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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天阙 第三十六章

作者:糯团子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8-18 22:36:34 来源:882

第三十六章

夜色深沉,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从汴京四处传来,宛若烈焰的火光直冲云霄,熊熊燃烧的焰火映照着众人惊慌失措的面孔。

百姓争先恐后从火海中逃出,衣衫褴褛,面容憔悴。

“快跑!快跑啊——”

“救命——”

无数的声音蜂拥而至,仿佛是剪不断的重重枷锁,不住拖拽着百姓往火海中去。

汴京城中兵荒马乱,满城风雪。

沈烬下令,命金吾卫搜查城中各处,又将百姓暂时移居在河边画舫上。

金碧辉煌的画舫载着无数人生的希望,有的哭得撕心裂肺,在画舫上见到本以为丧生于火海的亲人,又开始抱头痛哭。

“这是天要亡我大周啊!”

“天神降罪,我们都逃不掉、逃不掉啊。”

百姓凑在一处,纷纷扰扰,哀嚎声和痛苦声交叠在一处。

倏尔有人忍不住怒吼。

“都他妈别鬼哭狼嚎了,这是在画舫上,贼人再丧心病狂,也不可能在河中埋火药的。若不是二殿下英明果断,只怕我一家老小如今都身首异处了!”

“贼人?竟不是天神发怒,而是贼人埋下的火药?哪个贼人竟然这样胆大包天,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我听说圣上近来病重,刚刚又见二殿下出城抓拿贼人,会不会今夜之灾,是三殿下的手笔?”

百姓义愤填膺,不约而同开始讨伐三殿下的丧心病狂和狼子野心。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选自《荀子·哀公》)

众人满心愤懑,对沈斫指指点点,破口大骂。

汴京百姓众多,单单是河上浮着的画舫,也不足以载动。

四喜哭喊着从二门跑入,跌跪在明窈身前,心急如焚。

“姐姐,外面出大事了!”

她三言两语将今夜之事告知,满脸不安,总觉得自己脚下的青石板路也埋着火药。

连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的,深怕自己不幸踩到火药。

四喜愁容满面:“如今城中人人自危,百姓都往河边跑去,可惜那的画舫远远不够。”

庭院寂寥无声,飒飒疏影在冷风中摇曳晃动,挥落下阵阵阴影。

雾霭沉沉,檐角下的灯笼随风摇曳,最后一点烛火也在冷风中摇摇欲坠。

明窈双眉禁皱,忽而想起自己前日在库房瞧见的龙舟,忙不迭让人抬了出来。

汴京端午有赛龙舟的习俗,朝中世家大族中都有专人负责做龙舟,好为主人争光,自然,库房藏的龙舟也有不少。

守着院子的侍卫闻言,赶忙将库房的龙舟抬出,又奔走相告。一时之间,汴京长街上出现龙舟无数。

三三两两的奴仆从库房中翻出积尘已久的龙舟,往河边奔去。主子小姐自然有画舫避难,他们这些登不上画舫的三等奴仆,只能靠龙舟躲过一劫。

做工精

细的龙舟摇摇晃晃在河边荡开。

暗卫一路护送明窈和四喜至河边:“府上不知有没有火药残留,姑娘先上船,待查明……”

正说着话,忽听岸上有老人哭天抢地的哀嚎声传来。

老人家腿脚不利索,好不容易从火海中逃出生天,她满手满脸都是灰烬,一身脏兮兮的,怀里还牢牢护着自己的孙女。

她双手颤巍巍捧着碎银:“劳烦各位官爷行行好,我年纪大了不要紧,只能求给我这小孙女一条活路!求求官爷了!”

如老人家的寻常百姓不计其数,举目望去,满江哀鸿遍野,人人愁容满面,惴惴不安。

明窈立在冷风中,听着那一声声近乎黄鹂泣血的哭声,一双柳叶眉轻拢。

明窈朝老人家怀里的小姑娘招招手。

小姑娘怯怯望着明窈,那双黑色的眸子战战兢兢,蕴着浓浓的不安和畏惧。

她转首,轻轻扯了扯身后一直护着自己的祖母。

老人家见明窈身后跟着官兵,只当她是哪家的大小姐,忙不迭推着自己的孙女往前,对着明窈千恩万谢。

“求姑娘带她上船,只要给她巴掌点地方就好了。”

老人家抹去眼角的泪水,不舍推着孙女往前。

小姑娘哇哇大哭,跌跌撞撞被推到明窈身前。

明窈俯身,从腰间解下一个香囊,那是她往日带在身上的玻璃糖。

她温声宽慰:“别哭了,这个给你。”

香囊沉甸甸的。

小姑娘眼巴巴望着明窈。

明窈垂首,在她耳边低语两三句。

小姑娘双目垂着泪珠,期期艾艾望着明窈,脸上的惧怕不似先前那般。

“那我、我祖母也可以上船吗?”

