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明 第一百四十七章

昭仪的事才刚刚出，熙华就三五不时地将一些小妃嫔们小惩大诫了一番，恨不得让人直接在她脑门上刻上四个字：恃宠而骄。

偏偏下手不重，身边的人又机灵得很，每每都不会让熙华吃了亏去。原本品阶就高，皇上也偏宠着，太皇太后和太后也没什么心思管理后宫，熙华夫人的名号不过短短七日便响彻前朝后宫。

伴随着萧恒连续七日都在熙华夫人的凰宸宫，前朝后宫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甚至连妖妃的名号都开始往熙华身上扣。不过熙华还是如往常一般，该做什么做什么，只不过相较于一开始给熙春请安的时辰，倒是晚了一个时辰。

“小姨，母后爱吃的芙蓉冻，小姨也来一份。”锦瑟歪着头问熙华，模样很是乖巧可爱。

熙华本来是一日日推后时辰，终于在第七日的时候遇上了锦瑟和熙春的早膳，很是不客气地就坐在了桌子上，倒是让旁的宫人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场面，总觉得熙华夫人一开始针对皇后娘娘，朝凤公主按理说也不应该看得起熙华夫人，皇后娘娘纵然大度也不至于把一个抢老公的妃子当做是座上宾，如今这般和谐倒是让人惊讶。

“锦瑟真乖。小姨也很喜欢吃芙蓉冻，只是这暮春时节到底早晚天冷，可不兴吃冷食。”熙华夫人说这话时候可温柔了，锦瑟只捂了嘴朝熙春笑。

熙春很是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琉璃盏，笑道：“这小丫头，如今真是鬼机灵了。她自己劝不动我，就让你来。”

原本锦瑟就会劝熙春不要吃冷食，偏偏熙春常年都爱这一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劝又劝不住，锦瑟偶尔觉得自家母后比自己还小孩子性子，这下熙华夫人倒是可以旁敲侧击一番。

“大姐姐既然知道，何必让咱们锦瑟操心？”熙华的面容依然有一些倨傲之色，但是好歹在熙春这里还有了些人气，说话也不似最开始那一日冰凌凌的。

“食不言，食不言。”熙春无奈妥协，待银筝撤下那一盏芙蓉冻的时候还拼命打眼色，银筝只笑着装作没看见。

待三人用过膳食之后，锦瑟跳下椅子拉着熙华的袖子道：“小姨最近好威风，锦瑟很喜欢。”

“你啊，堂堂长公主，自然也可以这么威风。别学你娘亲那套无为，咱们是活生生食五谷的人，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熙华原本的语气还十分温和，到了最后那一句“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时候，熙春却陡然间觉得有一股杀气。

原本熙春是无法感觉到这意思杀气，但是经历过京城混战之后，熙春能够隐隐约约感觉出这种气息。只是，若是说熙华的敌人，熙春手一抖，觉得自己有一些把握不准。

“小姨真像是那些话本里的女侠。”锦瑟拍着手，很是喜欢熙华的这种杀伐果决。

“你们俩如今倒是看对眼了。”熙春的语气中有些无奈，自然也只得锦瑟应该有嫡公主的威严，到底还是怕惯坏了。

“大姐姐，你这般的性子，到底应该做个隐世的高人，饮酒作乐也好，对月独酌也罢，却不应该在这里。”熙华认认真真地对着熙春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这还是熙华入宫后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对着熙春说这样的话。

一时之间，熙春觉得自己也不知道接什么话。原本当初嫁人之前，大约也是相过嫁一个普通的官家子弟，即便不凭借杜家，大约也能过上闲散人的日子，逍遥度日也应该不是遥远的事情。

“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应该。”熙春面色平静地回应着熙华的话，并没有什么好后悔的，所以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到底是自己的决断，就没有必要往回走了。

熙华看着锦瑟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然后别开了话题说道：“小锦瑟想不想学棋，小姨教你好不好？”

熙春本来想开口阻止，但是锦瑟那双眼睛陡然迸发出来的惊喜之色熙春却不能当做视而不见，只好点头应允了。然后道：“银筝，去把那套玉生烟取来。”

大约也是明白无法用无常来下棋，锦瑟轻轻瘪了瘪嘴，然后悄悄在熙华的耳边说道：“小姨，母后可宝贝无常了。咱们等会儿远远看一眼。”

熙春点了点锦瑟的鼻子，然后说道：“小丫头真坏，偷偷说我的坏话。”

锦瑟便拉着熙华站起来，说道：“小姨，时候不早了，咱们开始罢。”

熙春也不阻拦，只命人好生伺候着，然后便歪在一旁自己看书。一时间，熙春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未尝不可，甚至还生出一份安逸来。到底，熙华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才好，若是有旁的心思，怕是很难善了了。

“小姨，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能不能给我讲一讲？”锦瑟不单单是为了学棋，还想知道宫外面的世界，于是便问出了这个问题。

熙华抬眼看了一眼熙春，见熙春没什么反应，便轻声细语地对着锦瑟讲起了从老家一直到京城的山山水水。阮家出自余阳，余阳在江南，那儿的风景就更好了。

偏偏熙华是一个极会讲故事的人，三言两语便勾勒出了水乡的温柔缱眷，烟波浩渺，临水听涛，不一而足。熙春即便是听都知道锦瑟的心中大约是很向往的，因为锦瑟的画中并不愿意只是画一些花花草草，看到那些名家的巨作，总是很流连。

“若是我哪日也能游遍咱们天玺朝的名山大川才好了，也好给母后看看。”锦瑟的心中自然是有好事都想给自己娘亲一份。

“大姐姐从小就走了很多的地方，甚至还见过战场呢。别小看你娘亲。”熙华眼睛里有着温柔的神色，十分和气地和锦瑟交谈着，并不一味拿她当小孩子，倒是和熙春很相似。

“母后都不告诉我。”锦瑟有些委屈地看着熙春。熙春不觉有些好笑，都过去十几年的事情了，谁会没事儿和一个小孩子说起？

到底锦瑟的眼色太过热烈，熙春少不得说了些从前的事情，熙华竟然也跟着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