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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七十一章

作者:糯团子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8-18 22:36:34 来源:882

第七十一章

万籁俱寂,庭院无声。

沈烬长身玉立。

倏尔,一道火光窜上苍穹,好似满树梨花绽放,灿若胭脂。

园中的奴仆婆子也顾不上打牌吃酒,不约而同涌上戏楼,倚在阑干上高望满天的焰火。

人人眉开眼笑,喜笑连连。

明亮的火光跃动在众人眼中,奴仆婢子无不欢天喜地。

“这是哪家放的焰火,这么大的手笔,这得花上不少银子罢?”

“往年在江州,都不曾看见这样好看的焰火,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哥让放的。”

“会不会是外来的客商?这样大的阵仗,半点也不像是江州人的作派?”

众人交头接耳,一张张面孔落在璀璨焰火中,百姓欢呼雀跃,唯有园子红梅树下的颀长身影静默不语。

沈烬立在黑暗中,半点星光之火也照不到他身上。红梅萧索,簌簌飘落在他脚边。

又一簇焰火窜入高空,化成星光流落到人间。

沈烬俯身,一路走,一路捡起明窈掉落的荷包。

行至暖阁前,沈烬抬眸望去。

满院悄然无声,半点光影也无。

那一方轩窗不知何时被人掩上,只有零星的几缕月光顺着缝隙溜入。

沈烬凝望那一方窗子许久。

满怀的荷包齐齐搁在窗下,同他先前留下的红梅放在一处。

更深露重,空中遥遥传来鼓楼的钟声。

吃酒划拳的奴仆婆子醉倒一地,满院酒香四溢,唯有那一抹修长身影笔直清醒。

他像是独立于万千繁华喧嚣之外,月光落在他脚边,并未沾染上沈烬半分。

沈烬在明窈窗前站了许久,那双深黑眸子犹如黯淡无波的枯井,半点涟漪也不起。

先前泛起的亮光似昙花一现,在听见明窈那一声“对不起”后彻底消失殆尽。

她怕自己。

——沈烬想。

指尖摩挲着红梅的一端,枝桠尖细刺穿沈烬的手指,殷红的血珠子汩汩往外冒出,比枝上的红梅还要艳丽。

沈烬垂首敛眸,视线淡漠在泛红的指尖上停留许久。

明窈还是不信他。

破晓时分,立在明窈窗前的黑影终于离开。

大年初一。

侍女早早起身,伺候明窈盥漱,菱花妆镜前供着一方紫檀锦匣,匣中设有十来根簪花棒。

侍女从匣中取下一根簪花棒,往掌心倒上些许粉末。

梅花香丝丝缕缕,在明窈鼻尖蔓延。

明窈遽然睁开双眸,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低垂,似有若无掠过侍女手中的簪花棒。

宿醉后的脑袋隐隐作疼,明窈一手扶着眉心,轻轻揉捏。

昨夜园中簌簌落在沈烬肩上的红梅历历在目。

明窈薄唇紧抿,倏尔开口:“换别的罢。”

侍女一怔:“……啊?”

明窈声音淡淡:“今日不用梅香了。”

她昨夜的确吃醉酒,却也并非醉得不省人事。在听到沈烬那一声“对不起”时,明窈彻彻底底酒醒了。

震惊和诧异霎时填满她的胸腔。

明窈还记得自己站在乌木长廊下,侧目瞥见梅花树下那抹暗黑孤寂的身影。

烛光照不到沈烬眼底,那双绣着仙鹤的广袖无声垂落,昏暗阴影笼罩在沈烬周身。

空中梅香飘浮,亦如侍女此刻手中的簪花棒。

揉着眉心的手指用力,泛着淡淡的白色。

明窈一副不欲多言的神态,侍女不敢多问,忙不迭重挑了一支茉莉簪花棒。

她俯身,细细为明窈描眉画眼,侍女屏气凝神。

明窈肤若凝脂,往日只需浅浅打上一层薄粉便可,今日却连打了三四层。

粉妆覆面,掩去了眼底的憔悴和红肿。

侍女小心翼翼:“姑娘这眼睛……可是昨夜吃醉酒闹的?”侍女心生怜惜,“若是让柳娘子知道了,只怕又该后悔自己不该让姑娘吃酒了。”

明窈笑而不语。

那桃花酿哪里是柳娘子让吃的,不过是她贪杯,借酒消愁罢了。

许是还在正月,侍女特意为明窈挑了一身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裙,满头珠翠,穿金戴银。

