不见表哥来探望呢？”

要不是惠仲文升迁，谁知道她现在是死是活？

盛氏被问得一愣，极不自然地道，“他这不是担心男女有别，这样贸贸然赶过去被人说三道四吗？他一个大男人倒是没什么，你一个女儿家，名声最是重要了。”

真是滑稽！

盛南锦翻了个白眼，语带讥讽地道，“既然如此，姑姑就别总将表哥关心我的话挂在嘴边上，免得传扬出去，坏了表哥和我纯洁的兄妹之情，也白白浪费了表哥为我着想的良苦用心。”

盛氏噎得说不出话来。

事后诸葛亮，好听的谁不会说？

盛氏张嘴还要解释，盛南锦已经抬头对彩笺道，“昨儿我让你找的布料找出来了吗？那是要给孔小姐和彭小姐送去的，可不能出错。”

彩笺眨了眨眼——大小姐什么时候吩咐找东西了？

是她记错了人，还是……

盛南锦无奈。

彩笺还是太耿直了些。

盛氏就算再傻也能看出这是盛南锦要送客的意思，何况她管家多年，难道这点儿眼色也不会分辨？

只是为了儿子，她却不得不选择忍耐，强撑着笑脸问道，“大小姐要找什么，用不用我帮忙？”

盛南锦没想到往日异常傲气的盛氏居然会为了儿子做到这个地步，自己就差怕不欢迎写在脸上了，可她却能视若无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依旧笑意盈盈地和自己说着话。

盛南锦也不客气，平静地道，“要是姑姑肯帮忙，那就再好也没有了。”

盛氏怎么也没料到盛南锦居然会顺理成章地答应，神色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幸好外头有人来报，“大小姐，季家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