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天下 第七章 自甘平庸

丰邑位于魏国方与郡的南陲，是拱卫首都大梁的重要城邑。其南部、东部分别与楚国的萧县、沛县接壤，北部则是方与郡的方与县和微山湖，西部是大宋郡的单父县。四十八年前，宋国被大魏、强齐、悍楚三国瓜分。两年后，强大的齐国被六国群殴，由盛转衰，一蹶不振，从此不再参与列国之间的争斗。又经历了一系列复杂的领土争夺战，形成了今天楚强魏弱的局面。

为了防止楚国的西进，我的曾祖父魏国大夫刘清、祖父刘荣受先王诏令，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大梁城，携带大批工匠营造丰邑。新城建好后，曾祖父刘清溘然长逝。曾祖父临死前，动用自己毕生的官场关系，经过一番运作，祖父刘荣便成为了丰邑最高行政长官。

城中地位最尊贵的当数我祁姓刘氏家族，最富裕的就是姜姓卢氏家族。自古富贵不分家，为了维护美好的生活，刘家和卢家结成了利益同盟。我的父亲和卢绾的父亲是好朋友，到了我这一代，我和卢绾也成为了最好的朋友。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我和卢绾同一天出生。

我和绾弟的友谊比苍天高远、比大地深厚。

我把思绪从案几上的舆图中收回，决定去找绾弟商议出行的事情。出发前，我回到卧室，换了一身轻便的短褐，然后骑上马，穿过熟悉的大街小巷，朝卢府奔去。

卢府的门卫看到是我，也不加阻拦。于是，我顺利进入了卢府，把马拴在了一棵树上，然后径直向卢绾的卧室走去。

远远地透过窗户，我看到绾弟正在伏案认真阅读书籍，便蹑手蹑脚地进入了他的房间。他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我猛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贤弟，看啥书呢？”

他着实吓得不轻，慌乱之间把帛书扯到案几之下，然后紧张地转过头，发现是我后，才长吁一口气，叹道：“我还以为是阿父呢！吓死我了！以后不要这样了，老大，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我笑道：“至于吗，好贤弟。你的父亲看到你如此用心读书，会为你感到欣慰的。”

我发现他双目有着明显的黑眼圈，想必是连夜读书的缘故。于是，我温言劝道：“绾弟，切不可熬夜读书啊，对身体不好啊！”

卢绾也笑了，不过笑容中透漏了一丝诡异、神秘，和他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截然相反。

我装作他的父亲，板起面孔道：“小绾啊，你傻乐什么呢？快给为父说说为何如此发笑。”

卢绾眨着眼睛，说：“老大，大白腿、肥屁股、白**、娇喘声会让你想起什么？”

我想了想，说道：“一个肥的不能再肥穿着裤衩的大胖子用力的喘气。”

卢绾翻了翻白眼，无奈地叹息道：“阿邦你从心理上还是一个小孩呢？”

我大惑不解，问道：“我怎么会是小孩呢？我杀过人，对人生进行过充分思考，况且我已经十八岁了。如果我是小孩，那绾弟岂非婴幼儿了吗？”说完，我开怀大笑。

卢绾不理会我的笑容，从案几下掏出他刚才看的那本帛书，平摊开来。我定睛一看，帛书的右方写着“彭祖房中术”。房中术？睡觉也需要技能吗？不是脱去鞋履、双眼一闭就可以了吗？居然有人专门写书探讨这个问题。作者名为“彭祖”。彭祖不是神话传说中活了八百岁的长寿星吗？怎么研究起睡觉了？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我的目光继续移动，看到一个**的男人与一个**的女人亲密的纠缠在一起。看到后面的图画，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一本坏书，脸上忍不住一片燥红。

但是，圣贤说过：“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

于是，我厉声道：“绾弟，你居然看这种垃圾书，实在是有辱斯文。”

卢绾不为所动，说：“阿邦，我可不是斯文人。我卢家三代单传，不研究这些东西怎样结婚？”

他说话思维跳动很快，我一时没有明白他的意思，问道：“绾弟，你要结婚了？这种烂书和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卢绾得意洋洋的看着我，说道：“阿邦，有些东西如果你不去领悟的话，我是没有义务给你说清道明的。我本来准备今天派府中舍人去告诉你我即将结婚的消息。既然你不约而至，那我也无需派人去了。”

“可你还没有加冠呢？又怎么能结婚！”

“我十天后就会举行冠礼，一个月后就要结婚。”

“绾弟，你为什么如此着急成家？难道你忘记我们的理想了吗？我们约好了共同复兴大魏，然后拯救天下苍生于水火。”我责问道。

“大魏？”卢绾笑着说，“我们卢氏是太公望的后代，以前的姜齐才是我的祖国，现在齐国的君主不姓姜，姓妫。所以，齐国也不是我的国家。至于脚下的这片土地，原先属于宋国。几十年前，宋国灭亡了，又属于魏国。我的先祖在宋国生活了一百多年，在魏国生活还不到五十年。魏国还不能算得上我的祖国。我只有家，没有国。”

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话，抓起案几上的水壶到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然后失神的望着前方。

我诘问道：“绾弟，难道你对受苦受难的天下苍生也无动于衷吗？””

他回过神来，说：“阿邦，那是你的理想。我只想娶妻生子，继承家中的商铺，平凡、快乐的过一辈子。当然，你——我的好兄弟，如果需要钱财资助的话，我会慷慨解囊、倾尽所有的。”

我有些愤怒，怨恨卢绾轻易背弃了当初共同的理想。但是，当听到他说愿意为我的理想毁家纾难时，我内心深处又禁不住一阵感动。人各有志，岂能勉强！也许绾弟注定要平庸的过一辈子，妻妾、孩子、温馨的家庭，等等。至于我，还有天下苍生要去拯救，儿女私情还是先放在一边吧！

卢绾见我有些走神，便问道：“对了，阿邦，你还没有说出此次前来的目的。”

我想了想，决定把我的计划全盘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