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冲区 二十七、青涩情感

自从艾婉莹重新上学，孙政达就找机会接近她，无奈艾婉莹总是有意躲着他，上学放学也不再和他一起走，总是先走或有意留在最后。孙政达坚持不懈，这天终于在小区门口堵到了艾婉莹。艾婉莹一见孙政达，并不理睬，转身欲进小区。

“艾婉莹，你站住，我有话和你说。”孙政达上前拉住艾婉莹。

艾婉莹极力挣脱：“你干什么？快放手！”

“要我放手也行，但你必须和我说会话。”孙政达面露笑容，一副无赖样。

艾婉莹无奈，摸摸鼻子道：“好，我答应你。”

“这还差不多。”孙政达得意松手。

两人站在路边，艾婉莹低头不吱声，孙政达看着艾婉莹，眼珠一转，故意大声道：“说，为什么这两天总躲着我？我很生气你知不知道？后果会很严重你知不知道？”

“你生不生气关我屁事！至于后果……我倒没看出来会有什么后果。”艾婉莹脸色缓和下来，多云转晴。

孙政达偷看一眼艾婉莹，放下心来，感情真挚地说：“你知不知道那两天我有多担心？可是我又走不开，只好求我姐姐去上海找你，幸好你没什么事。以后……以后你可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本小姐就是出去散散心，你在那瞎操什么心！再说了，我干啥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有关系吗？嘁！”艾婉莹心里感动，嘴上却不饶人。

“怎么没有关系？！”孙政达急道，“我那时候都想好了，如果我姐他们找不到你，我也去上海找你……”

“你去上海找我？你爸妈能同意吗？”

“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但我可以偷着去。”

“就你那智商，还不得走丢喽！”

“那也挺好。反正你也走丢了，说不定我走着走着就会遇到你呢！”

“别在那瞎说！我怎么会走丢？我就是出去散散心好吗！？”

…………

两人打了一会儿嘴仗，见艾婉莹高兴起来，孙政达小心翼翼地说：“这段时间你虽然不理我，但我看你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很不高兴，整天没个笑脸，我说句话你可别不高兴，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老想着它……”

“我怎么能不想？”艾婉莹情绪激动地打断孙政达，“因为这件事，我成了全校的笑柄，不时有人对我指指点点，你知道我有多痛苦吗？！”

“别人的看法有那么重要吗？！”孙政达也激动起来，“你知不知道，看你整天这个样子，我有多难受多担心吗……”

“这是我自己的事，关你什么事！”

“暑假过后，我就要去美国上学了，我不想在那边还为你担心！”

“这么快就要出去？你以前不是说在高三毕业之后吗？”艾婉莹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原来是这么打算的。后来我爸怕我到时候成绩不行，申请不到好大学，就托了关系，让我提前出去读高三，这样的话毕业后再申请大学就相对容易一些……”

“哦，是这样啊。那……那祝你一路顺风，到时候能如愿上一所好大学。”

“你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以你的成绩，将来过重本线肯定没问题。”

“但愿吧。只是我现在对学习越来越没兴趣了，一见书本就头疼，我真怕有一天我会坚持不下去。”

“没事，你底子在那呢。再说马上就期末了，咱们的课程已经基本上都学完了，高三就是复习，你只要再坚持一年，也不用太努力，一样会有好成绩。”

…………

两人聊了一会儿，艾婉莹转换话题：“对了，那两天你姐姐真去上海找我啦？”

“那还有假？”孙政达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不知道，当我得知你离家出走的消息后有多担心，可我又走不开，只得求我姐姐帮忙。你不知道，为了求我姐姐，我……”

“我知道我知道。”艾婉莹心里暖洋洋的，“其实……其实我在上海的时候就看到你姐姐了，那个……谢谢你啊！”

“我都听我姐说了。要说也是她没脑子，你说咱俩几乎天天一起上学放学，她应该能想到你会知道她是我姐姐。”

“这也不怪她。咱俩虽然一起上学放学，但我从来没和你姐姐正面接触过，要不是见过她到学校给你送过几回饭，我还真认不出她来。”

“要是她能想到这点，那天晚上她们就会做得隐蔽些，在东方明珠的时候就不会被你发现，那样的话当天晚上就会找到你了，也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唉，想想都后怕。”

“唉，要怪就怪我。我就不应该一时冲动去上海，搞得学校家里鸡飞狗跳，让那么多人为我担心……”

“你也别太自责。其实我有时候挺能理解你的。你胆子小，又敏感，你是实在被你父母逼急了，承受不了了，才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来的……对了，这次肯定

把你爸妈吓坏了吧？这也许是件好事，至少以后他们不敢再给你太大压力了。”

