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执戈 第八十章 生命之无常

青蛙和黑鹅被鬼火送去了轮回。

邓自卷和别语云苦苦的走在满是荆棘的路上，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吃的。

“完蛋了。我们要饿死啦。”别语云跟在邓自卷后面有气无力的哀嚎着。

阳光依旧灿烂。

鸟鸣清脆，清风刮叶，簌簌之音不停于耳。

邓自卷偶然抬头，看到了一只巴掌大的蜗牛在一棵槐树的枝干上缓缓的向上蠕动着。

“你吃过蜗牛没有？”邓自卷转身问一脸哀色的别语云，微微笑道。

以前，在佛门时，他们从未走过这么多路，他们也未曾为食物发过愁。

自那夜被鬼火逼到了猴面包树的肚子里去后，他们就一直在被肚子挟持着到处找食物和水，甚至不管顾是否偏离了他们所要去往的映渡所在的西方。

他们现在的唯一**，只是出得这片树林，去到有很多人的地方，置身到有很多美味的食物和安全的睡觉的地方去。

待到了那种地方后，一切再从长计议。

别语云和邓自卷都是这样想的。

“我可没有力气爬上去抓那只美丽的蜗牛啊。”别语云顺着邓自卷所指的方向看到了那只蜗牛，皱起了眉，苦恼着道。他坐靠在槐树的树干上，浑身的泥土和被荆棘刮得破烂的衣服，让他被人看去，像个落魄至极的乞丐，哪里有一丝去往西方映渡取典的尊贵僧人。

邓自卷走到槐树下，看着别语云笑道：“如果你喜欢，我就去抓给你吃。”

“卷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别语云睁开了眼，惊讶的看着邓自卷的从容笑颜。在以前，不管做什么，自己可都是被对方所使唤的存在。自己方才的抱怨，也不过出于顺口说说，他都准备好了要去爬树抓蜗牛了。

甚至他都想好了怎么用匕首切割掉蜗牛的壳，再找一堆枯枝生火烤蜗牛肉。他也想好了自己只吃蜗牛的屁股和头。

邓自卷敛了笑，仰头看着那只仍在蠕动的蜗牛，道：“我虽然比你要厉害，但不要把自己看低于我，我们一直是朋友。”

别语云感觉邓自卷自猴面包树的肚子里出来后，就似换了一个人般，这让他感觉很陌生。他已经习惯了跟在邓自卷的身后，而不是与他并肩而行。

他不知自己与邓自卷并肩而行后，自己该做什么。

别语云有些迷茫。

邓自卷爬到了槐树上。

邓自卷看着那只还在蠕动的蜗牛，伸手把它从树枝上抓了起来。邓自卷忽然抬起了头，看向树顶，在更高一截的树枝上，停留着一只体型稍小些的蜗牛。

那只蜗牛似有灵性一般的与自己对视着，一动不动。邓自卷微微笑了笑，把手中的蜗牛放回了枝干上，折身回到了地上。

别语云一直在树下仰头看着邓自卷。

那对蜗牛应该是伴侣。

邓自卷下来了。他的脸上带着歉意，伸手绕着头看着别语云道：“或许蜗牛的肉不好吃，我们去吃别的吧。”

别语云撇了撇嘴，道：“‘别的’，也有父母子女和爱人，我们会饿死的。”

“生命真是难伺候啊，我还是习惯吃别人处理好的食物啊，唉。”

别语云仰头透过枝叶，看了眼被切割成无数块的蓝天，道：“嗯……让我来伺候你的生命吧，我们是朋友。”

“好吧，等我们取到佛典后，我们一起修炼，修炼到长生后就不用吃生命来维持我们的生命了。”邓自卷笑道。

别语云不相信那句话，他的人生在很久以前就和邓自卷绑在一起了。别语云只有邓自卷这一个朋友。他去哪里，别语云就也去哪里。如果只自己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的话，他会不习惯，会很痛苦。

他们又走在路上了。不久，一头黑熊挡在他们的前面。

“我们杀了它吧，它要吃我们，杀它我不会惭愧。你的匕首刺它的眼睛，我的匕首刺它的另一只眼睛。”邓自卷镇定的道。他已经在幸福的想象自己正在烤黑熊的肉吃的画面了。

别语云听到邓自卷这么说，突然笑了，道：“我反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刺到它的眼睛的，它那么高，牙齿还那么锋利又大。”

“你难道忘了我们修炼的**功能影响别人的精神么？到时我施展**功影响它的精神就好了，我们就能一起刺到它的眼睛杀了它，吃它美味的肉了。”

邓自卷镇定自信的说。

他没有杀过黑熊。不过他用**功影响过凡人的精神，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他做过很多次。

黑熊庞大的身躯发出怒吼，四肢飞奔而来了。两个美味的人类就在前面。它很兴奋。

“嗯……你站到左边一点吧，它冲过来的时候肯定要先选择吃我们其中的一个，不管它要吃我还是吃你……”

“不要说啦！它来啦！”别语云当先凝聚心神，默念佛经，动用了精神之力覆盖到了黑熊的大脑中。这突然的精神之力致使黑熊本欲要吃两个人类的心错乱了。它突然停了下来，迷茫的看着两个人类，不知自己要做什么。

别语云趁着这个机会小跑到了黑熊的身旁，刺出了手中的匕首，用力的刺到了黑熊的右眼中。

突然的负痛下，黑熊下意识的抬起右掌，打向了让自己痛苦的始作俑者。

别语云被打飞出去了。

“不！”

邓自卷怒吼，精神力不由自主的从脑中尽数涌出，覆盖住了黑熊的全身上下，致使它不能再动弹一下，黑熊的心神被这股强大的精神力作用下，完全失了自我，它忘了自己是谁，在哪里，要做什么。

黑熊的左眼被邓自卷的匕首刺瞎了，匕首完全的刺进了它的眼睛，没柄而入。黑熊没有像之前那样感觉到痛苦，虽然它失了光明。黑熊死了，带着失去自我的迷茫死去了。

邓自卷狰狞着脸慢慢的走到浑身浴血的别语云身旁。

别语云笑着看着邓自卷，他的左腹被黑熊的爪子破开了一个大口子，三根肠子都露了出来。鲜血更是淌了满地。

“你刚答应我，要伺候我的生命的……”邓自卷哽咽着，痛苦的闭上两眼，跪坐在别语云的身旁。

“自由……是有代价的。我……不后悔这生，跟在……你的身后。”别语云每说一句话，嘴里就会冒出大量的鲜血。

邓自卷跪趴在地，闭着双眼，不愿再看。

“如……果永……生，在西……方，那么，就……去吧。带着我……的信念，一……起去吧。”

别语云永远的闭上了眼。他的脸一直露着笑。他想留住自己最后的笑，给邓自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