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排行 分类 完本 书单 专题 用户中心 原创专区
乐秀窝 > 其他 > 红楼之林如海重生 > 第056章:

红楼之林如海重生 第056章:

作者:双面人 分类:其他 更新时间:2024-08-12 11:14:20 来源:882

不提林睿到东宫如何相见,如何聚会,却说苏夫人昼夜兼程,月余后抵达江南。

近来京城各家都打着林睿亲事的主意,苏家和林家好,又久住京城,如何不知,难免感叹林睿得人看重,苏夫人不觉想到了自己远在千里之外的女儿。当年贾敏与她笑言,她听了,未尝没有心思,他们两家根基门第富贵处处都相配,只是女儿那时体弱多病,她不敢应承,如今女儿又出了家,更不敢奢望和林家结亲了。

苏夫人不愿女儿常伴青灯古佛,当日恐后事不妙,苏黎做主,送她出家以避祸,但身边仍旧留着老嬷嬷和丫鬟服侍,现今太子之位甚稳,他们家没有了危机,苏夫人自思年过四十,仅此一女,哪里还能放任她独自住在蟠香寺,清清冷冷,因此意欲接她回来。

妙玉天生的性情肖似苏黎,恃才傲物,孤高自诩,不合俗流,在空门中无碍,若是还俗,将来嫁人生子,接人待物未免容易得罪了人,因此苏夫人打算生教导妙玉几年,然后送她出阁,自己一辈子的心事都完了。

妙玉今年虚岁十一岁,苏黎已经看中了极好的人选,两家心中皆十分愿意。

不料苏夫人弃船登岸,乘车到了姑苏蟠香寺,向灵台师父说明自己的来意后,妙玉竟不同意还俗,道:“当日你们既送了我到这里,如今又何必再带我回去?”

妙玉小小年纪遁入空门,凄冷寂寞,未尝没有一丝怨愤之心。

听了这话,苏夫人眼圈一红,不觉流下泪来,道:“你道我我们舍得你离开父母不成?我和你父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打小儿疼得心尖子似的,若不是京城之中危机四伏,唯恐难以落得平安,哪里能送你来这里?”

灵台师父微微一叹,乃劝妙玉道:“可怜天下父母心,也是为了你的平安,方忍痛送你到我跟前,既来接你,你回去便是,承欢于父母膝下,方是你的归宿。”

妙玉却道:“师父孤苦伶仃的,我陪着师父岂不好?”

苏夫人大惊失色,难道出家这么些年,妙玉竟认定了空门不成?她正欲反驳,却听灵台师父笑道:“出家人哪有牵挂?你心在红尘,挂念父母音容,就算跟我一辈子,亦得不到超脱。你初来蟠香寺时,日夜啼哭,思念父母,当我不曾看到?你素日期盼便是与父母团聚,常常拿着你父母留下的墨宝出神,怎么你娘来接你了,你却又不回去了?”

苏夫人听到这里,望着女儿清冷如玉的面容,再想女儿小小年纪独居庵堂,日夜啼哭之景,顿时心如刀割,泣不成声,哪里还在意妙玉先前的不忿。

妙玉低头不语,手里紧紧攥着念珠。

灵台师父又对她道:“原本,你是我佛门中人,带发修行仍是你的命运,不料世事无常,你和我佛门竟是无缘了,随你娘回去罢。”

苏夫人不禁疑惑地看向灵台师父,灵台却又不愿多言了。

妙玉秉性聪颖,蓦地想起那一年灵台师父跟贾敏、俞老太太等人说的话来,心中一动,见到苏夫人鬓边已露微霜,忽而落下泪来,点头哽咽道:“师父放心,弟子跟娘回去,只是将来,弟子还得来看望师父,师父可不能将弟子拒之门外。”

灵台师父却道:“不必你来看我,将来,咱们师徒在长安城相聚罢。”

妙玉眼里露出一丝喜色,问道:“师父不日去长安?”

灵台师父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没有对她说明自己进京乃是五六年后。

妙玉听了,欣喜不已,此时此刻,方露出少女本色,慢慢走到苏夫人跟前,她眼里闪着一缕小心翼翼,道:“这回进京,爹娘不会再送我离开了罢?”修行多年,妙玉并不畏死,她最难过的是父母甘赴险境,却偏偏扔下了她。他们却不知,没了他们,即便自己在空门平平安安,却又有什么意趣?她并不想做一个六根清净的女尼。

苏夫人听了这话,再也忍受不住,伸手搂她入怀,呜咽道:“妙儿放心,娘不送你离开娘亲了,咱们一家三口日后好好地过日子。”

妙玉依偎在她怀里,放下心来。

母女两个好容易方止住心中伤悲,苏夫人问灵台道:“敢问师父,我们此行是否平安?”

