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调查厅 番外篇 梅子的故事 3

“妈，今天还喝粥啊？”从官兵来抢了猪之后，这都喝了一个多月的粥了，梅子十岁的年纪，正在长身体的时候，饿得非常快，忍不住抱怨起来。

“梅子啊，这兵灾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省着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梅子母亲也是没有办法，被围困在小小的城里，也不知道他们明军什么时候才能退，粮食越吃越少，却也是没有办法。

母女俩正说着话，隔壁却传来李嫂的哭声，梅子一家人正想要出门去看看，却见几个官兵带着明晃晃的刀进了自己家门，一进来便到处翻箱倒柜。

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带头的官兵，把刀往桌子上一插，厉声问到：“你们把粮食藏哪里了？交出粮食，免你们一死！”

这梅子一家在城下可是看过这些兵杀人不眨眼的，这时候梅子一家也不敢藏着粮食，乖乖的拿出来了一袋米。

官兵们看这一家人还算识相，便也没有再为难他们，把这袋米也抬上了车，便走了。

梅子一家相拥而泣，没有了这带救命的口粮，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此时，整个新会城里都已经开始缺粮！现在还能挖一点草根树皮，抓一些老鼠麻雀。而过了十四天后，全城人除了个别大户，大家都没有吃的了！

老百姓，没有吃的，人心便会不稳，一些百姓开始嚷嚷着要出城降了大明，有跳河里想要游过去的，也有想要跳下城墙过去的，这些人，却都被早有准备的官兵给杀了头！

官兵们也早就吃完了抢来的粮食，正愁没东西吃，也不知道是哪个饿红了眼的官兵提议，把这些要投降被杀死的人，全都那到大锅里，炖了汤！

这几十锅人肉汤被军营里闻着肉香来的众人抢了个精光，没吃上的，还差点打了起来！

这饿了几天的官兵们没有吃上肉汤的，便开始闹了起来！最后达成共识，给老百姓摊派口粮任务，任务很简单：

天黑之前，每家每户送一个人到军营！送人到军营干嘛呢？很简单，吃！

梅子一家也必须送一个人，但是，送谁呢？

把生养自己的老娘送过去给他们吃？自己又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还是把这马上就要成亲，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女儿给送过去？不论送谁，都是丧尽天良的事，让马军又怎么能做的出来？

如果不送，这些官兵自己过来抓，那死的，可能就不是一个人了！

哎，还好绍儿被抓去当了兵，哪怕能有口人肉汤喝，能活下去，咱们这一脉单传的马家，就不会绝了后！

想到这，马军长叹一声，想当年马家先祖的亲兄弟郑和，哪怕被抓，成了阉人，不也照样成为人上人！天无绝人之路！马军这么想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逃避这人间炼狱般的现实。

正当马军还在欣慰，自己儿子好歹在军中的时候，却见这孩子居然回来了！

原来军队没了粮食，这抓来的壮丁，自然都是负担，都赶回了家，饿不饿死，也管不着了。

马军原来想着全家一起死，好歹马绍当兵能活下去，能为马家延续香火传宗接代。现在马绍被赶回了家，马军也不得不狠下心来，重新考虑这送人的问题。

可是到底送谁呢？大女儿已经许给了王家，二女儿却是格外乖巧，聪明伶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

夫妻二人正坐在客厅里犹豫，却见住得不远的老江带着女儿过来了！

马军虽然不聪明，但却也不傻！这时候带女儿过来，还能为了什么！

现在大家都十几天没吃什么正经东西了，马军记得自己的上一餐还是2天前梅子挖回来的一点草根！

看着饿得犹如枯骨的儿子马绍，马军心里终于下了决心！

此时大家都饿得走不动了，马军把梅子从房间里拉出来。饿了十来天的梅子已经瘦了一大圈，此时说话都没有什么力气的，用尽全力勉强跟着父亲走着。

马军把梅子的手递给老江，老江也把自己女儿的手递给马军，而后拉着梅子转头就走！

两个男人此时却都已泪流满面！

马军和老江的女儿两人站在门口，看着老江和梅子走远了，老江的女儿此时犹如被走远的老江和梅子两人，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到了地上，不知道是饿晕了，还是被吓晕了。

马军趁着老江的女儿昏迷，用尽全力把她拖到了厨房，朝着脖子上就是一刀！

鲜血汩汩直流，马绍赶忙拿了个盆子接住这血，深怕浪费了一滴！梅子的母亲也赶忙烧起了炉灶热上了水！

而青儿，却被这一幕吓得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梅子慢慢地跟着老江到了他家，梅子默默地站着，默默地看着老江一家人，老江一家却是下不了手，一家人看着梅子，从小长大！

梅子却说到：“江叔，我自己来吧，您从小看着我长大，我活生生站在这里，您一个老好人，又怎么下得了手！”

梅子说完，从厨房里拿出菜刀，往自己脖子上狠狠地抹去！到在了地上的梅子，还能看到老江一家人连忙拿出了木盆，接着流出来的血，把自己拖到了厨房。

经常被饿的梅子一家，自然知道饿久了不能一下吃太多，用老江女儿的一个左边手臂煮了一大锅汤，全家人分着喝了，饿晕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马军母亲，也被灌下了一碗汤。

马军看着这碗飘着一只手指的人肉汤，只是片刻的犹豫。腹中的饥饿就战胜了理智，原来，人肉根本不是很多人说的那样，是酸的！

一家人吃完了肉汤，这才恢复了一些力气，把吃剩下的其他部位一片一片切下来，撒上盐腌好。

切光肉，骨头却是要留下的，给死了的，留下一堆骨架，这是现如今，最后的底线了！

腌完这些肉之后，官兵也来了，进门就一句话：“你们谁跟我走？”干干脆脆，没有一句废话！

一家人沉默不语，都看着马军。马军觉得自己刚刚恢复一些力气的手又不听使唤起来，颤颤巍巍，浑身颤抖地抬起手，指向了青儿。

没有反抗，没有哭闹，甚至没有一点声音！

一家人，不，此时已经没有一家人了，大家默默地看着官兵拖走了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