双凤纹鎏金银钗挽在鬓间,耳尖坠着一对金镶红宝石耳坠,烛光映照,熠熠生辉。

侍女扶着明窈起身,又赶着过去开窗。

明窈忽然出声制止:“且慢。”

她随意寻了个由头打发侍女离开,直至暖阁只剩自己一人,明窈才提裙缓慢行至窗前。

轩窗支起,映入眼中的果然是昨夜自己落在园子的荷包。

荷包鼓鼓囊囊,昨夜明窈晕乎乎的,只拆了两三个,后面的只记得揣在怀里。

只是拿着似乎比先前重了不少。

明窈不曾留意,低眉凝望半晌,又将荷包齐齐放在锦匣中。

荷包外另有一支红梅,想来是刚采下不久,花上还有残留的雪珠子。

侍女折返回屋,正好望见明窈捏着红梅出神,她笑着道:“好俊俏的梅花,姑娘这是在园子采的?怎么也不等奴婢回来再去。”

说着,又从槅子上取来一个玛瑙白玉瓶子:“姑娘觉得这瓶子如何?”

“太素了些。”

明窈双眉渐拢。

侍女赶忙放下,另取了一个青窑美人瓶:“姑娘瞧着这个如何?这是少爷先前送来的,说是上用的。”

“样式过于花俏了。”明窈双眉紧皱。

侍女又放下,另取了新的过来。

只是都入不了明窈的眼,不是嫌弃素净,便是嫌弃成色不好看。

正说着话,忽听廊檐下传来一阵玉佩清脆之声。

纤腰袅袅,翩跹袅娜。

柳娘子的笑声从窗外传来:“这

是在做什么?”

自有侍女为柳娘子挽起猩红毡帘,又替她取下朱红鹤氅。

明窈忙不迭起身:“母亲怎么来了?该是我向母亲请安才是。”

“我最不喜欢那些繁琐礼节,好好的一家子在一处,偏要让那些墨守成规的坏了兴致。”

柳娘子挽着明窈的手坐在临窗炕上,接过明窈手中的红梅。

一双眼睛弯弯:“好俊的梅花,也难怪你挑个瓶子都这般费心。”

明窈耳尖泛起不明显的红晕:“算不得费心。”明窈欲盖弥彰道,“只是不想辜负了这红梅罢了。”

怕柳娘子看出端倪,明窈忙忙将红梅递给一旁的侍女,笑望向柳娘子。

“母亲今日过来,可是找我有要事相谈?”

柳娘子细细打量明窈的脸色,笑着挽起唇角:“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昨夜瞧你吃酒吃得那样急,怕你心中有事,过来看看你罢了。”

薄粉敷面,明眸皓齿。

明窈昨夜的憔悴都掩藏在胭脂水粉底下,侍女虽手巧,可柳娘子何许人也,一眼便看穿明窈的强颜欢笑。

柳娘子温声细语:“你这眼睛……可是昨夜睡得不好?”

明窈下意识拿袖口遮掩:“只是昨夜的礼花扰人,睡得不安稳罢了。”

柳娘子点点头:“昨夜的礼花确实奇怪,一直闹到三更天才罢休,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明窈眼眸轻敛。

她心中暗暗有过猜测,那焰火十有八.九是出自沈烬之手。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

窗下似乎有风声掠过,檐下悬着的灯笼随风荡起,光影暗了一瞬。

明窈一副思虑重重的模样。

柳娘子唇角弯起浅浅笑意,搂着明窈的肩膀轻拍。

“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母亲不求旁的,只求你平安喜乐就好。”

这话明窈并非第一次听柳娘子道。

只是“平安喜乐”四字说来容易,却是天下第一难事。

明窈倚在母亲肩膀上:“那……我若是做不到呢?”

柳娘子笑得开怀,双手揉捏着明窈的一张小脸,捧腹大笑。

“傻孩子,这是母亲的祈愿,又不是对你的要求。天底下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你只要随心便是。”

明窈木讷张唇,怔愣半晌,而后又缓缓将脑袋倚在母亲怀里,明窈低声呢喃。

“我还以为母亲会怪我做得不好。”

柳娘子笑得更欢了:“我们小玖这样好,母亲怎么会舍得怪你?”

她拿手背碰碰明窈的脸颊,柔声道,“别想太多,人活一世本就不容易,若是再想着给自己加些条条框框,岂不更难了?”

