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明 第三十四章 初雪

两人这般慢慢叙着话，品着茶，荀二还专门寻了绣的嫁妆给熙春看。两人又像是回到了之前熙春未曾出阁的时光。

荀二的丫鬟这时候很是高兴地道：“小姐，王妃娘娘，外面下雪了呢。”

两人一听便很是兴奋，忙叫丫鬟开了些窗子，便看到了零零星星的雪花缓缓的在明亮的天色里飘落下来。原本有些凋零灰暗的树上，却是附上了点点雪白的花一般。

这个时候雪还不大，于是二人便倚在窗前一边看一边品了茶。荀二道：“熙春姐姐，你还记不记得那年我们差不多十岁的时候，在帝师府打了雪仗~”

熙春便道：“你这小妮子，你和你姐姐却是合起来欺负我呢~我自然是记得的。”

荀二便嘟了嘴道：“那时候熙染还是个两岁的小娃娃，你们家也没有能帮上一帮你的。原本我和姐姐都以为赢定了呢。谁知道，这个时候哥哥却是来帮了你。”

熙春想到那个时候的荀家大公子，心下很是有几分怀念，便道：“荀家哥哥自然是个侠肝义胆的，总不能任由你们俩合起伙来欺负我罢。”

荀二便轻轻道：“自家姐妹不帮，竟然帮着你。”

熙春自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当初年纪小，爷爷也不是没有想过荀家哥哥这个人选的。只是原本等着有了功名才好提婚事，才耽搁了。所以荀家哥哥在杜家是没有太多约束的，虽然说男女七岁不同席，但是一般荀家大小姐和二小姐在的时候，这些也就都被忽视了。

想来也不是没有青梅竹马之情的意思。只是熙春本人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情愫，只是觉得若是荀家大哥哥大抵是个好夫君吧。丞相府上的家风也很好的，虽然还比不上魏国公府那般干净，也有几个通房丫鬟之流的人物，但是那都是丞相大人的。

荀家大哥哥听闻直到现在房中也不过是小厮们伺候着。这般想来，又想起了嫁予萧恒后的那些隐隐的担心和性命之忧，熙春觉得人生还真的是变化无穷。

这个时候丫鬟却来报说：“小姐，王妃，大公子来了。”

熙春微微有些吃惊，便拿眼去逡了荀二，荀二便在她耳边道：“咱们也是旧相识了，说起来哥哥也不是外人，而且···”

“且不要胡说了罢。我现下已经嫁人了。”熙春正色道。

荀二自小和熙春一起玩，从来熙春都是个俗世不放在心上的人，但是若真是讲到了什么涉及底线的事情，只要她脸色端肃起来，便是她的长辈也有些不敢硬碰硬的。

听闻当初战时，熙春的母亲为了阮氏母子而被杀之后，熙春就冷肃着脸，不言不食不喝，那般守灵熬了三天三夜，最后还是阮氏连月子都不坐了，直接让人敲晕了灌了水去。

这些事情，不过是因为两家离的近，所以便听闻了一些。

荀二淡淡地叹了口气，道：“好姐姐，是我嘴笨错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气。咱们隔着屏风与哥哥说上两句话便是了。”

说罢，便命了人去摆了屏风，才迎了荀家大公子进来。

荀家大哥哥的声音在屏风外响起，给熙春按照朝中之礼行了礼，便道：“今日听闻王妃来访，特地来请安。现下请安罢了，臣便退下了。”

荀家大公子看到这屏风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便很是知礼地请安后便离开了。

若说是以王妃的身份，那么这般来行礼也并无什么不妥。熙春这个时候却不是很想继续待下去了，便道：“万一雪下大了，路上便滑了些。我这便走了。你且好好备嫁，明年且等着我给你添妆吧。”

荀二见她现下又恢复如常，便知道这一茬算是揭过了。这般也是自己和哥哥鲁莽了些，熙春姐姐已经是嫁了人的了，这般存了私心委实不该。

荀二便道：“那姐姐可以备些好东西才是。”熙春笑着应了，荀二原本打算再送一送，熙春却道：“可省省吧，如今外面有雪，你这般一进一出，又暖又冷的，仔细着凉了绣不了嫁妆。”

如此荀二便只是将熙春送出了院门，然后熙春自扶了银筝的手沿着廊下慢慢走着。此时的天气还不算冷，熙春披着猩红色貂毛披风捧着手炉还觉得有些热了。

“王妃。”

熙春见廊下等着的人，心下叹了一口气，然后点头道：“荀侍郎。”

荀家大公子的面色微微僵了僵，然后又道：“熙春妹妹如今也与我这般生分了？当初，我们可是差一点··”

“荀侍郎这话好生没有道理，这世间的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没有什么差一点万一之说。差一点了，那便远了去了。”熙春打断了他的话道。

“是我唐突了，只是，平王爷那般，委实不是良配！我只不过是心疼妹妹所嫁非人，想关心一下妹妹罢了，并没有旁的意思。”语气中有几分沉痛之意，关切之意溢于言表，甚至还有几分忐忑之意。

熙春自来是知道荀家公子是个正直的，若是说他会做出什么觊觎他人妻室的事情，想必还是不会的。若不是这般了解荀家公子，熙春说不定此时拂袖便走了。

“荀侍郎，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就是事实的全部。盲人摸象的故事想必也不用我与侍郎一一道明吧。再说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荀家公子并不是我，如何知道我所嫁非人？”熙春语气中突然生出几分豪气，萧恒不是良配？或许是吧，在世人眼中，确实如此。

但是萧恒那一次次的交心之谈，一次次的信任与默默无声地关心，都让熙春一点点地陷入了萧恒编织的网中。这般才会愿意开始安置内宅，才会开始为两个人的未来做打算。

君待我以诚以爱，我必报之。

哪怕将来面对的是那高高在上的神，哪怕将来被处死，也不负了这一场携手。

熙春如是想着，脸上坚定之色愈重。此时眉目中已经绽放出光芒道：“我认定平王就是我的良配，如我所言，死生共度，白首不离。荀家哥哥以后再说平王，便是在说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