她问的并非行程,而是此去长安乃至于日后是否平安无事,苏夫人和灵台师父本是旧交,言谈之间并无避讳,直言询问,灵台师父不假思索地笑答道:“放心,你们大劫已去,日后虽非平步青云,却绝无倾覆之虞。”

苏夫人笑道:“我们老爷那性子原就不大适合做官,这些年多亏了林大人提点照应,方才无事,我们不求他有什么如花似锦的前程,只求平安二字罢了。”

灵台师父道:“平安二字说着容易,得之却难。”

说毕,想了想,问道:“你说的林大人,是否是现任的巡盐御史?”

苏夫人点头,灵台师父笑道:“他们家倒好,原是难得真正的慈善人,这些年从未忘过妙玉,吃的顽的用的不知道打发人送了多少回,和他们交好,竟是你们的福分。今生今世,你们当真得了他们无数的好处。”

苏夫人笑道:“不必师父说,我们也知道。”

没有林如海提点苏黎,太子殿下便无今日,他们亦不能来接妙玉团聚。

灵台师父摆摆手,不再多言。

妙玉脱去缁衣,换上红妆,苏夫人忙命人拿了早就预备好的脂粉,收拾行李时,想到这一去不知归日,妙玉忽然道:“我还没向岫烟辞行呢。”

苏夫人一怔,忙问岫烟是谁。

妙玉道:“是赁寺中房舍居住的一个女孩子,和林妹妹差不多的年纪,前儿我读书时,遇到了她,竟羡慕得很,我见她聪明伶俐,教了她半年。他们家穷困非常,自然不会令其读书识字,我这样走了,她怕是不能再读书了。”

灵台师父素知她外冷内热,若是无情,哪会教导区区贫家之女,想到邢岫烟和妙玉的缘分,不觉一叹,道:“你走了,我还在,明儿让岫烟跟我读书便是。”

灵台师父和寻常僧尼不同,称呼旁人从来都是俗家姓名。

妙玉听了,倒替邢岫烟欢喜,临走之前,仍旧去向邢岫烟告辞,嘱咐了几句,又留下许多笔墨纸砚书籍给她。苏夫人初见邢岫烟,亦觉不俗,给了一份表礼,只是她父母皆是酒糟透之人,苏夫人不喜,表礼也只尺头锞子等物。

妙玉走后,邢岫烟十分不舍,暗地里哭了好几日,然而她得灵台师父亲自教养,却是意外之喜,而后凭此嫁得佳婿,且是后话不提了。

苏夫人没有急着回京,替妙玉打理妥当后,带她去扬州拜见贾敏。她捎带了众人给林家的礼物,打发小厮自是便宜,但她亦想见贾敏,便亲自去了。别看林如海如今的官职四五年未变,但是却是要职,许多人都宁愿如他这般,而非其他没有油水的职缺。贾敏听到他们来的消息,早就带着黛玉迎了出来,姐妹相见,悲喜交集。

黛玉不记得妙玉了,妙玉却记得她,不过她性子冷淡惯了,乍然还俗,不知如何言语。贾敏拉着她细细打量,向苏夫人道:“才多少时候不见,你们家的玉儿越发出息了。”贾敏忍不住啧啧赞叹,妙玉身上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非常人所及。

苏夫人谦逊道:“到底在寺庙里住了几年,比不得你们家的玉儿。”

自己的女儿苏夫人明白,倒觉得黛玉更可喜些,黛玉年纪虽小,却能看出,经父母陶冶教育,身上尽是读书人的风骨气质。不同于妙玉,黛玉是了解世事,天性中带有世家贵女的清高,而妙玉却是不将世人放在眼里的孤傲,难容于世俗。

苏夫人初见黛玉,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她心里后悔不及,若是没有送妙玉出家修行几年,恐怕妙玉就跟黛玉一样,仍是个千娇万宠的大家闺秀。

她搂着黛玉在跟前,向贾敏道:“见到你们家玉儿,我就仿佛见到了我们家的玉儿。我们家的玉儿在四五岁年纪时,跟你们家玉儿一模一样呢,一样怯弱不胜,一样聪明清秀,都怪我们,送了她去空门,不然,也不会如此。”

妙玉端坐在旁边,道:“娘既然喜欢林妹妹,认作女儿又何妨?我也多了个妹妹。”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

贾敏笑道:“妙儿就不怕你父母有了玉儿,不疼你了?”