明窈眨了眨眼,纤长浓密的睫毛扑簌簌闪动,不知有没有将母亲的话听进去。

……

一连三日,明窈窗前都会多一支红梅。红□□丽,娇滴滴的花蕊点着光洁的雪珠子。

明窈不曾假手于人,亲自将红梅斜倚在官窑美人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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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糯团子的作品《铜雀台》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薛琰明里暗里在明窈这打听了两三回,未果。

明窈整日不是在家陪着柳娘子,便是替周伯翻看孟家铺子的账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根本无暇见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薛琰一颗心稍稍放下,语重心长道:“你能快刀斩乱麻,哥哥还是欣慰的。”

明窈斜睨他一眼:“你在说什么?”

薛琰轻嗤一声,一只手负在背后,慢悠悠行至明窈身前,俯身去看书案上翻开的账本。

他朝口中丢了一颗杏仁,嘎嘣嘎嘣咬碎:“别装傻,哥哥也不想你被那些花言巧语骗了去。”

他手指在账簿上点了又点,“不是说周伯新收了几个徒弟吗,怎么还是你算账?”

明窈拿毛笔轻敲薛琰的手背,面露不悦:“脏死了。”

她合上账本,命人送去金陵,明窈轻声道。

“前儿我听周伯说他去岁伤了脚,如今还卧病在榻,就想着替他看看账本。他那几个弟子虽好,可到底年轻,难免会出岔子。”

孟家家大业大,倘或账本出了差错,那可不是一桩小事。

明窈小声嘀咕:“待开春,我想回一趟金陵看看周伯。”

薛琰定定望着明窈,抿唇不语。

明窈身子往后挪:“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薛琰唇角挽起几分笑,又朝嘴里丢了一颗杏仁:“无事,只是忽然放心了。”

明窈一脸的莫名其妙。

薛琰站直身子:“你果真没想过随那人回汴京,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准许你回金陵,只怕连‘金陵’两个字也听不得。”

明窈一时语塞:“你也太夸张了些,哪里就连‘金陵’也听不得了。”

薛琰耸肩,顺手捧着一碟杏仁往外走:“不然你以为他是多大度的人?”

……

明窈连着三日都在家看账本,柳娘子看不过去,催促着明窈出府走走。

“一个姑娘家家的,整日在家看那些枯燥无趣的账本是怎么一回事?”

柳娘子眉眼蹙起几分嫌弃,不由分说推着明窈出门。

明窈无奈:“母亲以前不还说想要我承欢膝下吗,怎么如今又改口了?”她笑,“到底寻个由头让我出门,不然我都不知道往哪里去。”

柳娘子沉吟片刻:“西街的茯苓糕不错,还有北市的酸糖糕,我之前吃着也觉得不错,你去替我买一些来。”

西街和北市跨越了半个江州,柳娘子摆明了想让明窈各处逛逛。

明窈无奈,只能应了声:“是是是,母亲想要什么,女儿都为母亲买来。”

柳娘子心满意足,命人好生跟着明窈。

长街空荡荡,簌簌雪珠子落满一地,明窈挽起车帘往外望去。

许是还在午歇,长街行人寥寥无几。

()而一道玄色身影匆忙闯入百草堂,明窈目光一顿,下意识开口:“停车。”

她扶着侍女的手慌忙走下马车,满天雪珠子犹如柳絮,扑落在明窈脸上。

侍女好奇张望:“姑娘怎么了,这儿离北市还远着呢。”

“我……”

明窈一时语塞,她回想着适才匆忙一瞥,心中惴惴不安:“你先在此地等我。”

稍顿,明窈又道,“罢了,你们先回去罢。”

此地离四喜的食肆不远,若真的认错人,她还可去食肆寻四喜。

侍女一惊:“可先前柳娘子说了,让奴婢好生跟着姑娘。”

明窈拂袖:“母亲那我自会去说。”

言毕,她等不及和侍女多言,提裙匆忙朝前方的百草堂走去。

猩红毡帘挽起,百草堂空无一人,连掌柜的身影也见不着。

明窈眉心皱起,倏然听见身后珠帘声响,她循声望去。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拄着拐杖,信步朝明窈走去:“姑娘,大夫今日不在,姑娘还是请回罢。”

明窈颔首,又道:“那能抓药吗?”

老人家果断摇摇头:“抱歉,我只是一个看门的,并不懂得药理,姑娘还是往别处去罢。”

明窈心中疑虑渐深,她刚想说什么,却见珠帘后又有一人走出。

章樾脸上错愕茫然:“……明姑娘?”

