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冲区 十五、华丽渣男

中午，香格里拉大酒店豪华贵宾包，王四海等人刚过走廊拐角，就看见蒋副总和另外两个人在包间外面等着，一见王四海等人，蒋副总和另两人急忙上前迎接。

苏媚生见到蒋副总身后的楚卓时，不禁一愣，楚卓也有些吃惊。不过两人的表情马上恢复正常。这一切，都被陈香看在眼里，她不禁好奇地看了楚卓几眼，对这个风度翩翩的西装眼镜男产生了兴趣。凭直觉，这个男人和苏媚生以前肯定有过交集。

苏媚生不太喜欢参加这样的场合。纯粹的商务应酬，一套标准的程序乃至套路下来，不光让人感觉索然无味，甚至有些厌烦。但没办法，这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必须参加。

比如现在。从一见面开始，这几个人就已经不再是平时的自己了，每个人都仿佛被戴上了面具，扮演各自需要扮演的角色。觥筹交错间，苏媚生举杯说完符合自己身份的祝酒词，以及真真假假的与装修工程有关的话题后，小酌一口，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的角色扮演终于结束，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蒋副总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言谈举止非常得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多次有意说起楚卓，言语中满是欣赏甚至恭维。看得出来，两人虽是上下级关系，但蒋副总并不敢或者说不想在楚卓面前装大。如果换个角度，也可以这样认为，这个午宴，就是蒋副总以装修工程为借口，实际的意图是向王四海等人隆重推出楚卓。

分别时，蒋副总特意强调：“王总，我虽然主抓集团驻外这一块，但毕竟年纪大了，该放权了，而且楚经理也非常优秀，所以，以后春城的事情，你们直接和楚经理对接就行了。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王四海走过去拍拍楚卓的肩膀，笑道：“小伙子青年才俊啊，看得出你们蒋副总很看好你，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王总夸奖了。我是新人，刚接手这块工作，还希望以后王总多多提携关照！”楚卓得体地说。

送走三人，王四海看着苏媚生道：“小苏，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啊？怎么，不舒服？那待会儿你就别回公司了，直接享受假期吧。”

苏媚生就坡下驴，独自打车回家。

看着苏媚生离开，陈香有意无意道：“王总，我怎么感觉今天苏媚生有点怪怪的？”

“是有一点儿。还有那个楚卓。好像他们以前认识。”

“我也这么认为。你看他们俩，一见面就表现不自然，吃饭的时候也刻意回避彼此的眼神。你说认识就认识呗，还刻意装作不认识干嘛？”说着说着，陈香看了王四海一眼，故作惊讶道，“王总，你说他们俩以前不会是谈过恋爱吧？电视剧里经常有这样的桥段……”

王四海无所谓地笑笑：“你们年轻人哪，就是爱八卦！这是人家的私事，咱们就不要瞎掺和了……”

司机将王四海送去医院，又送陈香回到公司。陈香坐在办公桌前，拿出了楚卓的名片，思忖片刻，按照上面的微信号加了楚卓好友。

在车上，苏媚生烦闷不已，忍不住给吴悠打了一个电话：“悠悠，我今天看见楚卓了。”

“什么？楚卓！那个渣男，你怎么会遇到他？怎么，你去北京了？”吴悠惊讶道。

“没有。就在中午的饭局上。天成集团你知道吧？他现在是天成集团驻咱们省的分公司经理。”

“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这个渣男，爬的倒挺快的，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看样子他挺有靠山的，在饭桌上连分管他的蒋副总都有意恭维他。”

“该不会是认那个天成集团的老总当干爹了吧？再就是勾搭上老总的千金了……

”

“你就别八卦了。我现在心情糟透了，你快过来陪陪我。”

“也没准是勾搭上哪个权贵富豪的千金了。他这人干别的不行，哄女人倒真有一套……”

“你烦不烦？咱不提他行不行？再提我跟你急……”

“哎我说你还讲不讲理了，是你先提他的好不好？行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你下午自己在家好好反省，我晚上再去开导你。”

苏媚生回到家里，一头栽到床上，想好好睡一觉，希望醒来后一切烦恼，连同那个楚卓都统统消失不见。然而事与愿违。一个人越是想睡着，偏偏就越睡不着；越是想忘掉一些人和事，这些人和事偏偏就在眼前、在脑海里异常顽固地萦绕，挥之不去。苏媚生在床上翻来覆去打了二十多个滚儿后，终于失望地坐起来，起身下床，从酒柜里翻出一瓶红酒，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一边喝一边看外面的景色。而脑海里，却全是她和楚卓的过往。

楚卓和苏媚生是大学同学，后来先后赴美留学，毕业后又都在美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这期间两人相知相恋，并顺理成章地租住在一起。

这样过了一年，两人正准备结婚，但此时楚卓却改变了想法，一心要回国创业，甚至辞掉了工作。他要成为成功的企业家。他要给自己和苏媚生一个更好的未来。

辞职当晚，两人进行了一番长谈。因为苏媚生并不赞同楚卓创业，而楚卓辞职，事先并没征求她的意见。

“楚卓，你是不是有些好高骛远了。虽然现在国内号召全民创业，但是成功的毕竟屈指可数，以咱俩现在在公司的发展势头，过不了几年，肯定都能做到中层，到时候年薪会很可观，我觉得你现在放弃挺可惜的。”苏媚生直截了当。

