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朝明 第一百三十二章 醒悟

熙春在凤昭宫门口稍微犹豫了一会儿，感受着凛冽的冷风，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问题都给解决了，也好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稍微犹豫了一下，她就往皇帝陛下的寝宫承阳宫而去了。

出蒹葭宫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子沿着皇宫中轴往承阳宫而去才觉得很是遥远。暗沉沉的天幕下，一条笔直的长路，两边是红色的围墙沿着路不断地延伸。

虽然看得到尽头，却又觉得很遥远。

熙春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走到了承阳宫前。

“娘娘留步，容奴才通禀。”

守在承阳宫门口的小太监很是有一股子机灵劲儿，马不停蹄地就进了殿，一旁的另一位公公看了熙春一眼，道：“皇后娘娘稍待，德贵嫔在里面。”

熙春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个公公。方才那个机灵的已经出来了，迎了熙春进去。

因为是皇帝的寝宫，所以妃嫔在这里并不奇怪，但是萧恒有一个毛病，喜欢在承阳宫批阅奏折，所以这里又敏感了一些。

银露倒是一脸喜气地给了两个看守的太监行了个礼，然后便站在他们旁边看着熙春进了殿。

承阳宫就在承明宫旁边，几乎是紧紧挨着。

承明宫已经被封了起来，再也没有人能够进入到里面，除非有萧恒的特许。但是外围的守卫，却比天子的承阳宫还要多。

他到底是在怕，怕那份遗诏。

不过一个念头，熙春暗暗埋在心底，然后对着萧恒行了礼，德贵嫔也给熙春行了礼。互相都没有什么为难，萧恒温声问道：“梓潼还未曾来过承阳宫。今日倒是好兴致。”

“皇上说笑了，宫闱重地。”熙春的语气中不乏恭敬，但是她并没有把话全部说完。

萧恒明白，宫闱重地，能不来就别来了，省得惹得一身麻烦。想到熙春一直以来就怕麻烦的性子，他只好无奈地笑着摇头道：“梓潼这般，朕也无法，只得顺着。”

这是德贵嫔第一次看萧恒和熙春相处，心中却掀起了惊天的波澜。

一度以为这位皇后娘娘不过是占了名头，背后的后台又够硬，皇帝陛下动不得只能制衡。皇帝和皇后之间真的无情吗？

德贵嫔扪心自问，但是这二人之间的默契，甚至萧恒对熙春骨子里的散漫的放纵都是一个信号，一个让德贵嫔陡然心惊的信号：皇帝陛下不是不喜爱皇后娘娘，相反，他很喜爱，只是他还是一个皇帝。

“自然只能顺着。今日前来，却是为了告诉皇上一件喜事儿。”熙春在萧恒的眼神示意下坐在了椅子上，萧恒也就离开了书桌，慢慢走到了熙春旁边的椅子，撩起明黄色的龙袍坐了下来。

“我的堂妹熙华和魏国公府上的二公子要结亲了呢。皇上这个做姐夫的，何不替臣妾想想用什么做添妆才好？”熙春含笑端起了茶盏，很是自然的问道。

萧恒听罢并不意外，魏国公的兵符如今已经在他的书桌之上。

“这倒是一件好事儿。朕却想做个媒人。”萧恒知道这种时候既然人家都已经有诚意了，自己也可以给些脸面。

“皇上说迟了呢，皇祖母掌管后宫，今早就做了这媒人了。皇上，下次赶早吧。”熙春很是愉悦地对萧恒说道。

皇祖母掌管后宫，萧恒明白，熙春想说的是这一句话。

一年以来，自己都是一种暧昧的姿态，并没有正式地公布到底是谁执掌后宫之权，只是熙春孕期，太皇太后代为执掌后宫。

但是熙春生了朝凤。萧恒心中很是犹豫，按照道理来说，皇后是后宫之主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板上钉钉的。加上太皇太后年迈，本不应该为了这些琐事儿操心。

但是，真的给熙春，萧恒又不是特别愿意。皇后如今是后宫中唯一一个生了孩子的，地位极高，子嗣上也站的住脚，那么宫权就不能再往上加了，否则自己如今想提拔哪个妃嫔，少不得还得皇后用凤印。

可是没有办法直说，只能僵着。这个时候，熙春倒是把话直接说出来了，那么萧恒当然顺其自然地将这份大礼收下。

“皇祖母自然是比朕好，不过这礼，梓潼和朕倒是要好好想想了。”萧恒看向熙春的目光中很是多了几分温暖之意，熙春自然感觉得到。

“不急，如今不过是定亲，约莫还要两年呢。”熙春如同在说家常一般和萧恒说了些话，然后便离开了承阳宫。

并不会特意忽略德贵嫔，也不会可以去看她。如同过路人一般，或者说，认识的过路人。

德贵嫔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盯着熙春慢慢走远的背影，看了许久才回神。

“在看什么？”萧恒的声音冷肃地在德贵嫔的身边响起，德贵嫔才摆出一个娇柔的笑容道：“皇后娘娘，似乎不在乎臣妾呢。”

这话有一些撒娇的意味，萧恒平时遇上了德贵嫔这般撒娇，声音都会软和很多，但是这一日却还是一如既往地冷肃道：“她的心胸很大。”

德贵嫔的本意并不是这样，她眸中黯了黯，轻声道：“皇上不觉得，皇后娘娘不在意您吗？”

顿时，德贵嫔觉得自己可能感受到了一丝凌冽的杀意，那是来自帝皇的杀意。

“你的心思一贯机巧，但是也不必在朕这里挑拨。皇后如今所做的，就是在意朕。”萧恒并没有半点犹豫，稍后又加了一句：“朕用你，并不是因为非你不可。但是朕的皇后，非杜熙春不可。”

德贵嫔自问这半年陪伴在萧恒身边许久，看他的心思也已经有了五六分了解，到了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了解。

德贵嫔的身体觉得有些发寒。她觉得所谓的自由进出承阳宫这种后宫第一人的特许，都比不上面前这位英俊的男子口中的那一句：朕的皇宫非杜熙春不可。

他很少去蒹葭宫，即便是所谓的初一十五，后宫中没有人提，朝中的大臣们一双双盯着后宫的眼睛，却也不提。

那些大臣泰半都和杜府有关联，他们却看着自家的嫡长女在后宫中徒有名分，一声不吭，自己真是蠢，压制他们的不是萧恒这个皇帝，而是熙春那个皇后。

她不想给他压力，所以将所有的漠视都当作是一种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