马车缓缓穿过长街,最后停在城外的一处别院。满院院白雪皑皑,金窗玉槛,锦绣满目。

明窈沿着乌木廊檐往前走去,行至沈烬的住处前,章樾却不再跟着自己一起。

他低声告罪。

沈烬不让任何人进屋,这两日章樾送到门口的药,沈烬也不曾用一口。

是人总会生病,何况沈烬这些时日奔波边关、汴京、江州三地。

屠杀楼兰王室,也是沈烬亲自动的手。

他当时刚经历一场暗杀,半张脸落满血珠,像是从阿鼻地狱走出的恶鬼阎王。

章樾迟疑道:“回汴京后,陛下的身子还是不曾好全。”

可朝中堆积的政事如山,沈烬一刻也不能耽搁,有时一日不过睡一两个时辰。

久病缠身,除夕那夜回来后沈烬就一直高热不退。

明窈一怔:“……除夕?”

章樾犹豫着点头:“是,除夕。”

明窈眉角轻动,似乎有点讶异:“我还以为章大人不会同我说实话。”

以前她问什么,沈烬身边的人都缄默不言,根本不会对明窈吐露分毫。

“私自透露圣上的行踪是死罪,章大人难不成不知道吗?”

“的确是死罪。”

章樾拱手,实话实说,“只是先前曾下旨,要对明姑娘知而不言,不可有任何的隐瞒。”

明窈身影一僵:“何时的事?”

章樾凝眉,细细想了半晌,有点久,他想不出是何时的事。

章樾低声道:“陛下待娘娘,一直同旁人不同的。”

明窈倏地刹住脚步,转首回望章樾:“你是想说我不知好歹?”

章樾连声道:“下官不敢。”

明窈眼睛半眯,没来由生出几分闷气:“拿我母亲和兄长的性命胁迫我,这难道不是陛下做的?”

她忽然不想继续朝前走去,却见章樾跪在明窈身前:“明姑娘可是不曾细看陛下送去的东西?”

明窈怔愣半晌:“……什么?”

章樾像是要说什么,忽的听见屋中传来一声咳嗽,他忙不迭起身退下。

屋内点着安神香,氤氲香气从鎏金珐琅香炉中缓缓升起。

漆木托盘上还有一碗冷却的药汁,苦涩的药味化在空中,花梨木书案上呈着如山的奏折。

明窈一步步往里走去,忽听见沈烬沙哑的一声:“出去。”

他双眼仍闭着,一只手揉捏着眉心,声音透着无尽的疲惫和倦意。

“朕说过……”

甫一睁开眼,对上湘妃竹帘后的明窈,沈烬眼中闪过几分茫然不解。

那双黑色眸子泛着丝丝缕缕的红血丝,看着触目惊心。

明窈脚步轻缓,她娇小身影立在竹帘后。

屋内没有掌灯,半点光影也无,沈烬半张脸落在阴影中,晦暗不明。

喉结滚动,沈烬一双眼睛半眯,自上而下打量着明窈,像是在确认她的真假。

沈烬轻声呢喃:“……明窈?”

湘妃竹帘挽起,明窈素净的一张小脸赫然落在沈烬眼中。

他眼中的不解更甚。

沈烬身上烫得吓人,半边身子犹如火炉。

明窈的指尖刚碰到人,立刻唬了一跳,她一双眼睛瞪圆:“你在做什么?都这样了怎么连大夫开的药也……”

蓦地,明窈的手腕被沈烬用力握住。

捏着明窈手腕的力道极重,指尖炙热滚烫,像是烙印牢牢刻在明窈手臂上。

明窈猝不及防朝前跌去,整个人半坐在沈烬怀里。

后颈落入沈烬颈间,铺天盖地的檀香几乎要将明窈淹没。

克制和隐忍彻底被沈烬丢开,他如一头在林中窥视已久的猎豹,凶狠蛮横。

落在明窈唇上的wen毫无章法,像是原始动物啃噬猎物一样蛮横凶残。

明窈双拳用力砸落在沈烬肩上,可他仍是不为所动。

环着明窈的手臂比除夕那夜还要牢固,似是要将明窈嵌入自己的骨肉。

低低的呜咽从明窈唇角溢出。

良久,落在后颈的手指终于松开。

明窈气息急促,红唇上的胭脂早就不见,她一双眼睛通红,鬓间挽着的红宝石珠钗随着明窈的动作在空中晃动,摇摇欲坠。

沈烬那双暗黑眸子低沉,他哑声:“你……”