明窈颔首:“自然可以。”

她转身,命人将岸上的老妇幼儒先行送上画舫。

暗卫大惊:“明姑娘慎重!”

沈斫狼子野心,如若画舫上混有沈斫的人,明窈的安危自然成了不定数。

明窈脑中飞快转过千万个念头:“我不随他们上船。”

暗卫抱拳拱手:“明姑娘可是要回府?可如今府中上下只怕也不安全,如若明姑娘回去,只怕今夜……”

夜风潇潇,江水荡漾,泛起无穷无尽的涟漪。

明窈立在岸上,任由江风拂过鹤氅。

“我想入宫。”

她目光幽幽,落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三殿下再怎样,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将火药运入宫中。”

暗卫踌躇不安。

明窈挽唇笑道:“我回咸安宫,他再怎样神机妙算,也不会将火药埋在无人问津的宫殿。”

咸安宫是皇帝下令关押沈烬的宫殿,明窈在咸安宫待了两年多,对咸安宫了如指掌。

且皇宫今夜有重重侍卫严阵以待,只怕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

暗卫思忖片刻,而后点点头:“是,属下立刻护

送明姑娘回咸安宫。”

马车停靠在柳树下,远远望去,和夜色融在一处。

明窈侧身,先让四喜过去。

她转首,似有若无望了刚刚的小姑娘一眼。

小姑娘心领神会,飞快低下眼眸。

风雪满江,岸边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蓦地,一声惊呼从人群中乍开,如小石落入江水,当即泛起层层波澜。

“谁的银子掉了!”

“别踩别踩!是我的钱袋!那是我的钱!”

“胡说八道!这明明是我的!我先看到的!”

众人一哄而上,无数双手在黑夜中争抢,宛若从地上连根而起的藤蔓,轻易不得拨开。

暗卫晃神的功夫,眼前的明窈早没了身影。

冷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明窈跑得极快、极快。

落满风雪的长街被她遥遥甩在身后,茅屋草舍在雪中摇曳。

青石板路积攒着厚厚的积雪,踩上去半点声响也无。

明窈气喘吁吁,她看见天边宛若柳絮的飞雪,看见檐下烛光尽灭的灯笼。

明窈一刻也不敢停歇。

只要出了城,只要在今夜出了城……

固若金汤的城门立在高高的城墙下,许是今夜城中动乱不安,不时有爆破声响起,如在耳边。

半边夜色都被照亮,城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着众多的百姓。

人人都争着抢着想要出城,想去城外的庵寺寻一处蔽身之地。

忽而有人认出火光所在的方向是在自己家附近,气得嚎啕大哭,泪流不止。

百姓乱成一团,有人哀嚎,有人破口大骂。

明窈混在人群中,随手在脸上抹了青灰,钗发乱糟糟的,看着和逃难的百姓并无两样,整个人灰头灰脸的。

珍珠青缎软鞋被踩上上百个脚印,耳边喧嚣声不绝于耳,众人相互推搡着,分不清谁踩了谁。

城门近在咫尺,明窈一刻心高高悬起,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城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夜色翻涌,簌簌雪珠子如盐粒飘落在众人肩上、脚边。

明窈垂首敛眸,不时拿眼珠子瞥视前方。

只剩三个人了,再有三个人,她就可以……

倏地,一声“站住”在明窈耳边骤然响起。

为首的官兵凶神恶煞,来人一身戎装,腰间配着的长剑在风雪中落满冷霜,他一步步朝明窈走来,手边还捏着一张画像。

暗黄色的纸张随风扬起,在黑夜中若隐若现。

明窈只能瞧见被墨水泅湿的纸张一半,许是画得急,画像上好些墨迹沾染在一处。

明窈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气息骤急。

恰好身后有人狠狠撞上明窈的后背,混乱中,不知是哪个小孩手中的牛肉馅饼骨碌碌滚落在地。

明窈屏气凝神,佯装镇定低头,俯身捡起牛肉馅饼。

油纸裹着的牛肉馅饼还有余

热,沾了明窈满满一手油。

借着氤氲的夜色,隐约可见馅饼上满满的一圈牙印,可惜馅饼毫发无损,连馅饼皮都没有被咬开。

明窈握着馅饼,她仍旧保持着俯身的动作。

满头乌发挡住了自己半张脸。

官兵面容冷峻,一手提着画像,一手按在自己的长剑上。

“你,抬起头来。”