妙玉淡淡地看了贾敏一眼,摇摇头。相比较林睿俞恒这些所谓的哥哥们,她更喜欢黛玉,清净洁白,何况自己并无兄弟姊妹,也是十分寂寞。

即使苏夫人对她承诺,不管遇到何事都不会抛弃她,但是妙玉心里仍旧十分担忧,若是将来父母当真不要了自己,自己还有个妹妹,就算不在一处,仍旧觉得比孑然一身的强。师父说了,她没有入空门的福分,她不想再孤苦伶仃一个人。

苏夫人忍不住道:“妙儿说得极是,你们家的玉儿给我做干女儿罢。”

黛玉一听,连忙跑回贾敏怀里,揪着贾敏的衣襟不松手,她不愿意离开自己的父母,去做别人家的女儿,别人家再好,也不是自己家,由不得自己做主。

贾敏莞尔,道:“玉儿舍不得娘了?”

黛玉点头称是,双手搂着贾敏,道:“妈不能不要我,不然爹爹知道了,会找妈妈算账的。”她说话时,眼睛盯着妙玉不放,应该让母亲认苏姐姐做女儿才是,就像京城里的赵安姐姐一样,她又能多一个疼她的姐姐了,虽未见过那位姐姐,心中却觉仰慕非常。

贾敏扑哧一笑,苏夫人忍俊不禁地道:“在信里,你们说她如何伶俐,我原先还不信,今儿见才知道,你们竟是谦逊太过了,瞧这副模样儿,我越发爱得不行。”

才说着,忽听里间传来林智的声音,道:“不许抢我姐姐!”

随着声音,林智穿着一件绣着芭蕉的大红肚兜从里面跑了出来,冲到黛玉跟前,双手大张,护着黛玉,扭头瞪着苏夫人,满脸防备。

天热,林智中了些暑气,苏夫人到时,他正熟睡,贾敏便没叫人抱他见客。

此时他醒了,起来找黛玉,哪里想却听到了苏夫人的那一番话。

苏夫人先是一惊,随即掩口一笑,道:“这就是你们家的二公子?哪里像你信中说的弱?我看中气倒足得很。”一面说,一面命人将早就预备好的表礼拿出来。

林智见了,倒规规矩矩地行礼道了谢,认真地道:“给我东西也不成。”

苏夫人失笑不已,道:“放心,不抢你的姐姐。”

听了这话,林智松了一口气,方拿着她亲自递到自己手里的荷包送到黛玉跟前。见黛玉松手,转身和弟弟一起拆看荷包,头挨着头,亲密非常,妙玉不禁十分羡慕,苏夫人看到后,细细思索片刻,倒觉得认黛玉可行,遂同贾敏一说。

贾敏笑道:“你认玉儿,是她的造化,岂有不同意的道理?”

苏夫人和妙玉听了,果然欢喜。

贾敏叫黛玉林智带妙玉去园子里顽,方对苏夫人道:“我原说,白得你们家的玉儿才是,你倒好,先要了我的玉儿去。”

苏夫人想起素日二人说笑,不觉怔住了,随即道:“妙玉哪里配得上睿哥儿?”

贾敏听了她这话,嗔道:“什么配不上?是家私配不上?还是根基配不上?门第配不上?富贵前程配不上?依我说,你们别太妄自菲薄,我也不能太目中无人。难道咱们当年的那些话,竟都是白说了不成?”

