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朋克1986 《企业战士》（376）逝去的记忆

“轰隆隆……”

又一尊神龛轰然倒塌，

恢弘壮丽的盐人古墓建筑群正被成片拆毁，

古代盐人的终极武器，用来保护陵墓的巨型战斗石像“黑曜石守护者”反被盗墓贼窃取，

发射出一道道热光线，追杀着残垣断壁中躲藏的斯巴达老兵。

盐人幽魂就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如若他们还能流泪的话，此地一定会被泪水淹没。

·

三位斯巴达老兵在和巨石像周旋，与此同时，其他队友也在和改造人作最后的殊死斗争。

一颗小石子砸到伤口，被废墟瓦砾半掩埋的卯月清水逐渐清醒过来，

“私はまだ…生きているのか……”

“我还……活着么……”

疼痛难忍，被忍者刀砍得伤痕累累的身体被石头碎渣压着，动弹不得。

“铮！铛！”

他听到不远处熟悉的，钢铁碰撞，金属交击的声音，救他的人还在奋战。

已经顾不上扭伤的脖子了，卯月清水艰难地转头看去，

两位高手还在过招，行家里手，一看便知形势如何，

无论兵器，还是武艺，都是武术家占了上风，

九环大刀被舞得虎虎生风，用的是中华武术传统的缠头裹脑路数，可谓是攻守兼备，刚猛无匹。

赛博忍者拿不出特别高明的招式套路，只能凭借改造人超强的身体素质，

那柄沉重的野太刀在她手里，竟然像把菜刀一样轻巧灵活，一时间竟与武术家战个平手。

·

身为一名遵循传统的老派武士，卯月清水的自尊心极为敏感。

尽管他不愿承认，可眼见为实，

面前的两位高手随便挑出一个，都能来踢馆京都萨摩示现流武道场。

这使得卯月清水的自尊心遭到沉重打击，此刻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自己拥有剑术八段实力，在武道馆排名第三，可与这二人之一交手，能活过10招都算他超长发挥。

如果是自己的师范呢，结果会怎样？他想；

萨摩示现流当世第一高手河田权左卫门（10段剑圣），面对王红叶或者西川法子，师傅能活过30招么，不好说。

如果不讲武德，人多欺负人少，

再加上松下家新任家主呢？松下由美小姐（剑术九段)加入战局，

萨摩示现流排名前三，联手对抗其中一人，

这样……总能够取胜吧……或许吧……他不确定。

·

九环大刀与野太刀迎面相撞，迸发出点点火星，刺耳的金属交击声将他拉出思绪：

“该死……脑子被摔坏了嘛……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真是……”卯月清水自责道，

现在的自己帮不上忙，只能暗暗为王红叶加油鼓劲儿。

电光火石间，战局再次发生变化，双方兵器都已脱手，改为徒手拳脚对决，

王家拳法VS东洋空手道，

双方展现出的实力令卯月清水大开眼界，不禁攥紧了拳头。

（拳来脚去，眼花缭乱，这就是顶级高手的世界吗？我可真是……太弱了……）

·

不出意料，武术家稳稳占据上风，赛博忍者被一记俄式大摆拳打到脑震荡，发出一阵胡言乱语。

这使得卯月清水看到希望，正暗自高兴间，王红叶挨了一记势大力沉的顶膝，

瘦小的身躯被打得跌跌撞撞，后退好几步，“哇”地一声，吐出血来，显是受了内伤。

“どうしたの？！”

“怎么回事？！”

·

使用空手道的赛博忍者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突然就改变了打法，

简直像是精神分裂症患者，突然转换成第二人格。

更令卯月清水感到无法理解的，王红叶被顶膝打得吐血，竟然还特别高兴的样子：

“打得好！这就对了，西格妹妹，这才是你的风格，缅甸拳，加散打。”

“くそったれ！”

（混蛋！）赛博忍者不耐烦地骂道：“别再说那个名字了，我叫西川法子。”

“哎呦嘿，不爱听是吧，老娘偏要说，变着法儿说！气死你！哈哈哈！”

王红叶大笑起来，拳脚不停，嘴上放出一串连珠炮：

“吝啬鬼！

金发妞儿！

队长夫人！

大肚子婆娘！

弗兰兹他娘！

萨拉她娘！”

·

“黙って！”

（闭嘴！）

赛博忍者不胜其扰，狂怒之下大开大阖疏于防守，又挨了两脚。

“想不起来是吧，没关系，西格妹妹，容我想想……你们欧洲贵族名字太长，太难记了，有啦！

Sigrdrifa·Auguste·Charlotte·VonHohenzollern！

（西格德莉法·奥古斯特·夏洛特·冯·霍亨索伦）”

王红叶说出一大串带口音的拗口德语，赛博忍者听到愣住了，小腹挨了一拳：

“おや……”

（哎呦……）

这一拳腹击很重，可对于钢筋铁骨的改造人来说，算不得什么负担，

但那冗长的德语骑士贵族名字，所造成的伤害，何止千拳百腿可比。

记忆，死去的记忆，

正在攻击大脑，

AI芯片正在超频运算，努力屏蔽这一切，

西川法子再次陷入精神错乱，陷入被动挨打的局面。

这一次，王红叶没有手下留情，

重拳重脚，朝着那张人偶般端丽的面孔上招呼，尝试用拳脚功夫将她打醒：

“西川法子！你这人造的冒牌货！滚出我义妹的身体！滚蛋！”