心中最后一道侥幸顷刻消失殆尽,明窈缓慢站直身子,忽然捂住心口咳嗽两三声:“我……”

沙哑的声音和她往日大相径庭,即便此刻沈烬在此处,也不一定听得出。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官兵眼疾手快,一手提住站在明窈身后的男子,他冷着脸,面无表情将男子丢给同伴。

“此人身上有火药味,带下去,待二殿下回来,再听候审问。”

明窈:“……”

她长长松口气,转身将牛肉馅饼还给队伍中的小孩。

那小孩丢了馅饼也不哭不闹,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明窈。

一口小牙还没长齐,咬了半日,馅饼仍然完好如初。

排在城门口的百姓有人眼尖听见,随手抄起地上的枯枝往那男子后背丢去。

“挨千刀的,你良心是被狗吃了吗?放火这种事也做得出!”

“就是他!就是他放火烧了我们家!我就说他怎么鬼鬼祟祟的,原来的做贼心虚!我呸!”

百姓怒气高涨,若非有官兵挡着,只怕恨不得亲自上前将人撕成碎片。

明窈悄无声息往后退开半步,将自己隐匿在队伍中。

排在自己身前只剩一位老爷爷,老人家背着鱼篓,半担子咸鱼搁在地上,好让官兵上前查验。

许是耳背,老爷爷说话比寻常人大了许多,好几次明窈都听见对方疑惑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要出城卖鱼!什么药?我没病,不用吃药!”

官兵耐心告罄,上下打量着老人家好几眼,挥挥手让人出城。

他手上拿着毛笔,随意打量明窈两眼:“城东来的?”

明窈叠声咳嗽:“……是。”

官兵:“家中只剩你一人了?你父母呢?“

明窈满脸灰扑扑,声音哽咽:“他们、他们……”

倏然。

空中遥遥的马蹄声传来,地震山摇。

数十名金吾卫策马扬鞭,朝城门飞奔而来。簇簇火光握在金吾卫手中,犹如神兵天降。

暗淡无光的城门骤然亮起,明窈无处遁形。

火光映照在她一双不可思议的眼眸中。

为首的人,正是之前欲护送自己回咸安宫的暗卫。

明窈瞳孔骤紧。

本在查问自己的官兵见状,忙不迭上前拱手:“大人怎么亲自过来了,可是有要事吩咐?”

暗卫高坐在马背上,目光冷冷在人群中搜寻,随手丢给官兵一张画像。

“可

有见过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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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本该在队伍前面的明窈此刻却没了踪影。

官兵摇摇头,一时竟也想不起刚刚见到的女子长何模样,只记得她一直低着头啜泣。

“没见过。”

……

乱哄哄的人群后,四喜拽着明窈,飞快逃离城门,二人寻了一处僻静巷子躲起。

两丈多高的木桶挡在身前,重重黑影笼罩在明窈和四喜身上。

明窈目瞪口呆:“你怎么会在这里?”

四喜努力稳住气息,望着明窈的目光幽怨又哀愁:“当时你将香囊给那姑娘时,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暗卫不知明窈的香囊中装的什么,四喜却是了如指掌的。

她曾亲眼看见明窈将满满的碎银子塞入香囊中。

四喜垂首低眉:“在河边我看见地上的碎银,就想明白了。”

黑暗中,四喜眼中隐约有泪珠闪现:“姐姐想离开汴京,是吗?你还骗我说明年上元节陪我去金陵赏灯会,结果今夜出城,连我也不带。”

四喜低声呜咽。

明窈好言相劝:“今夜事多,你若是跟着回咸安宫,总比跟在我身边安全些。”

她先前确实想过带上四喜一起走,可谁也没想到沈斫会在汴京四处埋下火药,明窈总不能让四喜跟着自己冒险。

四喜不满,脑袋搁在明窈肩上:“我不管,我只想跟着姐姐。”

明窈好奇:“你怎么找到此处来的?”

