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承妆 第二百四十四章·进京

惠滨闻声失落地低下了头，“别提了，做买卖的事多半是不成了，回头你见了父亲什么都不要说，免得受连累，连你也要跟着挨骂。”

盛南锦毫不在意，语气轻快地道，“那可不容易，我和庞先生这次来京城，把银票都带来了！”

“啊？”惠滨傻了眼，“你……你怎么不和我商量？这要是被我父亲知道了……”

他简直不敢往下想。

盛南锦道，“就算和舅舅商量，他会答应吗？”

惠滨道，“可你先斩后奏，只会惹他更为生气！到时候他叽歪起来，我可帮不了你！”

盛南锦白了他一眼，“我为了你的事千里奔走，关键时刻你却不敢出头了，真是没用！这样软弱能干成大事才怪了，亏我和庞先生如此信任你。”

惠滨被抢白得无地自容，尴尬地解释道，“不是我想做缩头乌龟，只是我爹生气的样子你还没见识过，他对你还是好的，我要是惹火了他，下场可有得受。”

盛南锦见状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出面向舅舅解释的。”

惠滨却暗暗叹气，“你最好趁早说！等会儿见了父亲，你就赶紧向他认错，趁着他还沉浸在刚刚见到你的喜悦中，就算恼火也不会说什么的。要不要请我母亲出面，帮你说说好话？”

盛南锦镇定地道，“舅舅哪有你说得那么可怕？放心吧，我好好跟他讲道理，他一定能理解的。”

惠滨翻了个老大的白眼，“这是谁给你的信心？难道你还能比我更了解他吗？”

话音刚落，惠渖和庞先生已经叙完了话，并肩来到马车前。

惠渖道，“说什么这样热闹？这里吵吵嚷嚷的，能听得清楚吗？阿锦在路上颠簸辛苦，还是早些进城回家休息吧。”

惠滨不敢再说，让到了一旁。

盛南锦欢欣应下，马车缓缓进了城。

从前盛南锦从很多人嘴里听说过京城，可当这座恢宏的古城赫然立在眼前时，盛南锦才觉得之前的所有言语都那么浅薄平淡。高嵩巍峨的城墙，宽阔热闹的街道，沿街的商铺熙熙攘攘，叫卖声不断，繁华异常。

盛南锦不禁赞叹，“闻名不如见面，要不是亲眼瞧见了，谁敢相信眼前的这番景象居然是真的？”

一旁的陈六儿媳妇等人早就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了。

马车在城中行驶了半晌，穿过主路大街，终于停在了一户人家的门前。院内有人听到动静，欢呼道，“好像是到了！太太，大小姐到了！”

没一会儿赵氏便领着高氏和乔氏出了门，拉着缓步走下马车的盛南锦泪眼婆娑地道，“好孩子，一路上吃了不少辛苦吧？”说完又上上下下将盛南锦打量了一番，“瘦了不少！如今到了家正好安心住下，想吃什么就跟舅母说，我亲自张罗着给你做。”

盛南锦笑着道，“一点儿都不辛苦，庞先生为了照顾我，根本不敢急着赶路，夜里都睡在客栈里，走走停停，简直和踏春赏花一般自在。”

赵氏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该这样，你一个女孩子出远门，哪是那么容易的？”

盛南锦道，“有什么不容易的？先前舅母和嫂子们不是都这么走过来的吗？”说完，她满面笑容向高氏和乔氏行礼问候，“嫂子们可好？”

高氏已经显了怀，穿着宽松肥大的薄荷色褙子，闻声立刻道，“一切都好，就是心里惦记你，如今见了人，这颗心算是回归正位了。”

乔氏也笑呵呵地道，“快进屋去，我让人给你打水洗漱，公公进宫面圣，还不知道多久回来，临走之前再三叮嘱，让我们务必将您照顾好。”

赵氏拉着盛南锦的手进了院子，语气温和地道，“这院子是卓家当初帮着找的，有点儿小，你可别嫌弃。”

盛南锦道，“怎么会呢？”

话是这样说，但看到眼前窄小的院落和几间厢房后，盛南锦还是表现得相当震惊。

这……这也太小了点儿。

赵氏轻声解释道，“京城居，大不易。毕竟是天子脚下，寸土寸金，这房价堪比黄金，有些地段就算有钱都买不到。先前你舅舅初到京城，也不知道会被安置到什么地方，因此就没急着张罗宅院，有个地方落脚就是好的。如今既进了工部，几年内是不会挪动了，我前些日子才和他商量过，家里眼瞅着就要添丁进口了，还是得换个宽敞点儿的宅院才好。这么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总归是不方便的。正好你来了，到时候陪我一起看房子去，帮我多出出主意。”

盛南锦道，“我哪懂这些呀，看看热闹还差不多。”

因为她的突然造访，赵氏便和高氏、乔氏商量，将西厢房给腾了出来，惠渖和惠滨暂时挤一挤，委屈了谁也不能委屈了盛南锦。

赵氏吩咐邱妈妈打水，竟是一副要亲帮盛南锦洗漱的样子。

盛南锦赶紧道，“我又不是两三岁的孩子，难道连这个也做不了吗？”简单梳洗后，大家坐在明亮的厅堂里说话。

赵氏道，“接到庞先生的消息，可真把我和你舅舅给吓了一跳。虽说你舅舅一直张罗着要不你接到身边来住上几天，可谁也没想到竟是如此的突然。你跟舅母说，是不是盛家出了什么事儿？”

她以为盛南锦是来避祸的。

盛南锦笑着道，“您放心，盛家什么事儿也没有。就算有，也和我没什么关系。”

赵氏自然不信。

盛南锦想着回头还要靠舅母去规劝舅舅，索性直言相告，将她借着舅舅的名声，将盛时许诺自己的四万两压箱钱骗出来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

赵氏惊得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一旁的高氏和乔氏更是一脸惊愕。

赵氏磕磕巴巴地道，“这……这怎么能行？你……你舅舅要是知道了……”

这房盖怕是要保不住。

盛南锦缓缓道，“这件事原是我做得不对，舅舅哪怕发火骂人，我也没有半句怨言。不过我这么做，原是有我的道理。等舅舅听完我的理由，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就是了。”

赵氏这会儿已经平复了不少，苦笑着道，“傻孩子，你舅舅怎么舍得杀你怪你？”

可旁人就未必有这么好运了。

乔氏也冷静了下来，想着丈夫之前的提议，她大气也不敢喘。

虽说老一辈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可谁不盼望自己的丈夫有一番作为呢？但依着惠家的情形，乔氏是非常清楚的——丈夫作为次子，上头有父亲有兄长，想要出头何其艰难？

之前听丈夫说要经商，她还觉得是一门出路，没想到公公却二话不说就给否决了。

乔氏虽然心动，可也知道没有本钱，商路寸步难行。为了这件事，她愁了不知多少日子。起先不动这份心也没什么，可这经商的思路一打开，就好像在心头种了一棵草，再也抑制不住它的生长，让人寝食难安，满脑子装的都是这件事。

可她也明白，只要公公不松口，这件事就永远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