一语未落,忽听清脆的一记巴掌声落下。

满屋悄然无声,唯有徐徐檀香缭

绕。

明窈手臂高举在半空(),祙???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像是难以想象刚刚甩了沈烬一巴掌的人是自己。

明窈语无伦次,一颗心飞快跳动:“你、我……”

沈烬似乎才醒,他目光定定望着明窈,深黑眸子蒙上一层浅浅的笑意。

明窈惊恐不安朝后退去两三步,她讷讷:“我、我……”

纤细的手腕忽然被沈烬攥在手指,明窈下意识想要挣脱,沈烬握得更紧。

他身子还起着高热,指尖的滚烫半点也没有消退,沈烬摩挲着明窈的手指,忽然开口:“疼吗?”

明窈瞳孔骤然一缩:“什么?”

沈烬淡声提醒:“……手,疼吗?”

明窈愣愣摇了摇头,少顷才发觉是自己打了人。贝齿咬着红唇,勒出道道齿痕。

她面露赧然之色,转首避开沈烬的目光。

耳边忽然落下一声响,明窈悄悄转首,却见沈烬从榻边的檀木矮柜取出一个玻璃小瓶。

清凉的药膏抹在明窈手指,药膏盈润细腻,很快在明窈手上化开。

屋里的一切都安静极了,明窈甚至还能听见自己的气息声。

她干巴巴从唇齿间憋出一句:“你还没吃药。”

先前章樾送来的药早就冷了,明窈又让人重新端了新的进来。

沈烬头也不抬,只专注为明窈上药,他嗓音沙哑:“不想吃。”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落在明窈耳边,明窈拆开又合上,她像是不识字一样,茫然望着沈烬。

沈烬向来冷静自持,隐忍又克制,喜怒不形于色。

“不想吃药”这样孩子气的话如今也只有稚童才会面不改色说出,可如今这三字,却是出自沈烬之口。

他起身,换上一身雪青色雨花锦圆领长袍,披上大氅往外走:“天冷,我送你回去。”

明窈似是才回过神,她不假思索摇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沈烬脸色如常,握着明窈的手指不曾松开过半分,不由分说攥着明窈的手往马车走去。

……

雪还在下,满天雪珠子悠悠落了一地。

沈烬掩在氅衣之下的脸苍白孱弱,半点血色也瞧不见。

一路相顾无言。

临下车时,明窈挽起车帘的手忽然一顿,她转首侧眸,沈烬仍坐在阴影中,闻得声响,那双深色眸子轻轻抬起,漫不经心朝明窈看去一眼。

“你,记得……吃药。”

明窈结结巴巴吐出一句。

“我明日再去看你。”

话落,她又一次挽起车帘,急急忙忙踩着脚凳跳下。

腰间忽然被人用力揽住,往后拽去。

明窈今日第二次跌入同一个人的怀里。

“不是做梦。”

晕晕沉沉之际,明窈好似听见沈烬小声嘟囔的一声。

那声音很轻很轻,准瞬即逝,明窈还没来得及细想,气息又一次被人噙住。

再次下车,已经是一刻钟后的事了。

红唇上的胭脂又一次消失殆尽,怕被廊檐下侍立的奴仆瞧见,明窈一手掩面,一手提裙飞快跑回自己的院落。

“不许跟进来。”匆忙丢下一句,侍女被明窈勒令候在门口。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明窈此番闹的是哪出。

明窈顾不得旁人心中所想,她掀起毡帘闯入暖阁,一头扎进自己的妆镜前。

窸窸窣窣的动静在屋内响起。

翻箱倒柜一番,明窈终于在最底层找到那藏着荷包的锦匣。

她眼睫轻颤,明窈颤抖着手将匣中之物悉数倒在地上,十来个荷包无声掉落在狼皮褥子上。

荷包鼓鼓囊囊,没有一个是空的。

明窈气息急促,她手指颤巍巍,一一解开荷包。

心跳加快,几乎要跳出胸腔。

明窈眼睛一眨不眨。

……金锞子、金锞子,还是金锞子。

北风从窗口灌入,屋内珠帘乱晃,叮咚作响,宛若丝竹悦耳动听。

倏然,明窈捏着荷包的手指一顿,身影僵滞,似有所感,明窈屏住气息,缓慢解开荷包。

她双眼一点一点睁大。

——那是一枚完整的虎符。

象征着大周至高无上兵权的虎符,就在她手中。

那是除夕夜沈烬向自己表白心迹前,送给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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