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江湖大魔侠 第四十八章 一心空空

李小白看着那些空坛破罐，忽地心下一动，心说这数百来个酒坛子不管摆放成什么阵势、还是随意乱堆在地上，哪怕成千成万，这大水一来，也非给淹个七零八落不可，这坛子便是换成了人来，纵然大摆出什么无懈可击的奇门怪阵，不也照样给淹个七巅八倒，大乱阵脚？

念闪间不由瞥眼看了看一旁的王川，见他眉头微皱、睁着两眼默然不语，看不出与平常有什么两样，只又想：“师父或早想到有这么个法子，可破了暗星那所谓的‘八门八卦’大阵，才老嚷着让我去给他拿酒回来，自是有意无意想叫我哪天自己能够明白过来……”

这么想着，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转念又一想，这‘水淹七军’之法固然可以大破暗星奇阵，却也自不免多有杀伤，且说不定还会殃及无辜，非到万不得已，轻易自不能胡来乱用，师父若是果真正有此意，既然并未点破，自是不愿以此般手段为害酿祸，自己又何必自作聪明道出说破？随口只道：“师父，好大的雨……不如我们换到别的地方，先去对岸避一避？”

“这主意不错，我也正这么想来着。”

王川嗯一声，神色自若地应了一句，闷了口酒，随即又唉声轻叹了一气，摇摇头自言自语似地道，“看来在这逍遥快活的好日子，很快是要到头了。”

自从到了这靠山临水的山窝小地这段时间以来，要说李小白的武功身手有什么精进提升，那倒也不见得。

不过他这为人行事、品性如何，王川自然看在眼里，自非传言中恶贯满盈的大魔头，不然也很难说会不会留他活到现在，更别说传他神功救他活命。

而且说起来，自打练了这‘倒转阴阳’神功死里逃生、捡回条命之后，除了看着仍有些呆头愣脑之外，比起这之前的毛手毛脚，遇到点什么事都有些惶惶无措的呆样，李小白这时心性倒是成熟果敢了不少。

这其中自是少不了王川的教导指点，王川见了他这愣头弟子可谓今非昔比、大有长进，心下自也是大感欣慰。

除了一张脸上总往外乱冒的黑胡子，与他这一头白毛大不相称，给他刮了又长外，李小白倒没觉出自己比起以往有什么太大变化。

不过他也自知经过这一段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日，有王川这么一位名宿恩师在旁言传身教、点拨指导，倒是学到了许多自己从前懵懵懂懂、有些稀里糊涂的为人处世之道，大觉获益匪浅，这武学修为上，自也是颇有提升，非同往日，大有拨云睹日、蒙昧开化之感。

就好像碎裂了的碗，便再粘连起来，也难复原如初。

他起初给这‘摧心断魂掌’裂心断魂而不自知，其后巧在因为练了这‘倒转阴阳’神功而逃过一劫、起死回生，不久伤愈后，仍自心有余悸，总觉着自己一颗心仍是支离破碎，并未完全愈合，梦里还常常自己把自己吓醒。只是时日一久，他渐渐倒也把这事给忘了。

说来也巧的是，便在他死而复生过来后，他那酒坛里的死生花草，想来或是花期已到，转眼便已枯萎败落，任他再怎么喂酒，也不见再有起色。不过他倒也没舍得扔，只仍当个宝贝一样留着，时不时还对着那残枝枯花痴痴言语，也不知说给谁听。

他自然始终并未忘记苏薇，以及答应过一帮门人弟子要去找暗星之人算算旧账、了结仇怨之事，当然也没忘记要去把自己那位结义兄弟杜大哥、从暗星的人手里救出来的事。

这诸般之事自是避免不了要与暗星中人大起冲突、甚或大开杀戒，不过事事难两全，这一切也难提前预料，只能见一步走一步，到时见机行事、尽量减少杀伤便是。

听得师父这话下自是另有深意，他这当下也不多说，只也大喝了一碗酒、摸了摸脸上刚长出来的胡茬，笑了笑道：“师父，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管到哪，弟子一定会想办法让你是逍逍遥遥，快快活活，活到最少长命百岁……这岁岁平安，年年有余。”眼看雨势渐小，放下酒碗，起身便出了门，准备再造出一艘小木筏来。王川两眼一瞪，哼笑一声也懒得搭理他。

雨点生烟，屋外四下灰蒙蒙一片，地上到处湿哒哒、水汪汪。看了看半浮在水面、自行游荡的空坛酒罐，李小白一下倒是突发奇想，踏到水中随手捞起一个酒坛，倒空了水后，附近找了根坛口大小的短木塞入了空坛，拿在手中看看倒像凭空变出了一把大铜锤，试了试倒也还趁手。

他倒没想要把这物件当铜锤使，随后又抓过了个空坛，塞在短木另一端，便好比多了一把两头一般大的‘酒坛铜锤’，看看倒也不赖，扔到了水中许久不沉，看来倒是能派上些用场。

王川还道他冒雨出门要干什么大事去，见他鼓捣半天，一时也没瞧出他这是在搞什么鬼，忍不住随口问了一嘴。

“师父，你就等着罢。”

李小白转头对着屋里笑了笑，叫嚷嚷道，“我正准备做一艘……这个‘超级无敌不翻船’的小木筏来，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转到屋后山林，两掌劈劈打打，拿了杜子美送他的那把匕首削削砍砍，断丫去叶，陆续抱回来十几根小腿粗的木材，剥了些树皮捆捆扎扎，忙前忙后，不多时愣是造出了一排简易木筏来。

这雨好容易停了一会儿，他也顾不上多说，**一身溜进屋里喝了口酒，便又跑到屋外附近水塘中、东一个西一个捞起了空酒坛，制成了十几对两头大铜锤，并排着绑在了木筏前后两端，天黑前总算忙活完，他这所谓的‘超级无敌不翻船’小木筏好歹是给造了出来。

他这折腾半天，就像是给木筏穿上了两只鞋，看起来倒有几分怪异。不过他对此倒是颇为满意，大嚷着要叫王川前来试乘一番。王川大不以为意，只两眼一翻，躺下就睡，让他自己玩去。

夜里风雨又起，李小白系好木筏，看了看苏薇那间小屋，想想很快便要离开这与她一同待过的山间小筑，只也不知何时能再与她重逢相见，莫名倒又有点不舍。

他自知一旦自己有所行动，越是跟苏薇走的越近，反而越是容易害了她，在没有万全之策之前，轻易自不会冒然行事，这时倒也已经并不着急要去找她，只要她安然无事，其他的似乎也已经没那么重要，一味强求，反倒更要坏事。

默然想了一阵，心知无谓多思也只徒劳伤神，他这一时也不再多想，放眼瞧了瞧周围一片茫茫水漫之地，闭目凝听了一会儿穿林雨打声，一心空空，转身回屋睡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