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天下 第二十五章 甘做周幽王

冲完澡后，我感到浑身一阵清凉。太阳开始下山了，空气中依然有些燥热。

我轻轻地推开房门，发现阿藟靠在窗户边上，两手托着下巴，不知在欣赏什么景物。夕阳的余晖斜斜地射进房间，洒在她曼妙的身姿上，平添了几分神韵。她的内心一定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尽管她在我面前没有说什么，可眼神中偶尔流露出的忧伤说明了一切。

她丧失了所有的亲人，我一定要照顾好她！

我用手轻轻地敲了敲墙壁。她愣了一下，从回忆中苏醒，转过头对我甜甜的一笑。她的脸色稍显苍白，笑容却如此清澈干爽，让我想起了秋高气爽的时光。

我走向窗边，带着微笑说：“阿藟，看什么呢？”

阿藟指着窗外道：“看，阿邦，多么一派祥和、美好的景象呢！”

窗外是一个湖塘，大约方圆五丈，微风吹过，波光粼粼。水花轻轻地拍打着堤岸，然后又恋恋不舍地退去。堤岸旁边栽种着柳树，修长的柳枝垂到了水中，柳枝和水相依相偎，别有一番情致。湖面飘来一对鸳鸯，从亲密的姿态可以看出，它们一定是一对情侣。雄鸳鸯时不时地把脖颈插入水面，希望捉到一条小鱼献给爱侣，以表达自己的浓浓爱意。

我笑着说：“如果我们是那对鸳鸯，就好了！”

她娇笑道：“阿邦，你不是要谈论你的理想吗？如果你成为了鸳鸯，又怎么能实现你的理想呢？”

我注视着她的眼睛道：“因为有了你，此刻的我突然明白了周幽王为什么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作出烽火戏诸侯的蠢事。如果你是褒姒的话，为了你，我愿意和周宫湦一样舍弃天下。”

她慌乱地躲开了我的目光，把头转向一旁，说道：“我好像听说过周幽王的故事，但周宫湦和褒姒是谁？”

我挺起胸膛，解释道：“周宫湦就是周幽王，天子以国名为氏，所以周天子都以周为氏。至于褒姒，她是周幽王的爱妃，礼制有“妇人称国及姓”，褒姒由于是褒国人，姒姓，故称褒姒。他们都是五百多年前的古人。周幽王攻打褒国，褒国兵败后，献出美女褒姒乞求投降。周幽王得到褒姒后，对她非常宠爱。褒姒为周幽王生下儿子伯服后，被改立为王后，伯服也被立为太子。原先的王后叫做申姜，申姜的父亲申侯得知女儿和外孙被废后，恼羞成怒下，联合犬戎攻入了都城镐京，杀死了周幽王和太子伯服，褒姒也被犬戎掳走。”

“那后来呢？”阿藟问道。

“后来，周幽王原先的太子宜臼把都城迁到了雒阳，周国的国祚又延续了五百多年，最后在十八年前被秦国攻灭。至于周幽王三次烽火戏诸侯的故事，个人认为，估计是后人的穿凿附会，很大可能是申侯等人发动了针对周幽王的军事政变，为了混淆视听，申侯等人编造出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荒唐故事，以间接证明自己推翻周幽王政权的正当性、合理性。”我回答道。

阿藟听到最后的几句话，明显有些失望，幽幽感叹道：“果然不是真的，不可能有男人为了女人而舍弃天下。”

我有些尴尬，没想到自己普及历史知识的行为拆穿了我刚才的信誓旦旦，只好强作解释说：“如果我是周幽王，我也会为了你们母子废掉原来的王后、太子。当然，凭我的手段智慧，绝对不会丧身亡国的，你们母子仍然会继续享受锦衣玉食的安逸生活。”

她“噗嗤”一声笑了，像春日盛开的桃花一样美丽迷人，说道：“阿邦，我们又没有结婚，你怎么一口一个‘你们母子’？”

我轻松地说：“我略展口舌，就能博美人一笑。那个蠢货周幽王为了博美人一笑，居然干出烽火戏诸侯的荒诞事情。”

她没有理会我的话，继续盯着窗外观看。她一定有心事，绝对不是死了父亲那么简单。除了我，不会再有人真心的关怀她。我应该想方设法探索她的内心世界，为她排忧解难。

想到这里，我对她说：“阿藟，我们沿着湖边随便走走吧！房间内有些沉闷。”

她果然同意了我的提议。我把赤霄剑放在屋内，等阿藟走出房间后，锁上了门。然后，我们肩并肩来到了湖边。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甜蜜、温馨的二人时刻。此时此地，凉风夹杂着湖水的气息温柔地拂面而来，一瞬间，我忘记了现在是何年何月何日，只记得这是一个美好而浪漫的夏天。我在内心深处许下愿望，希望阿藟能摆脱一切烦恼和忧愁，接受我的爱恋。如果我能活一万年，我向西王母发誓，我会爱阿藟一万年的。

“阿邦，刚见到你时，我就觉得你气度非凡，虽然衣着打扮是平民才穿的粗布短褐，但你流露出的气质却是衣裳无法遮挡的。当时，我就在想，这位挎剑的年轻公子是哪里人，又要到哪里去。后来你在朱大侠面前说明自己身份后，我又产生了新的疑惑，你为什么放着安稳的生活不享受，反而一个人仗剑西游？”阿藟缓缓问道。

“我自出生就一直待在丰邑，十八年了，我都要窒息了。古人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于是，我离开丰邑，决定游学，拓展一下心胸，丰富一下见识。当然，还要认真拜祭一下我心目中的英雄——信陵君。至于和你邂逅，实在是旅途的一大幸事。”我笑着回答道。

“你除了去大梁拜祭信陵君外，还有什么打算？”她接着问道。

阿藟的问题有些模糊，她是想要问我的理想，还是想要问我和她的将来。我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直到她脸颊升起一片红云。我决定畅谈一下我的理想，如果过分沉溺于儿女情长，无疑会削弱我在阿藟心中的形象。

我指着西边，说道：“阿藟，从此地往西，再经过外黄、陈留两座城邑，就能抵达大梁城了。大梁是大魏的心脏，影响列国形势的重大决定都是源自大梁。自从信陵君死后，大魏就一年不如一年啊。我听说，大梁城内分布着六国间谍，尤其是秦国的间谍最为狡猾，他们无孔不入，利用利剑、重金对朝臣威逼利诱，对国家的内政造成了巨大的干扰和混乱。信陵君就是死在了秦国间谍散布的谣言上。但是，信陵君的门客张耳在信陵君死后，继承了信陵君的精神，公开组织力量和秦国间谍周旋较量，破坏了秦国间谍的多个阴谋。我希望投入到张耳的门庭下，为大魏的安定团结做出贡献。”

我突然想到前两天的经历，愤懑之情盈满胸臆，厉声道：“但是，这一路上，我目睹了虞邑、蒙邑长官的昏聩暴虐，又对大魏现在的政局有些失望。现在，我只想和你静静地散步，享受这美好的时光，管它什么战争和天下苍生。”

阿藟听完我最后一句话，有些惊讶，看着我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