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冲区 一一一、决战之夜

楚卓故意跑过去几步，然后停下回头，来到林晚身边，俯下身子关切地道：“你怎么了？需要帮忙吗？”

林晚抬头，映入楚卓眼中的，是一张精致、风韵尤存的脸：“没什么，应该是不小心崴了一下脚，一会儿就好了。”

说完林晚不再理他，自顾自低头揉脚踝。

楚卓有些失望，不甘心地再次问道：“你确定不需要帮忙？”

林晚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楚卓失望地接着跑，边跑边回头看林晚，心中暗暗祈祷，最好她能伤得严重一些，好让他有机会当回护花使者。放眼望去，昏暗灯光下，周围树影参差，稍稍有些恐怖氛围，虽然此处毗邻住宅区，但因为天色已晚，且雨后未晴，因此整个广场也没有几个人，而这处跑道上，则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天时地利均占，只看人和与否。

或许是楚卓的诚心感动了上天，当他再次经过林晚时，林晚仍然蹲在那儿没有起来，可见伤得不轻。楚卓理所当然地再次停下脚步，加重语气道：“怎么？还不能站起来？看来伤得挺严重，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

林晚摇摇头，松开揉搓脚踝的手，努力站起来，适应了一下，以为并无大碍，便试着往前走，没想到刚迈两步，就因为疼痛脚下一滑，幸好楚卓及时扶一把，才没有摔倒。

“谢谢你啊！”林晚定了定神，挣脱楚卓搀扶的手臂，坚持着自己站稳。

这个女人，还真是坚强。

“我认为你应该去医院检查一下。”楚卓有些尴尬，随即正色道。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林晚道。

“那好，我扶你过去。”楚卓说完上前扶住林晚的一只胳膊。林晚想挣扎，但禁不住脚疼，只得由他。

林晚坐在跑道旁边的椅子上，楚卓有些尴尬地站在旁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林晚见状，微微一笑道：“我休息一会就应该没事了，你接着锻炼你的，别因为我耽误了。”

见林晚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楚卓不好勉强，只得问道：“你确定没事？要不给你家人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一下？”

林晚神色黯然地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能行。”说完低头闭目养神，不再理楚卓。

楚卓于是接着跑，又跑了五圈，已达到运动量，见林晚还坐在椅子上，在昏暗路灯下身影显得格外孤单无助。楚卓心里叹息一起走了过去。此刻，他心里忽然没有了那些功利想法，只是想真诚地帮帮这个看起来让人怜惜的女人。

已是初秋，夜风有些硬，又是雨后，看得出林晚有些冷，脸色愈加苍白。

“走，我送你去医院。”楚卓柔声道，说完上前欲扶林晚。

林晚摇摇头道：“不用不用，再过一会儿就好了。你忙你的，我家就在边上这栋楼。”说完用手指了指边上的小区。

“真的呀！那咱们是邻居呀！”楚卓装作吃惊的样子道。

“你也在这儿住？”显然林晚也有些惊讶。

“是呀是呀，我都快在这儿住一年了……咦？你每天晚上都来这里锻炼，那我怎么没在小区里见过你呢？”楚卓故意问道。

“是呀，你也总来这里跑步，奇怪，我怎么也没在小区里见过你呢？”林晚也不禁有些奇怪。

楚卓心下一喜。看来，以前林晚还是有注意到他的。

“我在一栋，你呢？”楚卓问道。

“我六栋。”林晚答。

“那就对了！”楚卓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咱们这个小区有两个大门，一栋靠近南门，我平时都在南门走，而你住的六栋靠近北门，所以你平时进出都在北门吧？”

“对对对。”林晚不住点头。

又寒暄几句，楚卓忽然加重语气道：“既然是邻居，我就有话直说了，我看你伤得挺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林晚迟疑一下，点点头道：“也好。”说完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李嫂啊，我这儿脚崴了，你现在能过来一下不……什么，你回乡下了？啊，对了，你中午的时候跟我说过，你看我这记性……那算了，你忙你的，我没事……”

放下电话，林晚一脸无奈。楚卓心中暗喜，真是天赐良机，于是真诚道：“都是邻居，你就别见外了，走，我送你去医院！”

“这……这不太好吧？”林晚矜持道，身子却有意无意地动了动。

“没事儿，我就一个人，回去也是闲着。”楚卓说完，上前一步扶起了林晚。

这次林晚很配合。

楚卓扶着林晚来到路边，打车直奔医院。

夜色如水，路两边不停闪烁的霓虹灯犹如各种颜色的泡沫，破裂，又聚合，周而复始。看着身旁小鸟依人般静静不动的林晚，楚卓内心激动无比，不管怎么样，他已经走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二十三点整，决战开始，沈至洁和“西门不吹雪”以及在双方观战的六名粉丝分别出现在各自的直播间。这场万众瞩目的比赛，吸引了游戏及电竞界的众多高手，以及百万以上的爱好者和粉丝。