苏夫人苦笑道:“你快别这么说,我自己的女儿我还能不清楚?家私根基门第都是配得上睿哥儿的,只是这性子,着实左得很,太孤高了些。”

贾敏不赞同地道:“孤高怎么了?哪一家女儿没有一点子孤高的本色?你道咱们这样人家的女儿个个平易近人不成?那都是笑话,哄外人的。面儿上瞧着再温柔和顺的人,骨子里都透着一股子傲气,只是她们藏得深,妙儿流露于外罢了。我倒瞧着妙儿极好,本是芙蓉出清水,何必脂粉污颜色?为人处世,便和那胭脂花粉一般,皆是粉饰罢了。”

苏夫人叹道:“我知道你疼妙儿,我也知道你与林大人都和世人不同,并不会因为妙儿行事不合俗流便小觑了她。只是,妙儿的性子,琴棋书画诗酒茶还罢了,当家主母她却是做不来,睿哥儿是嫡长子,将来担负林家门楣,再不能叫妙儿耽误了他的前程。”

和旁人不同,贾敏却喜妙玉的性子,做了媳妇,全然不必勾心斗角,贾敏应酬交际,实在厌恶许多女儿的圆滑世故,而且妙玉年纪还小,以苏夫人的本事,未必不能教养过来。

贾敏如此一说,苏夫人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妙儿性情已定,大改是不会了,何况我们夫妇原对不起她,也不愿非得扭转她的本性,叫她承担长子媳妇之责,倒想她清清静静地过日子,因此,只好辜负你们的好意了。”

苏夫人有自知之明,亦为妙玉着想。

贾敏听了,问道:“莫不是你们已经有了主意?”

苏夫人点头道:“这次南下来接她回京,便是因为我们老爷已经选定了人,我瞧着倒好,虽然比不得睿哥儿有本事,于妙儿却极恰当。”

贾敏不免有些遗憾,忙问是谁。

苏夫人笑道:“说起来,他们家和府上有些瓜葛,这孩子是他们家的次子,虽然聪明清秀,却不愿步入仕途,倒想做个大儒,如今在家苦读诗书,亦已经中了秀才,今年十六岁,心地纯良,秉性敦厚。妙儿进了门,既不必担心受欺负,也不用担负管家之责,何况我们家的东西都是妙儿的,就算那孩子不肯出仕,这些也尽够妙儿一辈子无忧无虑。”

贾敏不禁纳罕道:“是哪家的公子?”

苏夫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笑道:“就是顾家的二公子顾适。顾大人和林大人可不就是好友?和我们老爷同在东宫效力,彼此的情分倒渐渐深厚了些。顾家的大公子迅哥儿已经在去年娶了亲,娶的就是你们亲戚家沈家的小姐。”

贾敏道:“原来是他们家,这倒是一门好亲。”

顾越夫妇和林如海夫妇皆是交好,对顾家门风为人如何,贾敏再清楚不过了。

苏夫人笑道:“也是天缘凑巧,两家常来往,彼此知根知底,竟都合心合意,我们看中了顾家二公子不争名夺利,顾家也中意妙儿万事不管,毕竟将来继承家业的是长子嫡孙,若娶个一心一意和长嫂争权,又或是挑唆兄弟不和的,倒不好,顾家才起来,更谨慎了。我们两家已经说定,先心里有数,等接了妙儿回京,过二三年再定亲。”

贾敏叹息一声,道:“如此竟是恭喜你们两家了,可恨我们睿儿没福。”

贾敏见过不少人家的小姐,竟是没有一个赛过妙玉的,虽然为人处世十分圆滑,行事妥帖,但大多却又都失了读书人的风骨,唯知奉承讨好,倒没了天然本色。至于管家理事应酬交际等本事,妙玉出家前已经由苏夫人言传身教,学了些,日后再由苏夫人教导几年,没什么可挑剔之处,妙玉虽冷,但是面对众人却不曾失礼,纵然有些怪癖,也都不当面流露。

同时,贾敏又看中苏家简单,没什么亲支嫡派不说,苏夫人娘家也无人了,人既少,虽说不能在官场上帮衬,但惹是生非的也少,他们家如此权势,不必再靠联姻。哪里像自己娘家人口众多,事务繁杂,费心担忧之处比比皆是,不知道愁得平白添了多少白发。

苏黎父女清高,清高却有清高的好处,得罪了人,反令上头不必忌讳他们林家的权势。

苏夫人听了,忙笑道:“睿哥儿那样的人品本事,京城里不知道多少人都当他是乘龙快婿呢,还怕找不到比妙儿更好的?是我们妙儿配不上。”

