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天下 第三十三章 集市遇地痞

陈留邑历史悠久，其年代可以上溯到春秋时期。春秋时，这里为留邑，先属郑国，后被陈国所抢夺，故有“陈留”此名。陈国被楚国灭亡后，陈留邑又成为了楚国的领土。到了战国初期，强大的魏军大败楚军，夺取了楚国北部的陈留邑等大片土地。

陈留邑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要，是拱卫大梁的重要屏障，曾有人以“膏腴之地，天下之冲，四通八达之郊”来形容陈留这座城。到了陈留，基本上离大梁不远了，跨上骏马，不到半个时辰就能抵达。我本来可以选择从外黄绕过陈留直接到达大梁，但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座右铭时刻提醒着我，既然临近了，岂可不入城参观一番。

我恭敬的递上竹验，守门士卒仔细查看了一番，确定无误后，我才被允许进入城中。

果然是一座大城！仅城墙之巍峨壮观就远在丰邑之上，绝非虞邑、外黄等寻常城邑所能相提并论。这里的街道十分宽阔，主干道能容纳六辆并行，至于次干道，也相当于丰邑城中的主干道。路面整洁程度甚至强于外黄，足见陈留令管理街道卫生之严苛。

我准备绕城内溜达一圈，然后再出城前往大梁。

超影在前面悠闲地走着，我一边驾车，一边观赏着两侧的风景人物。路上的人群逐渐多了起来，沿途小贩在街道两侧售卖着琳琅满目的货物，叫卖声此起彼伏。继续往前走，很快进入了集市，门楼子上写着“东大梁”三个苍劲有力的篆体字。悬挂着五颜六色旗帜的商铺鳞次栉比，店里的佣人微笑着打量着每一个经过的旅人。陈留邑之繁华尚且如此，那么大梁呢，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啊。

正当我幻想着与阿藟在大梁街道上相遇、凝视的情形时，忽然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小巷中冲了出来，超影在惊吓之中跃起了前蹄。眼前的身影“哎呦”一声，滚倒在地上，抱着左腿嚎叫了起来。

旁边窜出来几个獐头鼠目小厮模样的人，大声呼叫着“撞到人了，不要让他跑了”。

一个身材瘦小的人奔跑过来，俯下身跪坐在“伤者”旁边，痛哭流涕道：“兄长啊，你为何如此倒霉，一出门就出了车祸，家中八十岁的老母，还有那二十岁的娇妻，还有那一对两岁的儿女靠什么谋生啊！你撞伤我的兄长了，必须赔偿，否则老子和你没完！”

好浮夸的表演，如此拙劣，如此不堪入目！

我心中一惊，什么撞到人了，明明是那竖子横冲直撞，超影猝不及防下依然抬起了前蹄，根本没有碰到那竖子！那个人口歪眼斜地倒在地上，不断地哼哼唧唧，一双小眼睛偷偷地瞄来溜去，闪烁着狡猾的贼光，分明就是一个地痞，想趁机行敲诈勒索之事。至于旁边的几个人，估计是这贼竖子的同伙。

然而现在，敌众我寡，身在陌生市井，必须谨慎处理啊。

面对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我挎上赤霄剑，跳下马车，慢慢地向那竖子走去，同时心中盘算着应对之策。我先是绕着那竖子转了一圈，然后蹲下身子，假装着查看他左腿的情形，说道：“这位先生，鄙人恰好是医工世家，对跌打碰撞的骨伤、筋伤颇有研究。不如这样，你听从我言语的导引，向我展示一下你左腿受伤的具体情况。”

先生？这贼竖子何德何能，值得我称呼一声“先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他的眼睛朝着我腰上的赤霄剑放了一阵光芒，然后扯起嗓子道：“孺子啊，你当真学过医道，如果医治不好我的腿伤，今天不留下五十金，休想离开这里。”

“对，休想离开，除非从我们老大的尸体上跨过去”，旁边的众小厮叫嚣着。

人群发出了“夥矣”的感叹声，躺在地上的老大用眼睛狠狠挖了周围人群一眼，然后默不作声地盯着我看。

我伸出双手，示意人群让出一部分空间，并朝人群喊道：“诸君静一静，我要给这位先生做一个全面诊断。我的祖父曾经给齐襄王看过病，还医好了楚考烈王的跛脚恶疾。请大家相信我，静一静，让出三尺距离！对，请诸君配合一下。”

人群的喧哗声逐渐弱了下来，都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没办法啊，此种情形只能使用诈术了。当场揭穿这伙骗子的丑陋面目，让他们灰溜溜地滚开！

我头脑中回忆着丰邑街市上卖假药的巫医，尽力使内心平静，堆砌着合适的表情，压低了嗓音，缓缓地说：“我先给你做个诊断，你必须配合我，才有利于你的恢复。这样，你先闭上眼睛，脑子里想象着满是鲜花绿草的大地……对，不要想其他任何事情，然后松开双手，用双手支撑着地面，用右脚缓缓地站起，……你正在夕阳下愉快的奔跑，你左脚触地时的感觉是如此的惬意，以至于你忍不住用右脚触地，然后抬起左脚……。喔，对，对，就是这样，重复下去，不要做安静地美男子，动起来。此时此刻，你正在奔跑在希望的田野上，前面是一个国色天香的美女……”

那竖子缓缓地站立起来，挥舞着双臂，如木偶般走了起来。正当我自鸣得意、暗呼成功时，人群中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来，“老大，这家伙骗你，你腿断了，不能跑啊”。

失败！也应该失败，毕竟这伙痞子中不可能都是傻子！

这竖子眼睛滴溜溜一转，“咣当”一声，坐到了地上，慌忙捂着左腿和屁股，眼睛中流下痛苦的眼泪，声嘶力竭地吼道：“我的西王母啊，我的东王公啊，我的不拉盖啊，救命啊，快要断了啊。”

我冲人群喊道：“刚才的情形想必诸君都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这个人明明腿脚健全，偏偏使诈，假装自己左腿被我的马车撞伤。这位老大，现在还是大白天呢，你岂能闭着眼说瞎话呢？我们能不能天黑之后再说瞎话呢？”

那竖子停止了呻吟声，骂道：“你教老子天黑后说瞎话，骗个鬼啊！”

人群中立即响起一阵大笑。他突然意识到中了我言语中的圈套，脸瞬时红了起来，但又马上黑下脸，恶狠狠说道：“年轻的小贼虏，今天不陪老子医药钱，别想着安然离开陈留邑。”

众骗子一阵叫好，纷纷靠近我，用实际行动支持他们的老大。

我猛地拔出赤霄剑，厉声喝道：“贼竖子，谁敢上前，而公让他见不到明天的朝阳。不，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赤霄剑的闪闪寒光让这帮宵小之徒为之一惊，继而沉默一片。但是，短暂的寂静后，人群中走出一个肥胖的圆眼男。他手中挥舞着一把褐绿色的匕首，眼睛中喷射着大无畏的光芒，冷冷地看着我笑。

我本来以为他要和我拼命，然而他接下来的行为却让我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