·

“ご主人様のご恩は山のように重い……私は忠誠を尽くさなければならない……”

（家主大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必须尽忠……）

AI芯片占据上风，强制赛博忍者宣誓忠诚，

王红叶一记高扫腿再次重创忍者头部，嘴上也不闲着，尝试唤醒她的记忆：

·

“西格大妹子，你师从缅甸巨蟒昂拉恩猜，那些东洋武术，都是AI芯片强加给你的！”

“いや……私は……伊賀流忍者……”

（不……我是……伊贺流忍者……）

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上勾拳，正中下巴：

“大妹子！难道认不出你王姐了？！

你有很爱你的丈夫，一对可爱的孩子，多么温馨的家，都被那松下赖胜给毁了！

醒醒吧！他不是你的家主！他是你的仇人！”

·

Ai芯片因为超载而陷入过热状态，只能暂时降低功耗频率，大脑中的源生人格逐渐浮出水面，

西川法子使出一记缅甸拳的杀招，裹颈头槌，

硬吃王红叶的拳脚，强行近身突入内围，利用身高臂长优势挽住后枕骨，然后绷紧颈部电子肌肉束，用坚硬的头盖骨撞击脆弱的面部。

“咚！”

王红叶被这一下头槌撞得鼻梁骨折，流淌的鲜血阻塞器官，令她无法呼吸，

精通王氏骨子术（王家家传的中医骨骼复位技法）的她，双指捏住鼻梁骨，“咔嚓”一下复位。

“これで……いいの？”

（这……也行？）

一旁观战的卯月清水看得呆了，令他更为震惊的是，满脸是血的王红叶竟然还笑得出来：

“干的好啊！西格妹妹！这才是你！”

·

西川法子也不搭话，再次裹颈头槌得手，

这一次撞的位置高些，给王红叶的眼角撞开了道大口子，鲜血泊泊流淌。

这时如果补上一记顶膝，完全可以KO对方。

可不知什么原因，西川法子停下攻击，站在原地静静等候，武术家站直了说道：

“还记得吗，西格妹妹，有一次公司内部格斗比赛，你被车轮战消耗，陷入下风，

小夏朝你喊着，笨蛋金发妞儿！用脑，脑啊！

然后，你真的用了脑，只不过是物理的方式，

使出一记缅甸裹颈头槌，把对方撞得口鼻流血，

裁判哨声响了，你因为犯规被罚下场，MMA规则的格斗比赛，是不允许脑袋撞人的，缅甸拳这种古战场拳法不适用于现代竞技。

你害得全队被罚出局，遭到同行嘲笑。即将到手的奖金被德尔塔小队拿走。

那次以后，大家总用这个梗拿你开玩笑，尤其是小夏，

看见你就指着脑袋说，用脑啊！大聪明！气得你满脸通红~

难道你都忘了么，咱们阿尔法小队，那些快乐的记忆……

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

逝去的记忆，犹如利刃戳入心灵最脆弱的防线，

西川法子膝盖一软，跪倒下来，发出呜咽抽泣的声音，

那双美丽的电子眼流不出眼泪，可那哭声却是如此凄惨，悲恸。

就连毫不知情的旁观者，卯月清水都被感动了。

·

“怎么会忘记呢……我记得……

大姐头……

小夏……

老洛……

大胡子……

还有……

队长……他……”

“队长，是谁来着，想想。”

“就在嘴边……急死我了……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王红叶走过来，跪下，拥抱那改造人躯体：

“好过分啊，西格大妹子，孩儿他爹都能忘了是谁，你再好好想想！”

爱人的影像闪过脑海，无数个日日夜夜，爱与家庭的温暖……

记忆涌上的这一刻，源生人格即将突破芯片封锁，

王红叶感觉到灵魂的觉醒：

“成功了！她就要醒了！”

“轰隆！”

巨石像猛地一跺脚，整个金字塔都震颤起来，

松下赖胜的声音传遍整个主墓室：

“西川法子！臭娘们儿！特么的死哪儿去了？！

我是你的主人，以最高权限发布命令！

快杀了她，来为主公护驾！”

·

蓦地，王红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低头一看，

一柄做工精巧的花梨木胁差短刀，顺着铠甲关节缝隙，斜着刺入自己的胸膛。

温热的鲜血浸染战术内衬，

一双冷酷无情的电子眼，正端详着自己：

“タスク完了……”

（任务完成……）

西川法子冷冷地说道，

用力推开她，任由她倒下，头也不回地，迈着大步朝着巨石像走去。

·

这时候，卯月清水终于推开了压在身上的石头，

腿部被压得麻木，他只能用手爬过去，

翻过逐渐冰冷的身体，没有摸到脉搏，

朝着臂弯静脉扎了强心剂，他知道的，除了安慰自己以外，并没有什么用。

武术家的眼睛圆睁着，眼泪和鲜血混在一起，似是有莫大的不甘。

卯月清水叹了口气，脱下战术披风给她盖上。

拖着麻木的双腿，朝着巨石像的方向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