说着,苏夫人将京城中诸般事故都告诉了贾敏,又送上各人的书信礼物等。

听说各家都看中林睿,贾敏啼笑皆非,忽然想到林睿独自居住京城,不知道得应付多少堂客,他这样的年纪,堂客是常见的,除却闺阁女儿外,并不讲究男女之别。

安置苏夫人住下后,贾敏待林如海从衙门回来,说给他听。说话之前,贾敏已经拆看了各人的书信,果然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亲戚的托亲戚,有世交的托世交,竟当林睿是凤凰儿似的,实不知他们想和苏家结亲,苏家反倒婉拒了他们。

林如海沉吟片刻,满脸激赏之色,道:“苏兄一心为妙玉着想,实在是令人佩服。”

因女儿之故,他自然不会嫌弃妙玉。说实话,林如海亦知妙玉其人,说她孤高自傲,她却也不是,虽有洁癖,却未当面与刘姥姥难堪,而是等人走后方说,自己的女儿还戏说刘姥姥是母蝗虫呢,妙玉只是嫌她用过的茶杯脏罢了。若说妙玉不懂管家理事,她却将栊翠庵打点得有条不紊,而且她并不是一味嫌弃他人,邢岫烟出身贫寒,寄居蟠香寺,若没有妙玉照应,又教导她读书识字,哪能有一身闲云野鹤般的恬然气度。

他原说,有苏夫人教导,妙玉许和前世有所不同,必能做得当家主母,哪里想到竟又出家了几年,有些前世的脾性,饶是这般,林如海觉得妙玉仍是比常人强些,何况她今年不过十岁上下,未必不能教导得好。

贾敏不解,道:“怎么?”

林如海笑道:“苏兄虽然孤高太过,倒也知道世事。择顾家,乃因顾家亦为东宫之人,并不会牵扯其他势力,二则顾家门风清正,和咱们都是极亲密的。二公子如此恬淡,远离名利,若是旁人必然认为他不思进取,然而苏兄却未必如此觉得。最要紧的是苏兄深知妙玉之性,不愿她同人勾心斗角,不如做个富贵闲人,倒也自在。”

贾敏叹道:“我也这么说呢。妙玉是个好孩子,可惜世人不懂,方误解了她。”

林如海握着她的手,笑道:“罢了,结亲原是两厢情愿,他们家既觉得顾家公子更合适些,咱们明儿再给睿儿挑选人家便是,横竖天底下这样人家多得是,未必只有他们一家。”

其实在林如海心里,妙玉亦是好坏参半,因而林如海倒也不觉得如何可惜。

好的林如海先前已经分析得明白,坏的却是她孤高太过,言语直率,容易得罪人,得罪了人,又不知如何收场,除非遇到宽厚大度的,否则必然记恨于她。当年栊翠庵品茗,亏得是黛玉不计较,若是他人,早就记恨她那一句俗人了。即便如此,妙玉还是得罪了不少人,诸如李纨等,也唯有黛玉知她,方有一句别人跟了宝玉去,再得不到梅花等语。

许是前世的缘分,妙玉极喜黛玉,哪怕黛玉年幼,姐妹二人说话,竟能对得上,惹得林智十分不悦,亦步亦趋地跟在黛玉身后,唯恐被抢了去。

苏夫人带着妙玉在林家住了些日子,见状,遂重提前事。

贾敏素疼黛玉,见她们母女两个执意如此,林如海又不在意,便答应了让黛玉拜在苏夫人名下,又择了八月二十八的日子,正式拜干亲。

妙玉还俗后,住在林家,唯同黛玉一处,日渐开怀,余者皆看不上眼,可惜苏夫人不能久留江南,又留月余,只得别过贾敏等人,随之回京。

闲言少叙,苏夫人和妙玉母女两个一路疾行,刚刚回到京城,转眼已进腊月,林睿便在长安送赵安出阁,赵夫人所出之子年纪尚小,赵旭是读书迂腐了的人,又是万事不管,反倒是林睿帮衬了许多,代替贾敏亦添了极重的嫁妆。那日,他在东宫见到九皇子,言谈之间倒是十分投契,办事更加用心,赵安和九皇子心里亦暗暗感激他。

好容易料理完,林睿只觉得筋疲力尽,又不耐烦应付旁人,他本性聪颖,哪能不知别人家打的主意,遂躲在自家清静,连荣国府都没有过去,近来荣国府常有酒戏,总有各家女眷带着和林睿年纪相仿的姑娘频繁往来。

张大虎走过来笑道:“怎么?这就累了?”