四喜猛地站直身子,忽然想起正事:“我遇到了徐大人,他让姐姐先回咸安宫,如今城中处处设防,姐姐只怕脱不得身。”

待明窈回到咸安宫,城门口定不会如现下这般严防死守。

到那时徐季青再想方设法让明窈离开。

风雪迷乱视线,铺天盖地落在汴京上空。

不远处,金吾卫腰佩长剑,面容冷峻穿梭在长街小巷中。

明窈双眉轻蹙,细细沉吟半晌,终还是点了点头。常言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出自《左传·庄公十年》)

如若这回出城被发现,日后再跑只怕不会是易事,还是得从长计议。

雪落满城,在四喜搀扶着明窈从马车上走下时,守在宫门口的金吾卫立刻飞马前往报信,又一路护送明窈和四喜回咸安宫。

而后又飞快出宫安置百姓。

咸安宫僻静冷清,琉璃黄瓦叠着层层的白雪,院中枯树白雪皑皑。

夜风凛冽中,一人立在阴影中,墨绿长袍在风中轻轻曳动。

徐季青脸色苍白,手背上青紫色的血管漂浮,大病未愈,又舟车劳顿了将近半月有余,徐季青的身子大不如前,只是眼中的豁然比往日多了许多。

“他走后,我若是还有几分骨气,也该自缢了事,只是他的心愿未了,我若是真的一意孤行,只怕到了地下

(),他也会怪罪。”

四喜被明窈打发去了御膳房,庭院空荡无人,唯有雪珠子飘落。

乌木长廊下,明窈一身素白香云纱锦裙,郑重朝徐季青行了一礼。

她不曾见过孟少昶的尸骨,午夜梦回,明窈总觉得自己还在金陵,总觉得汴京的一切都是她的一场噩梦。

只要她从噩梦挣脱,就还能见到孟少昶。

事到如今,她依然不肯相信孟少昶已经故去,如青烟缥缈,再也寻不得。

徐季青一怔,诧异明窈对孟少昶的执着。他眼眸低垂,唇角勾起苦涩:“我也不曾见他最后一面。”

当年他还是个身无官职的书生,谁都不将他放在眼中。这些年怕虞文忠生疑,徐季青连为孟少昶立衣冠冢都不敢,只是在寺中为孟少昶请了长明灯。

长夜寂寥荒凉,明窈和徐季青相对而立,望着庭院中的茫茫白雪,风声掠过,像是在同故人低语。

徐季青低声道:“我已经提前打点好了,今夜四更时离京,免得夜长梦多。”

明窈遽然仰起头:“那你呢?”

徐季青平静道:“我想再等等。”

他和明窈不同,他若是辞官回乡,无人能奈他何,可明窈身边还有一个沈烬。

她总不如自己自在逍遥。

且徐季青还没为孟少昶真正翻案。

他轻声:“二殿下今夜不在宫中,即便回来,最快也要后日。”

这是最好的时机。

明窈望着那双深色的眼睛良久,终还是点了点头。

徐季青起身告别,风雪落在他身后,他并未撑伞,任由雪珠子洒落身上。

“徐大人。”

明窈忽然喊住人。

徐季青侧身。

两人隔着风雪相望。

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最后到嘴边的,也只剩一句再寻常不过的——

多谢。

天将亮未亮时,咸安宫忽然起了大火,漫天火光熊熊,亮如白昼。

……

离汴京五百里处。

沈斫懒懒倚靠在青缎软垫上,抬眸望着山中洋洋洒洒的飞雪。

一众宫人穿金戴银,满头珠翠在廊檐下穿梭,纤腰袅娜,步步生莲。

庭院中不时有丝竹之声传出,声声悦耳,如听仙乐。

沈斫拥着侍妾,一双桃花眼向上勾起,笑着朝下首的门客举高酒盏。

他满脸堆笑:“可惜此处离汴京甚远,不然还能瞧瞧我那二哥焦头烂额的嘴脸。百姓愚钝无知,对天神之说深信不疑。”

沈斫脚步虚浮,从案后站起,踉跄这往前走去,手中的酒盏洒去大半杯。

他仰天大笑:“我倒要瞧瞧,我那二哥如何破局!”

席间众门客纷纷起身,笑着恭维沈斫:“殿下英明,此举不废一卒一马,竟能让二殿下慌乱至此。只是我听说,二殿下昨夜已经出城往南骊别院赶来,不知殿下可有良策?”

沈斫一双醉眼惺忪,满脸涨着红色,“一个沈烬,哪里配得上我的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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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落,又自饮三杯,自罚。

沈斫挥挥手,若非侍妾及时扶住,只怕他此刻就要摔在地上:“你们可知,我为何要选在南骊别院?”