“其实我也觉得挺对不起他们的。可是一想到他们给我的伤害，我又挺恨他们的……唉，虽说他们现在不像以前那样要求我了，让我努力就好，但我还是感觉无法面对他们，还是会感觉到他们带给我的那种无处不在的压力……”

“你就是太敏感，想得太多了。你想想，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的呢？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都不理解你，至少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的。”

“可是暑假过后，你也要走了。”

“咱们微信联系呀！到时候我天天给你发消息，只要你不烦就行。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也可以告诉我，实在不行，小爷我打个飞的就回来了……”

“去去去，我哪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艾婉莹终于开心地笑了。看着笑得像一朵初开玫瑰似的艾婉莹，孙政达不由得痴了，待回过神来，也不由自主地咧开嘴跟着傻傻地笑起来。

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洒落下来，照着这两个青葱少年的笑脸，转瞬间又被云层挡住，就像那些美好而青涩的情感。

自那日宴会上陈香发现苏媚生和楚卓表现得有些不自然时，便想弄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看看有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借此将苏媚生从集团弄走。这样不仅会进一步取得史凌波的信任和好感，也为自己将来上位扫清潜在的障碍。

说来也怪，自从陈香有了入主王家的预谋后，她发现自己的一些想法竟然和史凌波惊人地一致，甚至从内心深处理解了史凌波的一些做法。这样想来，她有时便不免自嘲，自己真是小三操了正室的心。

楚卓那日意外和苏媚生重逢，最初的惊喜过后，一切以利益为重的信条重又占据了他的内心。一方面，不知道出于何种心理，也许是出于愧疚，也许是出于对自己当初选择的肯定，从而逃避愧疚感，也许仅仅是因为好奇，他迫切想知道苏媚生的近况；二是他初来春城，急于想做出成绩来证明自己，而在保证最大利润的前提下拿下盛世集团大楼的装修工程就尤其显得重要，甚至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而苏媚生正是掌握报价的核心人物。因为据楚卓多方打听，苏媚生虽然是总监助理，但那个章总监因为身体不好，这段时间正在休假，苏媚生也就暂时行使了总监的权力。

因此，于公于私，楚卓都希望能尽快和苏媚生的关系正常化。为此，他通过陈香拿到了苏媚生的电话，但几次邀约，苏媚生都干脆利落地拒绝，让楚卓无可奈何，于是退而求其次，想从陈香这打开缺口。毕竟陈香是王四海的贴身秘书，能量不可小觑。

于是，陈香和楚卓两人，各怀各的心思，但都有一个共同目标，那就是尽快和对方熟悉起来，进而各取所需。于是，几次微信聊天过后，楚卓邀请陈香吃晚饭，陈香稍加推辞就答应了。

音乐低回，烛光摇曳，红酒魅惑，屋内淡淡的光线与窗外的阑珊灯火相辉映，充满了奢华腐化，迷离又暧昧的情调。楚卓选了春城最高档的西餐厅，陈香也算见过世面，但这种超高档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来。

不过陈香毕竟是陈香，自下午接到楚卓的邀约电话后，就仔细了解了一下这家餐厅，因此在点餐的时候，她收敛却稍微有些张扬地点了鹅肝酱煎鲜贝和巴黎卷心菜。来过的人都知道，这两道菜是这家餐厅的招牌菜，不太贵，味道却超级好。

楚卓来之前也做了功课，见陈香从容自如，菜又点得如此老道，便更加认定了陈香在盛世集团的地位和能量，于是也不甘示弱，点了招牌牛肉、甜品和汤。

点完餐后，两人相视一笑，于不动声色中完成了身份的认同和第一次交锋。

两人漫无边际地边吃边聊，待半瓶红酒下肚，两人都稍微有了些酒意，楚卓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盛世集团的装修上来，举杯道：“说实话，我们公司对贵集团大楼的装修工程是志在必得。我初来贵地，情况还不是很熟悉，一切都要仰仗陈小姐多多帮忙啊！”

“虽说我只是个秘书，在公司人微言轻，但我做人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下班时间不谈工作，请你谅解。”陈香一边摇晃酒杯一边看着里面起伏不定的酒水，慢悠悠地说。

“这我完全能够理解。”楚卓微微一笑，随即话锋一转，“不过陈小姐说自己在公司人微言轻，这点我倒不敢苟同。在我看来，陈小姐不仅深得王总赏识，而且在公司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哦……”陈香依旧摇晃着酒杯，不置可否，只不过把目光转向了楚卓。

楚卓迎着陈香的目光道：“那天吃饭，可以说是咱们第一次接触，恕我直言，就那天的规格来说，你如果只作为一个普通的秘书，是不会参加的……”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资格喽！”陈香打断楚卓，边说边放下酒杯，脸上似笑非笑。