林睿忍不住道:“你去试试,瞧瞧累是不累。大哥别笑话我,明儿大哥成亲,那才是累呢!怎么,宅子收拾好了?不必当差了?倒有空过来这里。”

张大虎早在数月前凯旋,封了四品,从军中进宫当差,身居要职,极得宣康帝青睐,宣康帝闻得他无家无业,赐了他一座三进的宅子,又赏了几户下人,约共二三十个,如今都是张母看着收拾,林睿又命鼓瑟等人帮衬。因此忽然见到张大虎过来,林睿甚感诧异。那宅子乃是旧年抄家所得,只离林家不过两街之隔,修缮起来并不费事,但因是要做张大虎成婚的新房,少不得里里外外细细打理,重新采买了许多木石砖瓦。

张大虎笑道:“难道我当差,竟没有休沐日了?今儿来,送东西给大爷,请大爷带回南去,收拾了几个月才收拾齐全。”他原是林家出身,虽然非林家之奴,但是感激林如海的恩德,仍称林如海贾敏为老爷太太,称呼林睿黛玉等为大爷姑娘,并未因自己升官发财便忘了旧恩。何况,因林家,他方能同母亲团聚,其景其心自是难以尽述。

林睿道:“什么好东西,值得你亲自送来。”

张大虎身后数名亲兵抬了四口箱子,沉甸甸的,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张大虎走近林睿,道:“在北疆打仗几年,扫荡敌营的时候得了不少东西,一个箱子里装了上等的皮子,大爷年下回乡时带给老爷太太姑娘二爷做冬衣,另外三口箱子里,一个装着些古玩字画,两个装了些金银器皿,都是我孝敬老爷太太的。”

林睿打开一看,如张大虎所言,他略一沉吟,道:“皮子和字画我拿走,剩下的都给大哥留着用罢,大哥才收拾新居,明年又要成亲,少不得都用得上。”

张大虎摇摇头,道:“是我的孝心,留给我做什么?当年我定亲时,一应事务都是老爷料理,连聘礼聘金亦是,若没有老爷,哪里有我母子今日?我打仗几年,得了这么些东西,好容易能尽我的孝心,大爷竟是别推辞才是。何况,我自己还留了些,足够成亲所用。”

林睿听了,只得作罢,命人收下,只待回南带走,又笑道:“你们打仗,得的东西倒多。”他瞧了瞧,这么几口箱子里的东西,总得值上万金呢。

张大虎轻轻一笑,说道:“我得的才有多少?正经将帅们得的才多呢。大爷想,我们打胜了仗,夺下敌营,所有东西尽入囊中,自然是先请将帅首领们挑,剩下的才层层递下,寻常士兵有摸到一两件的,也有一件没得的。”

林睿叹道:“这是人之常情。”

比之张大虎所得,史鼐兄弟二人得的更多十倍,他们趁机还了亏空的银子,下剩的才挑拣了,分送各人。闻听林睿来京,少不得将最好的给他,反倒是荣国府的略次一等。

史鼐和史鼎兄弟极敬佩林如海,远着贾家,这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这回北疆平乱史鼐立下大功,因宣康帝慈和,感念老臣,史鼐的爵位竟升为保龄侯了,而史鼎亦功劳非小,也封了官儿。他们想起林如海曾经说他们一门双侯,顿时激动非常,看来将来史鼎也能封侯,因此送礼更加用心,林如海夫妇不在京城,便托林睿带回江南,连带黛玉林智亦有。礼物才送出去,史鼐回到卧室,听夫人苗氏说史湘云现今住在荣国府,去接两次都不愿意回来,倒有些乐不思蜀,不禁皱眉道:“难道咱们家竟苛待了她不成?常住荣国府是什么道理?”

苗氏低头道:“云丫头年纪小,咱们家又没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姊妹,难免想留在荣国府。”

史湘云天真烂漫,苗氏亦颇喜她的性子,这样的女儿不妨碍自己丈夫儿子的爵位,将来还能为家中联姻,她早和史鼐商量好了,衣食起居不能怠慢史湘云丝毫,毕竟她是长兄所留,苛待了她,于自己阖府名声都不好。她都已经打算好了,等到史湘云五岁后,请先生教导她读书认字,再请教养嬷嬷教导针黹女工,等她大些就带她出门应酬交际。

史鼐听了这话,道:“打发人去接云丫头回来,咱们史家的女儿住在荣国府里像什么?我回来几个月不见,传出去,倒像是咱们苛待了她似的。”