“媚儿，我辞职没和你商量是我的不对，但我就是不想给自己留后路，也不想你不支持我。”楚卓看了苏媚生一眼道，“你不知道，半年前我不是去南京出差了吗，完事之后顺便回老家看看，见到了高中时的一些同学。本想着自己算是混得不错的了，但不比不知道，有两个同学，当年成绩一般，只考上了普本，但人家现在都有了自己的公司……”

苏媚生打断楚卓：“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创业的。我相信你也明白这点。咱俩现在就那么点钱，要人脉没人脉，要技术没技术，贸然创业，风险太大了。”

“可是我那两个同学……”

“我不知道你仔细了解情况没有。比如他们的父母亲朋，肯定有在资金和人脉上能帮助他们的。”

“媚儿，你就是太保守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水到渠成的事啊！说实话，自从那次从南京回来后，我就琢磨着创业的事儿。正巧，咱们上两届的一个老大哥，已经在国内一家五百强的企业做到了中层，年薪加分红什么的近百万，照理说他该知足了吧？可人家竟然果断辞掉工作，下海创业了！我已经和他谈好了，加盟他的公司，我出资八十万，他给我百分之十的股份。”

“这……靠谱吗？”

“你放心。我都全面考查过了，前景非常好，我相信过不了几年，公司就会达到亿万级别，如果再快一些，五六年后上市也不是没可能。”

“我总觉得风险有些大。你也知道，我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并不想求什么大富大贵……”

“可是不出去闯一下，我总觉得不甘心。这样媚儿，咱们两年为期。如果两年之后公司还没有起色，我就回来，重新找份工作，和你一起过安稳日子。但我想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楚卓说着说着豪情满怀，“说来我也是名校毕业，智商不比任何人差，凭什么别人混得好我就不能？说实话我真不服气！媚儿，你就等着吧，过不

了多久，咱们就会实现财务自由，到时候你就不用工作了……”

最终苏媚生妥协，也辞去了工作，跟随楚卓回到北京。此后，楚卓创业，苏媚生又找了份工作养家。

以前虽然两人工作都挺忙，但毕竟还有自己的时间，下班后一起做饭，不愿意做就出去吃，假期什么的还能到附近玩一玩，日子过得温馨而有规律。

自从楚卓创业后，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公司中，每天早出晚归，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白天不管苏媚生多累，晚上回到家里，都是锅凉灶冷。有时难得楚卓回来的早，却一进家门就喊累，睡得昏天黑地。

就这样，最初一年，苏媚生几乎承担了所有家务和两人的生活费，有时还要倒贴给楚卓一些钱。楚卓以公司初创不挣钱很正常为由，心安理得地享受着苏媚生的付出。

苏媚生毫无怨言。

第二年年末，公司倒闭，楚卓血本无归。苏媚生也无怨言，劝楚卓找份工作，重新过安生日子。但楚卓却不甘心，一心想着再度创业，整天呆在家里研究项目，再就是出去找人天南海北地谈合作，家务事一概不理。

苏媚生劝楚卓正视现实，不要整天想那些虚无飘渺的东西，找份工作是正经。楚卓依旧我行我素。

在这种情况下，苏媚生在单位累死累活忙一天，晚上回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难免生气。每当这时，楚卓都振振有辞：“媚儿，我现在正在研究创业，想的都是大事，这些锅碗瓢盆的事会影响我的。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处于创业阶段的男人基本上都这样。这就需要你们女人暂时多付出一些。媚儿，你再辛苦一段时间，等我创业成功，一定会十倍百倍地回报你……”

就这样又过了近一年时间，楚卓依旧天天研究创业，生活费及家务全是苏媚生一个人承担。同学兼好友吴悠实在看不下去，就劝苏媚生和楚卓分手，但苏媚生念及两人感情，迟迟下不了决心。

终于，在一次吵架后，楚卓指着苏媚生的鼻子，不屑道：“看看看看，你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了吧？你们女人哪，都希望自己男人事业有成，挣下千万家业，自己却一点不肯付出，只想享受……”

苏媚生气得无语。

楚卓却不肯消停：“你现在就是看我不行了，委屈啊抱怨的什么都来了。你想想，如果我现在成功了，你会这样对我吗……”

“你知道现在网上把你们这种男人叫什么吗？叫华丽的渣男！你们这种男人，以创业为借口，不顾及父母妻儿，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们的付出，稍不满意就牢骚满腹，却一点不想着为他们做点什么……”苏媚生越说越气愤，“楚卓，你赔了八十万不说。这三年来，你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都是我在赚钱养家。你创业我不反对，但也要切合实际，不要整天空想。再者说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创业的，比如你。为什么不能正视自己，找份工作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呢？你如果还这样下去，我看不到咱俩的未来……”

“你不用找那么多借口，你就是嫌我创业失败了，现在成了你的负担了。人啊，目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要只看眼前。实话跟你说，我不会去过以前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每月挣那点死工资。我还是要创业的。如果你承受不了，咱们就只有分手……”

就这样，两人在一起三年，苏媚生一无所有地离开了楚卓。

此时，吴悠在北京飘了三年后，感觉活得很累，便回到春城，按自己的意愿做了一名教师。苏媚生要治情伤，正好王四海的公司通过猎头公司找到苏媚生，苏媚生便舍弃北京的工作，来到春城。让她没想到的是，绕来绕去，竟然又在这里遇到了楚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