“陈小姐不要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楚卓急忙道，“依我看来，那天王总能让你参加酒局，充分证明了你在王总或者公司中的重要性。而且，以我的经验，这也往往是一个人升职的前兆。因此，我非但没有看轻你的意思，相反还对你钦佩得很！”

陈香暗暗佩服楚卓的世事洞明。不过，她只是微笑着看着楚卓说，自己并不说话。

楚卓见状，知道自己说到了陈香的心里，不禁暗暗得意，接着道：“因此在这里我要提前祝贺陈小姐高升！来，干杯！”

楚卓说完举起酒杯。

陈香微微一笑，也举起酒杯：“虽然你说的有一定道理，但说实话，我并没有预感到会升职。不过怎么说呢……我还是得谢谢你这么瞧得起我。借你吉言，没准过一段时间我真的会升职呢！”

两人微笑碰杯。

“说实话，我刚到分公司当这个总经理，压力大得很，因此贵公司大楼装修这个工程对我来说就尤其重要，到时候还希望陈小姐能多多帮忙啊……”

陈香放下酒杯，并不接话，自顾自地吃菜，恍若没听到楚卓说的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又犯了陈小姐的忌讳了，该罚！”说完自罚一杯。

陈香也喝了一杯道：“既然楚经理如此真诚，我要再不说实话就装大了。你也知道，我们集团财务的章总监身体不好，岁数又大了，据我观察，过一段时间，他应该就会退了。苏媚生深得我们王总赏识，现在已经在主持财务方面的工作，等章总监一退休，她应该就能上位。因此，目前关于装修工程报价等一些事宜，应该只有她和我们王总最清楚。”

见楚卓不说话，陈香顿了顿又道：“所以，你与其在我这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和苏媚生搞好关系。”

楚卓苦笑一声：“不瞒你说，从你这儿拿到苏媚生的电话后，我约了她几次，但都被她回绝了，怎么说呢……看来这个苏媚生好像还挺难接触的。”

“不对吧？据我了解，小苏是个挺随和的人哪，和我们公司的同事相处得都非常好，除非……”

“除非什么？”楚卓问道。

陈香微微向前倾了一下身子，一双美目盯着楚卓，半真半假道：“除非你俩以前有什么过节，或是让她接受不了的事……不过这不大可能啊，你是从北京新来的，而她在我们这里已经工作快半年了……噢不对，听说她以前也在北京呆过……”

见楚卓沉默不语，陈香又自嘲地笑了笑：“楚经理，我只是开个玩笑，玩笑，你别介意。”

楚卓暗自心惊，心想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她应该就是从那次饭局上看出自己和苏媚生以前可能是认识的，因此才敲山震虎，试探自己和她交往的诚意。

想到这里，楚卓也就不再隐瞒，尴尬一笑道：“陈小姐果然好眼力！正如你所言，我和苏媚生以前的确熟悉。怎么说呢？我们……我们曾经是恋人，只不过后来由于种种原因分开了。”

“啊？不会吧？！”陈香有些惊讶道。

陈香这次的惊讶是真的。

虽然陈香猜测楚卓和苏媚生以前可能有过交集，甚至有过某种恩怨，也想过他们以前有可能是恋人。但那毕竟是猜测。现在，这种猜测竟然成真，她反倒有些不太相信了。

“你也知道，不管什么原因，曾经相爱的两个人分手后，多半都是对对方心怀不满，甚至怨恨，别说再做回朋友，正常交往都难，基本上都是老死不相往来。所谓爱之深则恨之切，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楚卓有些伤感道。

陈香正色道：“我同意你的观点。如果恋人之间分开后还能做回朋友，甚至是比较好的那种，我认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根本没有真正相爱过。”

“难得陈小姐能认同我的观点，看来我们也算是知音啦。来，为我们的共识干一杯！”

陈香举起杯，酒意渐浓：“知音或许算不上，但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能是同一类人。”

两人干杯，一瓶红酒已见底。

楚卓惊讶于陈香的直接。这样的女人，应该敢爱敢恨，在感情上绝不藕断丝连，但也因此会薄情。同时，这样的女人，大多也像自己一样，一切以利益为中心。

正因为有了利益这把尺子，一个人在做决断时才不会婆婆妈妈藕断丝连，而是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有时甚至于绝情。同样地，一个人在某种事情上优柔寡断，迟迟无法做出选择，如果不是因为他性格上的缺陷，或是自己真的不知道要什么，那多半是因为他心里有爱。而且在他的心目中，这种爱值得珍惜呵护的程度已经远远大于利益。

正因为心里有爱，他才会有所顾忌，才会多方权衡，才会被某件别人看起来不值一提的小事掣肘。

苏媚生或许就是这样的人吧？

这样想着，楚卓心中不禁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