因为方宇轩的原因，沈至洁向公司申请了保护，公司马上采取措施。对这种情况，公司可以说是司空见惯。每一个直播者，由籍籍无名到一夜暴红，总会吸引怀着不同目的的各路人马。在这种时候，且不说沈至洁和公司额外签订了一份保密协议，就算不签，公司也绝不会允许第三方插手。他们会自己运作，利用这些网红将公司的利益最大化。

尤其像沈至洁这样的爆款。

因此，这晚直播前，公司保安部门特意约谈了方宇轩，以公司的名义，话里话外要他规规矩矩地在现场观战，不要搞小动作。方宇轩开始有些不配合，但无奈在人家地盘，最后只得妥协。因为沈至洁所用的直播间是属于公司的，她又和公司正式签过约，所以，顺理成章地，沈至洁的个人行为，就成了公司行为，方宇轩虽然不满，但也无可奈何。

周际也准时坐在电脑前观看直播。

沈至洁的直播间门外，站着两名膀大腰圆、表情凶悍的壮汉，方宇轩被强行“安检”后，才获准进直播间。在直播间里，方宇轩趁着沈至洁和“不疯狂不青春”及“一醉秋风三千里”不注意，抓紧一切时间仔细搜寻沈至洁的信息。但无奈的是，沈至洁只随身携带了一只小包，而直播间里的一切，都是公司准备好的，根本查不到沈至洁的任何信息，方宇轩无奈只得作罢。

两人鏖战一个多小时，最终沈至洁以微弱优势胜出。此一战，沈至洁彻底封神。

从头到尾，周际观看了整场比赛，期间几次忍不住，要给沈至洁送礼物，或说上几句鼓励的话，但他的网名沈至洁是熟悉的，怕沈至洁受影响，最终放弃。

比赛一结束，周际第一时间给方宇轩发来微信：现在可以告诉我地址了吧？

方宇轩心情十分不爽，就没理周际，本想和沈至洁一起回酒店，以期在路上能有所收获，但直播结束后，沈至洁直接被公司的人接走，方宇轩无奈只得独自一人回到酒店。

唉，看来这份工作可能要保不住了，及时止损吧，想到这里，方宇轩回复：才看到你的留言，地址是……你等等，我仔细想一下……

周际马上转账五百元，外加一个笑脸。

方宇轩秒收，之后回复：在武汉某公司直播间。

周际傻眼了，急忙道：大哥，我要的是她的家庭住址。

方宇轩回复了一个无奈表情：此次直播，她是在公司提供的直播间进行的，所以目前我只知道这些。

周际不甘心：那你没问问她呀？

方宇轩再次回复了一个无奈的表情：兄弟，我能不问吗？但人家不肯告诉我呀，而我又不能强迫人家。不过你放心，明天她还在公司直播，我再努努力，看能不能有所突破……说实话，我比你更想知道她的家庭住址以及相关信息……

周际知道这钱算是白花了。思忖片刻，想给沈至洁留言，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她直播的事，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于是又删除。

刚回复完周际，上司的电话就进来了，询问进展情况，方宇轩只得实话实说，被上司一顿臭骂，并明确告诉他，如果三天内还弄不到料，自己拍屁股走人。

方宇轩一口恶气憋在心里，本想回骂过去，但无奈房贷车贷都要还，父母要赡养，儿女尚未独立，他不能断了收入，于是只得忍气吞声，连连赔不是说好话。

放下电话，方宇轩大吼两声，把上司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之后平静下来，思忖片刻，运指如飞：女神，我决定和你坦白。

沈至洁回到酒店，洗了个澡，正要休息，本不想理这个让人讨厌的家伙，但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做不大好，而且她也想知道方宇轩究竟想干什么，于是回复：坦白什么？

方宇轩：跟你说实话吧。我是一家网媒的记者，奉总编之命前来和你谈事儿的。之前看你防范意识挺强，为怕你误会，现在就和你直说吧。是这样的，我们老总非常希望能和你合作，给你做一期个人专访。我们和新浪搜狐这些大网站以及一些大V大公众号都有合作，到时候会在网上全面铺开，保你一夜成名天下知……

沈至洁看毕，不屑一笑，心想，这家伙真是贼心不死，到现在还来忽悠我。如果真想给我做专访，完全可以正大光明地联系我呀，这么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分明是心虚！肯定是一家不入流的小网站，或者就是个不知名的公众号什么的，想用自己赚名气。这样做也可以理解，因为谁都想成名，都想挣钱，但你实话实说呀，偏偏又不老实……

