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与雄狮 第十一章 塞利姆下场搅局

收到回信的博兹库尔特立马就公开了联姻一事，在使团抵达前该消息就传入科斯坦丁尼耶。面对伊朗势力范围的“西扩”，巴耶济德继续保持了克制，不过这次高门保持了沉默，无论是帕迪沙还是几位维齐尔都没有对此事发表什么看法。

只是在强硬派眼中，帕迪沙的不作为就是在持续损害他的威望和统治合法性。如此一比对，远在特拉布宗的塞利姆王子显然比他那老态龙钟的父皇更担得起加齐这一名号。

发现高门并未表态的塞利姆打算把水搅浑，他当即去信埃尔比斯坦道：“博兹库尔特贝伊，您我可都是遵循先知正道的信士，怎么就一时头脑发了昏，要与一条异端恶狗为伴？别以为这能获得一夕安寝，到时被狠咬一口，被四邻鄙夷，被真主唾弃。趁现在一切还能挽回，赶紧做出正确的选择，免得下到火狱后才追悔莫及！”

博兹库尔特惊讶于塞利姆的出言不逊，他当即联络高门，向巴耶济德抗议道：“我十分惊讶，您是一位英明的君主，一位出色的诗人和哲人，我想这并非是您的意志。如今您的臣子已经开始轻视您，乃至公开反对您，最好还是早日进行约束，放任这样的状况持续对贵国和周边的君主都没有好处。”

等不及巴耶济德介入的他又写信劝阻塞利姆：“年轻人，你如此地目中无人，言行举止如此狂傲，难道真主会欣赏你这样的行为么？很显然，是您更需要尊重信仰，并且还要学会正视他人意愿。若这就是您表达不满的行为，很显然，你并非是一位合格的追求者。”

塞利姆没有把杜勒卡迪尔的抗议放在心上，把信笺当废纸的他继续旁若无人地向周边高调宣布道：“我将亲自领兵南下对抗异端，保卫世界秩序，所有有志于匡扶正信、博取荣耀的加齐们快都来聚集至我的旗下！”

素有勇武威名的他再度借机招揽到一批志愿兵，特拉布宗的军力趁机得到扩充，尽管还是不及帕迪沙所拥有的武力，但这些都是实打实可以随意使用的私兵，随他前来特拉布宗戍守边境的耶尼切里也已经被这位王子私人化了。

“殿下，您这样可真是把博兹库尔特贝伊和高门的贵人都吓得够呛。”将工作成果汇报完毕之后，负责具体事务，忙里忙外的亲信随从阿尔斯兰又不屑地在塞利姆面前讥讽高门官僚的软弱。

“呵，这样就被吓到了？也好，软蛋阻碍不了我。”

塞利姆没有打算真的亲率大军跨越并非他管辖的地区南下，仅是让阿尔斯兰挑了数十精骑号称先锋向西南方向行进至边境，各省各桑贾克的长官们对于这支明显违背高门意志的部队不知所措起来，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结果就是所有人都看着这队骑兵日渐逼近埃尔比斯坦，让博兹库尔特紧张得连发数封信件给科斯坦丁尼耶，只是人来得比高门的回复快。

塞利姆认为这个象征性举动就足以吓退博兹库尔特，只要杜勒卡迪尔方主动毁约，那日后就再无法亲近伊朗了。

对于杜勒卡迪尔来说，此时的奥斯曼内部情况扑朔迷离，塞利姆的部队能毫无受阻地顺利穿越小亚细亚东部抵达两国边境，这是否说明高门其实在默许他的行动？

贝伊不敢往下细想，自认为参透高门真实态度的他当即堕入惊惧之中。既然狐假虎威这一招无法奏效，那就干脆求援。信使自埃尔比斯坦出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迪亚巴克尔找库尔德斯坦总督求救。

“总督阁下，奥斯曼人蛮横无理，一心想要破坏贵我两国的喜事，甚至不惜派兵威胁。还望您速速发兵，塞利姆那厮已经率军逼急，我国危急！”杜勒卡迪尔使者在总督府邸内直接向乌斯塔吉汗下跪，声泪俱下地哭诉求援。

这样一说，乌斯塔吉汗有点急了，先不说联姻一事受阻会惹恼万王之王和米尔扎兄弟二人——不过毕竟他不是这件差事的经办人，易卜拉欣还算正常人，责任追不到他头上。可如今外界都视杜勒卡迪尔为伊朗臣属，若是放任其被奥斯曼威逼，那萨法维将会给小亚各势力留下不负责任的宗主形象，这样的负面印象要多久才能冲刷？

觉得可以趁机邀功，获取上级好感的总督感到责任重大：“贵方的难处我已经了解，不用心急，我会提供任何力所能及的帮助。”

打发走使者后，他召来幕僚和下属们开了个小会，商议如何帮助杜勒卡迪尔，至少能让联姻对象安全地抵达伊朗境内。

库尔德斯坦作为最重要的边境省份之一，总督的军权不可谓不大，不仅迪亚巴克尔和尚勒乌尔法的武库储备充足，可供他调动的兵力同样不少。

“总督阁下，属下以为还是不宜大张旗鼓的好，将军队直接派入杜勒卡迪尔的领地上能激怒的不仅仅是罗姆，还有埃及的马穆鲁克，若是同时交恶两国，我等该如何在万王之王面前自处？”

乌斯塔吉汗略带不满地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放任奥斯曼蹂躏埃尔比斯坦么？还是让那位公主被塞利姆抢走？”

“阁下，若是罗姆军队主动侵犯杜勒卡迪尔，那到时候恰好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联合叙利亚的马穆鲁克一同介入局势，迫使罗姆人出局，维持现状，承认既定事实。况且这位王子与他的父亲很明显不是一条心啊，他的背后真的有高门的支持么？”幕僚继续分析道。

乌斯塔吉汗捋着胡子：“后发制人？有点意思，就怕这样还是难以威慑那位疯狗塞利姆啊。”

在下属们的继续建议和辩论下，总督府终于就如何回应贝伊的求救进行拍板。乌斯塔吉汗当即动员他麾下的军队，最先能够出发的一千红头快速行军至幼发拉底河畔，后续的库尔德骑兵则限期集结，大有要打一场边境战争的态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