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承妆 第一百四十二章·绝路

盛氏在后殿发了一通脾气，贴身妈妈安慰了半天，她这才逐渐冷静了下来，“外头还没动静吗？阿集什么时候到，我看这件事不能再拖，还是得快刀斩乱麻才行。”

贴身妈妈道，“大少爷没派人来通知，约莫着还在路上。”

盛氏皱了皱眉，“等我坐定了大事，回头再和她好好地算账！”

这个‘她’说的自然是盛南锦了。

贴身妈妈忍不住道，“看这样子，大小姐明显有了防备，只怕下手也并不容易，太太要不要再仔细斟酌一番？”

这一步乃是绝路，毫无回转的余地，万一做不成，大家的脸面都要撕开了。

以后盛家和沈家还怎么相处啊？

贴身妈妈想到这里头皮都要炸了。

盛氏白了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斟酌什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说什么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贴身妈妈见状哪还敢再说。

盛氏道，“不过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以阿锦眼下的态度，怕是早就死防住了咱们，那玩意儿该怎么让她乖乖喝下去呢？”

贴身妈妈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借着慧心庵的手，由着他们送过去才好。”

盛氏点了点头，“岸清那个老尼姑也是个不想惹事的，先前若不是我许诺了重金，她也不会答应帮忙。这会儿再让她出力，只怕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了。”

贴身妈妈帮着出主意，“这还不简单吗？阎王的路走不通，就打点小鬼好了。慧心庵一向苦修，这庵里的尼姑都脸都没有好色，用不上什么好东西，保准让她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盛氏听得眼睛一亮，“当真？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贴身妈妈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耳光。

躲还躲不过来，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

当着盛氏的面，她自然不敢不答应，满面笑容地应下，心里却在盘算着该如何行事。

而另一边的岸清则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去见了盛南锦。

正在休息的盛南锦听说是她来了，忍不住对陈六儿媳妇道，“她能坐到住持的位置上，果然还是有些脑子的，昨儿的那番话起了作用，怕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

陈六儿媳妇客气地将岸清请了进来。

岸清的脸上难得多了几分笑意，双手合十地道，“大小姐的身子怎么样了？这禅房住得可还顺心？”

盛南锦微笑看着她，“一切都好，有劳师太惦记了。前殿的事情都了了？”

岸清淡淡地道，“哪有这么快吗？法事繁琐，要辛苦三天才能收了祭坛。”

盛南锦‘哦’了一声，“既然如此，师太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说话了？”

岸清道，“贫尼想到一桩事，与大小姐有关，不说心中难安，所以特意前来告知。”

盛南锦听她总算提到了正事，这才坐正了身子，“是吗？师太但说无妨。”

岸清道，“先前贵府的姑太太打发人来与我说，大小姐和家里的表少爷青梅竹马郎情妾意，可惜家里有意棒打鸳鸯，所以想求个安生地方说几句话，让我给行个方便。我见姑太太说得诚恳，这才勉为其难地答应了下来。出家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若是能促成一对佳偶，成就一段佳话，倒也是份机缘。”

什么狗屁机缘？

要不是盛氏拿的条件让人不忍拒绝，岸清会愿意出这个头？

盛南锦轻蔑地道，“哟，这都是从哪传出来的谣言？没有这样的事儿，家里早就定了表哥和三小姐的亲事，怎么又把我给搅和了进来？”

岸清定定地道，“这可是贵府姑太太的原话，总不会有错吧？”

盛南锦道，“许是她吃多了酒，人都有些糊涂了，哪能想一出是一出呢？”

岸清望着盛南锦道，“又或许……姑太太想要效仿娥皇女英，二女配一夫呢？”

盛南锦嫌恶地道，“那也要看表少爷有没有这样的福气，驾驭得了这样的艳福。不过依我看，他多半是没这个本事和能耐了。”

这样直白的拒绝，要是岸清再听不懂，那也没有说下去的必要了。

岸清恍然大悟，“看来是贫尼受人蒙骗，险些铸成大错，幸好大小姐聪慧机灵，要不然出了什么事儿，慧心庵也要受到牵连，贫尼这一生的修行毁于一旦。”

盛南锦道，“既然师太什么都知道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岸清道，“大小姐放心，贫尼一定守住庵门，不会让外男随随便便进来的。”

盛南锦满意地点了点头，“若是能这样那便最好。我们只在庵里住三天，师太多费费心思，只要平安将我们送出去，于大家都有好处，回头我另有香油钱送来，不能让师太白辛苦一趟。”

岸清笑着答应下来，这才恭敬地退了出去。

陈六儿媳妇也跟着松了口气，“阿弥陀佛，总算能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盛南锦却道，“可没这么容易，有些事还是得放在自己手里握着才行，靠着旁人终不稳妥。这个岸清，未必靠得住。”

午间庵里的尼姑又送来了斋饭，盛南锦照旧吩咐收起来，她们几个则躲在房间里吃干粮。

窦姨娘还特意打发了身边服侍的小节过来探望，看看盛南锦吃过了没有。

等小节走后，陈六儿媳妇感叹道，“没想到窦姨娘这样在意您。”

盛南锦淡定地道，“各人有各人的心思，不过是为了眼前的利益罢了。但她这份心意和人情，我总归是认了的，将来能帮忙我也绝不会推辞。一会儿你去瞧瞧绒姐儿和缎姐儿，看看她们的经文抄得怎么样了？”

陈六儿媳妇出门后很快便折返了回来，“两位小姐十分懂事，已经抄了十几张。”

盛南锦微微一笑，陈六儿媳妇又赶紧道，“我还看到了三小姐，哭得眼睛都肿了，由林妈妈送回了禅房。”

盛南锦忍不住道，“又出了什么事儿？好端端的谁又惹到她了吗？”

陈六儿媳妇茫然地道，“不知道，要不我去打听打听？”

盛南锦道，“让彩笺去。”

彩笺很快便打听到了结果，“三小姐一直在前殿跪着诵经，林妈妈看着心疼，便和窦姨娘商量让她歇一歇，还说出门之前三小姐的身子就不怎么好，经不起这样的劳累。窦姨娘说自己做不得这个主，让她去和姑太太说，免得姑太太回来见不到人要生气。林妈妈没办法，只好带着三小姐去后殿找姑太太，结果又被姑太太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三小姐娇气不顶事，是扶不起的烂泥，给自己亲祖母做法事都只想着偷懒享福，将来也一定没什么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