苗氏心有戚戚焉,叹道:“我何尝不知?只是姑妈她老人家极疼云丫头,只比宝玉差些,迎春姐妹们反不如她,那里又是锦衣玉食花团锦簇的,云丫头如何舍得回来?每回姑妈她老人家打发人来接,云丫头就吵着要去找宝玉等人顽,我又不能不依。”

史鼐亲自下令,趁送礼之时,接史湘云回来。

贾母眼前还有林睿即将启程回南,又是收拾行李,又是准备礼物,繁琐非常,一时顾不得湘云,便送她回家。湘云素日和宝玉等人相伴,何等乐业,如何舍得离开?但史鼐凯旋,她只能回去,临走前扯着宝玉的衣角道:“二哥哥,明儿再请老祖宗打发人接我去。”

这些姐妹们,独湘云和宝玉都是住在贾母房中,比旁人亲密些,宝玉忙应了。

林睿接到史家送礼,皆是极贵重之物,他记得林如海说过的事情,亦有心和史家来往,亲自上门谢过,史鼐和史鼎同时见他,而后对外人提起林睿时,总是赞叹不绝,旁人犹在想方设法和林家结亲之际,林睿早已收拾行囊,拜别各处,同俞家祖母回南了。

林睿自觉在京城一年,当真是见识到了许多,不枉此行,回去好好用功读书方是上策。

太子妃已在今年春日平安产下一女,林睿和俞恒进东宫与九皇子相会时,太子妃业已出了月子,若不是因林睿须得送赵安出阁,须得等到年下,俞家祖母早已回南了,他们在京城里,前来奉承的人极多,烦不胜烦,俞老太太寻了好些借口闭门谢客。

待一应妥当,一干人等便启程南下。

却说那日妙玉离开扬州后,黛玉不舍,大哭了一场,她现在已经懂得别离之苦了,再不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只记得提醒哥哥让他别忘了自己,却不知离别为何物。

林如海和贾敏心疼得不得了,好生安慰一番方好。

林如海公务上并没有繁琐之事,依旧处理得得心应手,但他却十分留意林智的状况。

上辈子林智便是今年满了三岁后没几日,忽然一病夭折,林如海今生今世和贾敏身体胜过从前,又调理得谨慎,家中也没有姬妾丫鬟心怀不轨,因而林智竟平平安安地度过了这场大劫,林如海用早饭时,他正扭着身子不肯吃饭。

贾敏亲自端着碗,又调羹舀了粥喂他,他吃了一口,便一溜烟跑去外面了。

黛玉蹙了蹙眉,对贾敏道:“妈,让我喂弟弟吃饭。”

贾敏放下粥碗,笑道:“你才多大?就充大人喂你兄弟吃饭了?你竟是老老实实吃你的燕窝粥,我叫奶娘抱你兄弟回来。”

虽然薛姨妈母女待黛玉并非真心实意,但是宝钗所提之燕窝粥,却是滋阴补气的好东西,林如海又常常研究医理,自从黛玉会吃饭后,便不曾断过此粥,果然黛玉咳嗽得不如以往厉害,贾敏也常吃此粥,今早亦是。

林如海含笑看着妻女为了幼子吃饭一事操心,他吃了半碗粥,林智被奶娘从外面抱了回来,他一阵挣扎,又踢又打,叫嚷着要下去,奶娘一脸苦相。

黛玉横了林智一眼,端过贾敏跟前的粥碗,道:“林丑儿,快过来吃饭,趁热吃!”

林智不过三岁,淘气惯了,不听别人的话,有时候林如海和贾敏的话他都不听,夫妇二人不依着他,他没少哭闹,但唯独对黛玉奉若神明,听了黛玉的话,立刻命奶娘放下自己,跑到黛玉跟前,仰脸张嘴,一口吃下调羹中的粥。

黛玉满意地点头,握着调羹又舀了一勺,轻轻吹凉,道:“林丑儿,再吃一口。”

林智咽下口里的粥,果然听话地又吃进嘴里,到得第三口,他便摇头不吃,要顽。

瞧着他们姐弟两个如此,贾敏对林如海抱怨道:“再没见过智儿这样淘气的孩子,睿儿从小不曾如此,玉儿也不曾,偏他撒娇撒痴,闹得府里人仰马翻,清晨起来洗脸他还哭呢,吃一顿早饭也得追在他身后好说歹说才肯吃完。”

