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临 第78章 李敏的用意

下午一点，赵铭陪着徐妍来到广陵区盛世宝坻16栋1单元601室。

赵铭上前敲门。

可是敲了很久都没人回应，反而将对面的住户给惊扰了，出来一个面相阴沉的老太太。

“大中午的还让不让人睡午觉了？”

赵铭举起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在老太太不善的目光中，他弱弱地缩了回来。

“阿姨，我想打听一下，住在这里的人是不是叫郑楠？”徐妍只当没看见老太太刻薄的表情，淡笑着问。

老太太白眼一翻，冷“哼”道：“那一家子神经病，早就搬走了，以后别来敲门了，敲得人心烦。”说话间，她退进屋子，“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徐妍和赵铭面面相觑，只能失望地走了。

不过，徐妍不死心，她去了一趟物业，以郑楠表妹的身份，套到了一个信息。

郑楠在五年前卖了房子，一家人搬走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处。

一时间，徐妍考虑了很多。

洪门村的人都说沈保国移民了，可是他们都不知道他去了哪个国家，就算陈嘉怡最后查到了，但要想在异国他乡找人也不是件易事，除非沈保国一直都很富有，说不定还有希望，一旦他落魄了，那将会大海捞针，时间上谁也说不好要用多久。

因此，她不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寻找沈保国的身上，郑楠，不能放弃，必须接着找。

她看着正在系安全带的赵铭，沉思数秒，说道：“赵铭，想办法帮我找到郑楠。”

赵铭愣愣地看着她，片刻后，咧嘴一笑，“好。”说话间，他打着车子，嘀咕了一句：“我得去趟大潮市，想办法找到郑楠的照片才行。”

看着赵铭发亮的眼睛，徐妍翘起了嘴角。

她叫赵铭跟着她，可不是成为她的司机。她早就想好了，找合适的事情让他忙起来，这样他就没有过多的时间去痛苦苏晓雯的离世，也会让他打心底感受到他被需要，被认可。

车子停在简素门口，徐妍临下车时，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还有这件事先不要告诉陈嘉怡，等查清楚，我会和他说。”

赵铭挠着脑袋，小声地回，“你放心，昨天晚上在医院，陈嘉怡问我怎么回事，我咬紧牙什么都没说。”

徐妍短怔一瞬，昨晚她就猜测，陈嘉怡没有提起任何有关赵雪晴的话题，定是赵铭没说。

现在听他这么说，她抿唇一笑，夸赞一句：“干得不错。”

说完下车，目送赵铭开车离去。

徐妍一进入简素，就听小王叫她：“徐医生，这边有位李女士，说是为了孙先生的事情来的。”

徐妍愣了一下，还在想哪个李女士，就见大厅等候区走来一人。

“徐医生，你好。”

看着李敏伸过来的手，徐妍浅笑着回握，“你好李女士。”

“不好意思徐医生，我实在是担心建兵的身体，这才没有预约就过来了。”李敏面带歉意，有点紧张。

徐妍回想起在医院里，孙建兵对她的恶劣态度，心不免一软，勾了勾唇角，“没关系，我今天下午没有病人，我们去办公室聊吧。”

李敏立马松了口气，感激道：“打扰了。”

“走吧。”徐妍说着，在前面带路。

推开办公室的门，等李敏进来后，她轻轻关上门。

“李女士，请随意。”说话间，她走向衣架处挂好包，接着转身走向茶吧，倒了两杯茶。

她左臂还没有拆线，虽然可以小幅度地活动，但她还是单手端了一杯茶先送了过来。

李敏见她在茶几一侧放下茶杯，赶紧快走两步，“徐医生，你不必客气。”

徐妍转身去端另一杯，“来者都是客，当然要茶水招待了，还有......”说着，她端着茶往回走，“我其实有点渴了。”她坐下后，轻抿了一口。

“李女士，你不会是想站着和我聊孙先生的事吧？”

李敏轻轻吐出一口气，似是想要缓解压力，这才坐了下来。

徐妍翘起腿，双手很自然地搭在膝盖上，柔声问道：“李女士应该去看过孙先生了吧？”

李敏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昨天去警局看过建兵了，也听他说了你的诊断......我今天来......是想问问，他是真的精神分裂了吗？”

徐妍对上她柔弱的眼神，没有迟疑地点头，“是。”

李敏难以接受的红了眼眶，她似是不知该如何表达悲痛的心情，很是慌乱地做着一些轻微的肢体动作，“他......他怎么就精神病了？明明......明明之前去看过心理医生，他们都说他是压力太大......”她说着，祈求的眼神看向徐妍，“徐医生，你会不会弄错了？”

紧接着，她像是意识到这句话很无礼，连忙道歉，“徐医生，你不要误会，我没有质疑你医术的意思，我就是......我就是......”

“李女士，你的心情我懂，我不会在意的。”徐妍依旧保持着柔和的态度，“孙先生第二人格出现时，警局里很多警察都亲眼所见。”

李敏嘴唇缓缓翕开，愣住了，她窝在眼里的泪不断往下掉，须臾，她失声痛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这种场面徐妍见得太多，她也只微微叹息一声，探了探身体，将茶几上的抽纸盒直接推到李敏的面前。

“李女士，孙先生的情况，比较复杂，也比较严重，我希望你能多劝劝他，积极配合治疗，早日控制病情。”她在李敏的抽泣声下，稍稍拔高了点音量。

李敏哭了好一会，这才抬头，泪眼婆娑地哽咽道：“徐医生，我都听你的，我一定会去劝建兵配合你的治疗，你一定要帮帮他......”