沈至洁本想直接戳穿，但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和为贵，逞口舌之利固然可以一时痛快，但往往会留下后患，于是回复：谢

谢你的好意，我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方宇轩试图争取：真的不考虑考虑？机会难得呀！

沈至洁直截了当：谢谢，不考虑了。

看来只有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苦情戏。

也就是实话实说。

因为从今天的种种迹象看来，“天外飞仙”已经对他产生了戒心，强攻已经不可能，而以她的智商来说，根本不可能智取，那就只有这最笨的一招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而且有时候，最笨的招数，往往也是最有效的招数。

想到这里，方宇轩给沈至洁发微信：女神，我要和你坦白。

沈至洁虽然烦，但不想在方宇轩这儿留下把柄，影响粉丝们对她的看法，只得忍住气，耐着性子回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刚才不是已经坦白一遍了吗？

方宇轩：刚才我没说实话，是忽悠你呢。对不起啊！

沈至洁：……

方宇轩：我是一家网媒的记者不假，此次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想挖你的料。但怎么说呢？我们这家媒体实在太小，没名气，因此我也就没底气，这才出此下策……希望你不要见怪。说实话吧，刚才我们领导明确告诉我，如果挖不到料，就会开除我。我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这份工资生活呢！所以女神，求求你能不能在你认为合适的限度内，给我点你的个人信息，这样我回去也好有个交待。

见沈至洁没有回，方宇轩咬了咬牙：当然，我也可以付一定费用，你开个价吧。

沈至洁不再恋战：我有电话进来了，以后再说。

说完下线。

方宇轩知道，肯定是没戏了。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明天晚上就是最后的机会！

合上电脑，一个罪恶的想法在方宇轩脑海里冒出来。

在方宇轩那里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后，周际并不气馁，心想既然沈至洁去了武汉，那就一定会留下出行信息，总不能她就住在武汉吧？

想到这里，周际急忙拿出手机，想给邱栋打电话，一看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只得无奈放弃，可又实在着急，于是试探着给邱栋发了条微信：邱哥，睡了吗？

片刻邱栋回：没有，正在单位值班呢。有事？

周际急忙打电话把沈至洁的情况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邱栋听毕笑道：“我说周际，看来你天生就是替女人操心的命呀！”

周际无暇开玩笑，急道：“邱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边都急死了，你快点帮我查一下吧……”

“沈至洁……噢，有了，她是前天从咱们春城机场起飞去武汉的……等等，明天上午，不对，就是今天上午九点的航班，从武汉飞回春城，航班号我告诉你，你记一下……”邱栋边看边道。

周际急忙记下。心想，那个方宇轩，不是说沈至洁今天晚上还在武汉有一场直播吗？怎么她又突然回来了呢？而且已经提前订好了航班？

莫非她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早就做好了准备，金蝉脱壳？自从沈至洁消失后，周际就一直试图找到她，但一直没有线索。知道沈至洁做直播后，周际就猜想，沈至洁应该还在春城，只不过没在她家里。因为她从小到大几乎没在别的地方呆过太长时间，基本上都是在春城求学，因此对这里最为熟悉。再者，她父母方面的亲戚朋友也大多住在春城，万一有什么事，联系起来也比较方便。现在看来，他的猜测基本上是正确的。

放下电话，周际又仔细查看了一下航班飞抵春城的时间，决定到时候去机场，不是接机，而是见机行事，暗中跟踪沈至洁，直到找到她落脚的地方。

虽然周际很想和沈至洁见一面，安慰鼓励她，并表示自己会支持她，保护她，让她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但既然沈至洁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目前所做的一切，那就不要戳破，保持现状好了。否则，周际担心自己贸然出现，会把沈至洁吓跑。

而以沈至洁的性格，极有可能会这样做。所以，这种时候，相见不如不见，在暗中关注保护她反而更好。

方宇轩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天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勉强睡了一会儿，六点多的时候就醒了，再也睡不着，便到楼下透透气，溜达溜达。没想到刚转一圈回来，忽然发现沈至洁拖着一个大行李箱站在路边，貌似在打车。

方宇轩急忙躲到拐角处，心想沈至洁晚上在这里还有一场直播，不应该现在就离开啊？但看她的样子，分明又……

正猜测间，沈至洁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开，方宇轩急忙也打了一辆跟在后面。

一直跟到机场，见沈至洁进了航站楼，方宇轩才最后确信，沈至洁的确是要离开这里了，不禁暗暗佩服这个女孩的心机。接着又庆幸自己运气好，阴差阳错让他碰巧发现这一切，不然的话，这个女孩就金蝉脱壳，从他的视线里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