因林智实在淘气,家常吃饭必然不会寂然无声,林如海放下自己的粥碗,端起黛玉的,亲自喂她,道:“这样倒热闹些,等他大了,就懂事了。”

故而,早饭便在林如海喂黛玉,黛玉喂林智的情景中结束。

林如海去衙门处理公务,贾敏打理各处送来的租子,因今年各处旱涝不定,竟减产了许多,有的田庄甚至一无所得,林如海和贾敏常打发人去巡查,早在之前下了命令,减产的留够佃户的口粮,余者方收租,亦比旧年减了许多,又将所得的租子分派一无所得的佃户,足够他们口粮以及来年耕种的种子等等,贾敏忙得焦头烂额。

林如海和贾敏自觉家中每年进项极多,家业又十分丰厚,多年来修桥铺路施粥放粮的事情没少做,对外人尚且如此,何况自家佃户,不必在意一年半载的租子,得之我幸,不得我命,总不能逼得自家佃户流离失所,饥殍遍野。

林如海重生至今十余年,他前世只见租子,不知佃户凄凉,心中着实有愧,今生虽不能管得天下民生,但却愿意尽自己的绵薄之力,让他们减轻些重担。

林家的佃户过得最是丰衣足食,他们的租子原就比别家轻,仅有三四成,每逢遭难之时,东家或是减租,或是赠粮赠种,粮种皆非白得,先说定次年若是丰收,租子须得比别人重些,只要能度过眼前难关,哪怕再重几分他们也乐意,满口答应,因此十几年来不曾饿死一人,对林家都是感恩戴德,立下长生牌位的不知凡几。

贾敏将各地的租子入账,不禁叹息,今年的收成仅是去年的三成,几样细米就更难得了,只够自己家吃的,可见各处之难。

得了林家分派下来的口粮和粮种,各家佃户欢欣鼓舞,对着林家的方向磕头,有了这些,不但能平安度过荒年,明年种地的种子也不必担忧,与之相邻的其他佃户见了,不由得羡慕不已,道:“你们东家真真是慈善人,哪里像我们,没有粮食交租,大多都逃荒去了。”

村落周围皆是大片大片的良田,除了零星小块和下等田是村民所有外,余者都是达官显贵家的,因今年滴雨未下,此时荒凉一片,村里大半的村民都交不上租子,恐东家追责,早早就拖家带口地跑了,宁可做流民,也不想被东家打死追讨租子,现今只剩林家的四五十户佃农,和林家佃农说话的,却是没有及时逃走的三五家。

来发粮食的庄头微微一笑,亦为自己在林家当差而甚感荣幸,想必其他人亦是如此想,十几年来,他们家下的庄子从来没有不继续佃种的农户,其他百姓多少人都想租种林家的田地,偏生田地就那么些,每年增加的也不多,他们只好租别人家的地种。

庄头王三想到林家每年都要递增良田,附近的良田连成一片,几达十顷,若是能买下来,自己管的就多了,东家也欢喜,不禁问前来的庄头道:“许多人都跑了,你们东家这些地打算如何?没了人,没了粮种,难不成竟要荒芜一片不成?”

他们常往此处收租,彼此认得,那庄头张潭愁眉苦脸地道:“没了租子,如何跟东家交代,依我看,连佃农都没有了,大约会卖掉罢。”

王三笑道:“若是卖掉,你不妨先告知我一声。”

张潭忍不住问道:“难道你们东家还要买地?买了地,又得分粮种,这笔数目可不小。”

王三指了指自家的佃农,道:“他们个个都是有力气的,再来几百亩,各家分一些,再租给别人一些,尽够种得了,粮种于我们东家而言,不过是小事。”

听了王三的话,众人纷纷点头,东家如此善待他们,他们也不能让东家吃亏不是?他们几乎家家都有劳力,明年多种了地,多交些租子,好叫东家多收成些,他们心里好过些,免得年年逢灾遇难的,他们东家竟连自己吃的都没有了。

张潭想了想,道:“你也知道我们东家,我去问问,这一片儿大约都要卖了,因村外都是地,离别的村子远了些,附近处处荒芜,多是逃走了,未必有人继续来赁田,再说,东家总不好白白出种子给他们种,就算是出了,明年必得加重地租,何况也得有人种不是?”

王三这方想起,张潭的东家不是别人,却是金陵薛家。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