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明 第四十三章 勘破

果不其然姚文佩过了一日便又来了平王府拜访。便是薛家的帖子，熙春都收到了。看来他们也很想知道皇帝对于坐下的龙椅到底要不要传承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此几番之后，熙春的态度也渐渐软和了些。又一日姚文佩来访时，熙春很是有些疲倦地接待了她。

姚文佩现在急是急，但是看着最近皇上貌似又没有再去拜访那位嵩山道人，淑贵妃和燕王对姚文佩施加的压力也就小了些。

见熙春最近似乎有些疲倦，便很是问了一番。熙春也就道：“近日明瑾睡觉很是不安稳，往日里都不曾这般的，最近似乎要和我睡才行。但是小孩子本来就容易哭尿，这半夜也得起来一两回的。”

姚文佩自己没有带过小孩子，很是不懂这些事儿里面的弯弯绕绕，这番听熙春说到，也很是有些贴心道：“皇嫂真是再实心眼不过的人了。这再怎么说也得为了自己的嫡子打算才是，怎么偏偏为了个不是亲生的，这般掏心掏肺。”

这是真话，姚文佩在这种不关乎自己利益的事情上，完全不在乎对熙春说点真心话。熙春也只得含笑道：“我与你自然是不同的。你和燕王的感情可不是我和咱们王爷能比的。这可不，你问我事儿，我可是花了这么久才打听到了一些。”

姚文佩面色顿时一喜，情知熙春确是到现在也没有和萧恒圆房，自然是比不上自己这个燕王妃来的顺心畅意，此番见熙春肯开口了，少不得更是高兴了。

“皇嫂真真是再好不过的人儿了。我也知道关于废太子的事儿委实是太敏感了些，还请皇嫂原谅则个。”姚文佩自然知道像这种事情，如果不是萧恒极为信任的人，怕是都打听不到的。想及熙春目前的处境，愈发觉得熙春此番拿到消息不易。

熙春便直言道：“你们那些个事儿我是不大懂的，只是浅浅听闻约莫是因为父皇龙威太甚，我们王爷确实有些怯意，而且这天底下似乎真的有长生不老之术。只是我也不能明着问，且就听了这一嗓子，若是有什么不妥的，你们且别怪我。”

姚文佩这般看着熙春的面目似乎有些犹豫，心下竟是愈发肯定了熙春说的是真话。那父皇的心思就真的是昭然若揭了！姚文佩想到这个事情，不由得心下砰砰直跳，恨不得此刻就去了宫中和燕王并淑贵妃商议才是。

熙春见她这般亟不可待的样子，自然是知道她信了。皇帝想要长生不老自然是真的，但是这长生不老之术却是不确定的。但是自己这般说了，二皇子一派定然会认定都是真的！不然萧恒为什么要自请废太子？皇帝如果能一直做皇帝，太子还有什么意义？

熙春看着姚文佩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下叹息，虽然皇帝有这个心思，但是自请废太子如今看来不过是萧恒的一个手段罢了，一个以退为进由明转暗的手段罢了。

如果皇帝真的可以长生不老，那么一个废太子不过是吃一口饭而已，碍不着什么事情。如果不能长生不老，那么且看着那二皇子和七皇子先去争上一争，看准时机再渔翁得利便是。

如今的情形却是，一旦二皇子和七皇子相信了皇帝可以长生不老，那么他们的反应大抵不过两种，其一是从此以后安安分分，学着萧恒一般劣迹斑斑保全性命，其二是拼死一搏，说不定能争一个出路来。哪怕真的有长生不老的药，也没有听说过被杀了还能复生的！

熙春这几日的疲倦正是在于此，熙春隐隐猜到了萧恒似乎想借萧慎和萧宸的手去杀自己的父皇！不管那个长生不老的事情是不是真的，萧恒都要那二位去背负弑父弑君的罪名！

这皇家真的是一个让人扭曲的地方！想到此处熙春心惊胆战，这一步步的布局里面明显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如何让二皇子和七皇子深信不疑这长生不老是真的却是重中之重！

而且熙春认为二皇子或七皇子并没有那个能力去抗衡当前的皇帝陛下。现今的皇帝陛下可是青锋饮尽天下血，剑锋直指玉龙座的人，哪里是那等随随便便就能像某位皇帝一般睡梦中就能被宫女勒脖子的人？

薛贵妃或淑贵妃怕是都不能做到吧。想到此处，熙春觉得萧恒的计划委实是太艰难了些。但是，如果薛贵妃和淑贵妃联手呢？如果二皇子和七皇子联手呢？想到此处熙春不禁生出一丝的不寒而栗。

这每一步都需要算准人心的本事，还要依靠天命天时的事情哪里能那么轻易就做成？可是如今的这一件件一桩桩都似乎在暗合着萧恒的意思在发展。熙春这个时候很想问上一问萧恒，但是又默默隐忍按捺住了。

不知道为何，熙春莫名地觉得有些害怕。熙春对事对人从来奉行着光明正大四个字，做什么事情都不外乎摊开了，虽然偶尔耍点小聪明不去把所有的事情一一点破，但是却从来不会去欺骗甚至某人性命。

熙春知道这是为了保住平王府，保住在夜庭山中幽禁的母后，保住萧恒的性命，但是真的只有借刀杀人这一招吗？而且真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萧慎和萧宸弑父吗？待二人弑父之后再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熙春想问问萧恒，但是不知道从何问起，这时候的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罢了，若是萧恒承认了，那么自己应该怎么办？告诉萧恒不要弑父，不要借刀杀人，不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是萧恒天生的位置就注定了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些“不要”的背后很可能就是死！

但是如果萧恒不承认呢？自己的这些猜测岂不是会给萧恒某种暗示？万一萧恒真的按照这种思路进行了应该怎么办？

熙春实在是深觉头大，这种皇位之争的每一步都像是在薄冰上行走。可是原本的仁义，君臣，父子的道义都深深扎根在熙春的思想里，即便熙春是学着老庄的处世之道，但是对于整个江山社稷，熙春却从来不认为应该用老庄。

如此反复中，熙春很是有些疲倦，身体竟然渐渐病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