“你放心，只要是我接手的病人，我会很负责替他们治疗。”徐妍安慰，转念她便随口问了句，“李女士，你和孙先生的感情如何？”

李敏连抽几张纸，擦干眼泪，抽噎着回道：“我和建兵是大学同学，毕业后，我们就结婚了，感情一直很好。就算他因为炒股的事情总是心情不顺，我也能理解......”说着，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徐妍微妙地皱了皱眉心，转瞬舒展，“那你对他的工作了解吗？”

李敏摇头，“他从来不在家里谈工作，我也从来不问他。”

“你自己没有工作吗？”

李敏红肿着眼睛，逐渐有了几分幸福，“没有孩子之前，我有个很好的工作，后来怀孕了，建兵体谅我辛苦，说他养得起我和孩子，就让我辞去了工作，这些年他确实也说到做到了。”

如果徐妍没有瞧见她唇角的僵硬，她也许就信了。

“你们有几个孩子？”

“一个女儿，今年13岁了。”提到孩子，李敏黯然的目光亮了一霎，浅淡的笑冲破嘴角的硬度，变得柔和。

徐妍的指尖动了动，这才是幸福该有的样子。

“孙先生炒股的这五年期间，你就没想过再找份工作？”

李敏躲开徐妍毫无波澜的目光，强装甜蜜地说道：“建兵对我很好，根本就不需要我出去找工作，我只需要在家照顾他和孩子就好。”

“那你对孙先生在外面的应酬，或者说他接触的人，有过关注吗？”

徐妍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终于让李敏起了疑心，她困惑地看向徐妍，“徐医生，你问这么多问题，和建兵的病情有关吗？”

徐妍放下翘起的腿，伸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度适中的茶水，放回杯子后才道：“孙先生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在我和他的沟通中，他总是受人格干扰，不能完整地回答出我提的问题。你要知道，治疗心理疾病，病人所处的周围环境调查很重要，我只有获得确切的信息后才能准确地替病人诊治和开药。”她蓦然一笑，“你是孙先生的爱人，他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问你。”

“原来是这样。”李敏听明白了徐妍的意思，她咽了下口水，说道：“建兵是管财务的，接触的人范围很广，不过他有几个很好的朋友，我都认识。”

“半年前，你有没有感觉到他应酬变多了？”

李敏的视线微微下垂，半遮的眼睑瞧不清她的情绪，“半年前，他......他确实应酬变多了。每每回家都很晚了，我问他，他总是说公司在整理账务，让我什么都不要管。”

“你就没有怀疑过他吗？”

“什么？”李敏慌忙抬头，瞪着还有些红的眼睛，眼角微微颤抖，“怀疑他什么？”

徐妍稍稍眯起眼睛，淡声道：“没什么。”

李敏像是从她的语气还有表情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她疑惑地拧起眉，神色渐渐浮现出一分慌乱，“徐......徐医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妍吁了一口气，忽然岔开话题，“半年前，孙先生目睹一位老人跳楼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她沉凝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令人无法逃避的压力。

李敏应该是没有料到徐妍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她的眼睛微撑了一下，继而吞吞吐吐说道：“我知道的也只有当时警察问我的那些。”

“哪些？”徐妍紧追不放。

李敏微颤的眼珠子，随着她的深呼吸渐渐安定了下来，“我就记得警察问我，建兵那么晚去观澜尚城干什么？我说我不知道。还问我认不认识跳楼的老人？我说不认识。又问我，建兵和那个老人什么关系？我说没关系。在之后问了几个鸡毛蒜皮的事，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在说到孙建兵和张美兰什么关系的时候，李敏有一瞬间的视线闪躲，若不是徐妍一直紧紧盯着她，怕是就错过了。

“你......”

“徐医生。”李敏猝然起身，打断徐妍的话，“我......我到时间接孩子了。”

徐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好，那我送你出去。”

李敏连忙摆手，硬挤出笑容，“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行。”她一边说，一边脚速不慢地往门走去。

“如果你还有什么疑问，可以随时来找我。”徐妍跟在她的身后，温声说道。

李敏拉开门走出去，然后转身对徐妍微微鞠了一躬，“谢谢你徐医生，还有，打搅了。”

徐妍作势上去虚扶了一把，“你太客气了。”

李敏勉强一笑，“徐医生你不用送了，我走了。”

“好。”

徐妍站在门口，望着李敏快速离去的背影，她眯起了眼睛，目光慢慢变得深邃。

一番交谈，她摸清了孙建兵和李敏的婚姻状况——很差。

李敏嘴上虽然都在替孙建兵说好话，但她潜意识里对他的埋怨全部体现在了微表情中。

还有，她一共问了9个问题，李敏只有在说到女儿的时候，才显出几分真心，剩下的8个问题，她的答案全部是违心的。违心——就代表了她对孙建兵的事，了如指掌。

再者，是李敏自己跑到她的面前，恳求她替孙建兵治疗，她也说得很清楚，要想治病，就必须实话实说。但是现在，李敏没有一句实话的用意，她不想去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