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云腰 第135章 静静等待

萧遮年头仰着，靠在床沿上。

床的四根柱子雕刻了精美辉煌的图纹，可他只感到晃眼。

他眨着眼睛，天花板的屋顶一阵一阵进入他的眸子。

泪水模糊了眼前的景象，这段时日，无论喝多少的酒，都无法让他好受，他的脑子总是会控制不住回忆他们曾经过往的点点滴滴。

越是想遗忘，回忆就越是清晰。

“向南，同我说说吧，也许我对她知道得太少了，因而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亲近的机会搞砸。”

“她，过得很不好。”向南阴沉道。

“怎么会？她是嫡女，就算在外撑面子，她爹都不能轻易懈怠了她。”

“别说撑面子，据府上的丫鬟说，她从小到大很少出门，尤其她的母亲谢昭华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了。”

萧遮年扯了扯身上原本就凌乱不堪的衣袍，闭了闭眼睛，“还有呢？她如何一个人长大的？”

“和如今身边的那两个丫鬟一起，只是，她吃食穿度全看府中姨娘的心情。”向南抬头看了眼主子，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向南继续说，“左府这个爵位，并非左向明拿到的，左向明乃烟地人氏，当年谢昭华硬要嫁给他，不顾与家里人决裂也要远赴烟地。”

“先皇不舍这般人才，多次挽留，可谢昭华去意已决，念在她屡次救过先皇，她出嫁之时，封了个爵位给左向明，祝福这对新人和和美美。”

萧遮年挠了挠瘦削的脸，他心里升起一团火。

“他的爵位并非自己靠实力得来，而是承了夫人的恩，可他竟未履行执子之手白头偕老的约定！”

他说这话时，额头上的青筋暴起，恨不得扔出点东西来发泄怒火。

可萧遮年仍极力压制住了。

“谢昭华是谁家女儿？先皇亲自封爵的人，并不多啊……”

“谢太医之女。”

萧遮年脸色一变，他不敢相信。

谢太医，在京城和皇宫中极负盛名，医术了得的他在宫中从医之路顺畅无比，先皇智慧识人，谢太医的实力很强地发挥出来。

而他有一个女儿，更是神龙不见神尾却是惊为天人的存在。

只要见过他女儿的人，都会惊叹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可后面不知为何，大家对他女儿闭口不谈，就算有时贸然提起，其他人也会暗暗摇摇头。

谢太医由于思虑女儿过重，渐渐身子也吃不消，而这时候宫中有心者就开始造势，扬言谢太医的医术慢慢下降。

先皇年迈，时不时会有些小病小痛，平常在谢太医的看顾下，先皇的痛苦都能顺利减轻。

可先皇的病症越来越严重，已经到谢太医束手无措的地步了。

这时百官眼中，默默地都相信了谢太医医术下降的谣言，但他们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上奏他。

因为宫中的其他太医，也拿先皇的病痛没有办法。

直到有一次，皇上在前夜貌似有中风症状，谢太医在旁边寸步不离守着一晚上。

先皇已经消散的抽搐，突然在大半夜异常发作，不断抽搐口吐白沫。

当时内室中只有先皇和谢太医以及先皇心腹太监守着。

很快先皇就驾崩了，谢太医作为当事人，第一个遭受审问。

那也是萧遮年第一次见到脾气如此暴躁的襄阳王。

襄阳王大老远从封地赶回来，禀告一定要亲自审问谢太医，好好给先皇一个交代。

这也一并弥补了这些年来因为管理封地而无法常常会来看望先皇的孝心。

圣上自然无法拒绝，这是作为儿子对父皇的心意。

襄阳王那几日比任何时候都要急功近利，恨不得两天之内查出谢太医有何罪证。

萧遮年还小，可他看在眼里，那几日的皇叔特别陌生。

最后在谢太医家里找到毒物，作为用来毒害先皇的证据。

“因谢昭华与谢太医这层关系，先皇封的爵位不会无缘无故说剥夺就剥夺，故而，左府名头上的爵位，只是听起来响当当。”萧遮年的丹凤眼透露着杀气。

他明白为何左向明敢如此怠慢左云母女俩。

“嗯，谢太医一出事，左向明竟带外面的私生女回来，并且抬外面情人为姨娘，纳为妾室。”向南深吸一口气，“家中没银两，左向明当时对云小姐还算可以。”

“因为只有这般，谢昭华才会乖乖地赚钱。”萧遮年淡淡道。

父母总是为了孩子做一些愚蠢又可怜的行为，可不得不承认，他们很伟大，能够忍受忽略掉他们真实情感，而装着笑脸面对。

“可谢昭华一死，左向明就恢复了原本嘴脸，为了保全最后名声上的爵位，他并未完全抛弃左云，而是变相囚禁她。”

“世子猜得不错。”向南行礼，“话已至此，小的该说的已经说完了，左小姐遇到了很多事情，她同世子一般，跌跌撞撞才走到这一步，还请世子亲自拨开云雾。”

向南退下了。

而向南说的这句话在萧遮年脑中盘旋，他想着想着，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向南，真是大胆至极。

可他说得不错。

若没有了解左云的一切，他又如何得知她在京城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她来到京城，是她摆脱烟地吸血爹的唯一机会，而这个机会却需要她时刻紧绷着精神，克服重重困难。

萧遮年趴在那群凌乱的衣衫上，眼泪再也无法止住。

他想到对她说的那些狠话，蛇蝎美人，到处勾搭。

可她在深庭院中独自长大的人，如何学得蛇蝎心计？

萧遮年的心脏被一个硬邦邦的大夹子揪着，再也无法放下，痛苦至极。

她娘嫁了心爱之人，却没有落得个好下场，这样伤痕累累的她，又能如何爱别人？

不知过了多久，萧遮年打开窗户，终于让许久未见阳光的房间沐浴暴晒。

“云儿，我会静静等待你的出现。”萧遮年感受着光线带来的热感。

向北不可置信地在远处看着世子，并对旁边的人伸出一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