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计师 猫仗人势

冬天天短。黑天后就得钻到被窝里呆着。睡不着觉，就得听奶奶讲老掉牙的“瞎话”。

躺下后，棚顶上响起了哗啦哗啦的动静。“棚上又闹耗子了！”我说。奶奶：“正好，今儿个就讲耗子娶媳妇儿。”“讲吧。”

你们不是听见哗哗啦啦的响声了吗？那就是檩子东头那家的耗子媒婆出来保媒了。咱家的房子梁柁上，南头住一窝耗子，北头住一窝耗子；南头那家有个姑娘，北头那家有个小子，都到了成亲论嫁的岁数。媒婆就是给它们两家说媒。一说就成。两家订个正日子就结婚。结婚前，在咱们家所有的耗子全部出来偷东西。它们在碗架子里、粮食袋子里、锅台上，到处找东西，往回偷，准备结婚那天做席吃喜酒。结婚时，姑爷披红，姑娘戴绿，有的耗子当马，有的耗子抬轿，热热闹闹。等咱们都睡着了，它们就开席。半夜起来撒尿，你们听见棚顶上稀里哗啦、叽叽乱叫，那正是耗子拜天地、闹洞房呢。

不知道奶奶讲到什么时候，我就睡着了。梦里仿佛听见敲锣打鼓、吹喇叭和耗子吱哇乱叫的声音。……声音好像越来越大，在炕稍有耗子的吱吱叫声，也有小猫嗷嗷的叫声；炕沿上有噼啦扑棱的搏斗声。我不知道自己是做梦？还是醒了？

睡在南炕上的父亲和妈妈让叫声惊醒。“什么声音？”“打开灯看看！”父亲拽着了电灯。我爬出被窝一看：在炕稍的炕沿上，花狸猫的两只前腿的爪子下边是一个差不多和猫一样大小的一只大耗子。灯亮了，花狸猫显然有了倚仗，精神抖擞；耗子丧失斗志，不敢动弹。尽管如此，花狸猫还是发出嗷嗷的求救的叫声；大耗子蠢蠢欲动，试图反抗。父亲下地拿起炉钩子，压住耗子的脖子，花狸猫如释重负，松开了双爪，瞪大了眼睛，死盯着耗子。父亲把耗子弄到地上，用炉钩子刨死，花狸猫跳到地下，围着大耗子转，不时地用爪子扒拉扒拉耗子的身躯。确认耗子已经死了，它才躬躬腰、抖搂抖搂毛，添了舔前爪，洗洗脸，走到门槛子下边，从猫洞钻了出去。

“猫怎么出去了？”“外屋猫食碗里有饭，大概出去吃饭去了。”父亲把大耗子扔到屋外，回来时说道，“真没成想，花狸猫还有这么大的能耐！”“别看它白天睡大觉，到了夜晚就来精神了。”

第二天，我看到猫鼻子尖儿有血渍。一定是让大耗子给咬的。

（2006－12－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