他拿手指头戳戳地上铺着的木板,浑浊的脑袋难得清醒一瞬:“这里,易守难攻。”

南骊别院上山的路只有一条,沈斫早在路上半山腰埋了火药,倘或沈烬敢上山,定然尸骨无存。

门客好奇:“可他若是从后山……”

“……后山?”沈斫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抚掌大笑。

后山几乎是悬崖绝壁,一眼望去崎岖坎坷,连路也没有。即便有神明相助,也不可能会有人从后山徒手爬上来。

“除非我那二哥忽然长出三头六臂,不然根本不可能从后山上来。”

沈斫张扬狂妄,又笑着让侍妾斟酒,仰头一饮而尽。

……

山下雪花乱转,沈烬立在山脚,仰首往上望去,若有所思。

章樾从马上一跃而下,手上拎着一个小太监,那人本是要给沈斫通风报信的,被章樾一箭射中小腿,此刻人吓得没了半条命,跪在地上连声求饶。

汩汩鲜血蜿蜒流淌在地。

他连连往地上磕头:“二殿下饶命二殿下饶命,小的平日只在别院洒扫,从未……”

章樾一剑横在小太监脖颈上:“殿下问你什么答什么,多说一个字,我立刻废了你的手指头。”

小太监再也不敢多言,颤抖着眼皮望着沈烬。

沈烬漫不经心:“沈斫在路上埋了火药?”

小太监点点头。

沈烬:“埋了多少?埋在何处?”

小太监疯狂摇头:“奴才不知,这些都是三殿下的心腹做的,奴才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

他连连朝沈烬叩首,本还想着说些求饶的话,一想到章樾的剑还横在自己脖颈,又讪讪咽了回去,只拼命朝沈烬磕头。

他不过只是一个洒扫奴仆,对别院的事一无所知。

沈烬拂袖,让人好生看住,莫让他上山通风报信。

山中凛冽,北风呼啸而过,飒飒树影作响。

章樾沉着脸,他们此番出京,只带了五十个精卫,如若沈斫引爆火药,后果不堪设想。

他沉声:“明日援军或许能到,薛少将军今早已经抵达汴京,待他带兵赶来……”

依理,薛琰本该在三日前抵达,无奈柳娘子突然发病,薛琰无法,只能在路上多耽搁了两日。

“城中火药一日不除,百姓一日不得安宁。”

沈烬垂首转动指尖的扳指,倏地想起还在离京前匆匆的那一瞥。

也不知道明窈此刻如何了。

他贸然离京,想来她应是在府上为自己担惊受怕。

()沈烬眼中厉色褪去两三分,他仰首望着别院后山的陡壁孤峰,面色凛然。

倏尔下令:“取缰绳来。”

章樾一惊,后知后觉沈烬想要从后山徒步爬上别院,当即双膝跪地。

“殿下万万不可,若是三殿下在山上设下埋伏……”

“他不会。”沈烬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再有。

即便有埋伏,他也不可能畏惧上前。

古人云,擒贼先擒王*。(*出自杜甫《前出塞》)

总得先抓到沈斫,才能知晓汴京城中埋了多少火药,救百姓于水中之中。

章樾见沈烬意已决,皱眉道:“我带领弟兄们上山便可,殿下不必冒险……”

“章樾。”

沈烬声音冰冷森严,“……你何时变得这般胆小怕事了?”

他若是连这点胆量也无,只怕早就死在深宫中了。

悬崖绝壁并非夸大其词,也不怪沈斫如此嚣张自信。

沈烬一手攀着岩石,往上望,群山高耸入云,往下望,是无尽深渊。

他定定心神,忽见山脚下远远有金吾卫匆忙赶来,瞧着应当是从汴京赶来的。

来人风尘仆仆,灰头土脸,顾不得从马上摔下,疾步奔至山下,仰首喊人:“殿下……”

声音被风吹得几乎失声,侍卫连着咳嗽好几声,气息还未平稳。

沈烬凝眉:“……可是薛琰带兵来了?”

侍卫连连摇头:“不是,是咸安宫……”

冷风摇曳,侍卫的声音撕碎在空中,落在沈烬耳中只剩断断续续的几个字,听着不甚清楚。

沈烬双目禁拢。

他拂袖,示意侍卫退开,继续往上攀去。

咸安宫无人居住,即便出了什么事,也无伤大雅,且他如今也无心顾及。

沈斫还在山上,越往后拖延,他们被发现的可能性越大。

沈烬不想功亏一篑。

侍卫半跪在地,他直起身,双唇张了又张,喉咙干涸,愣愣望着消失在雪雾中的沈烬。

雪珠子从空中拂落,掉在侍卫眼中。

他低声呢喃:“……可是,咸安宫有明姑娘啊。”

凛冽风声将他所有的声音都淹没。

只剩满地萧然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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