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第四十二章 一场猪瘟的损失 三）

韩秀丽大方地自我解绍说：“我是县农业局的韩秀丽，你该叫我一声嫂子呢，秋玉。”

“哦，是嫂子来了，快请进屋里，这位是？”母亲连忙用围裙擦了一把手说。

“这就是你们拉来了人家猪娃的养殖场副厂长。”韩秀丽向母亲介绍着雷场长。

雷场长说：“听说你领养了我们的猪，我是不放心来看看的。”

母亲把两个人领进屋里，沏了茶问道：“这么说你们是专门来看猪娃的了？”

韩秀丽说：“是啊，雷场长不放心，因为这些猪娃是他们场新购来的瘦肉猪，很多要债的来他都没舍得给，看你们郑书记是个实在人，你们又是农民，才不舍地把他们顶给了你们村的。”

“是啊，我的确不舍得这些猪娃，瘦肉型猪的喂养不同于普通猪，后来他听说是你把他们承包了下来，又听说你家江老师是秀丽丈夫的同学，我就央她带我过来看看这些猪娃。”

这么一听，雷场长是个非常有爱心的人啊。

说着雷场长从包里掏出了几本瘦肉型猪的养殖手册之类的书籍递给母亲。

母亲高兴地接过书说：“太感谢雷场长了，这真是雪中送炭呢，我正考虑着拖人去县城买几本回来，虽说家里养过猪，那都是一半头杀了过年的，和这么多是不一样的，肯定不能养一年两年的，那样成本就太大了。”

韩秀丽也笑着说：“那这么说我们是来对了，给，这是我家袁红军拖我给你带的，打开看看。”

母亲打开一看，是一本《宋词》。

母亲想起来，当年她和父亲还在知情点住的时候，袁红军来过一次，他看见母亲在看很旧的一本《宋词》，那时候都是偷着看，竟然都被他发现了，真是个有心人呢。

母亲翻开看了一眼，然后合上书，用已经粗糙的手抚摸着书皮。

母亲对韩秀丽说：“我爱了一辈子的书，到头来也没有机会读书，替我谢谢你家红军。”

“好了，又勾起你的伤感事了，带我们去你的猪圈里转转。”韩秀丽转移了一下话题。

母亲带着韩秀丽和雷场长进到猪圈，雷场长直夸母亲的猪圈盖得好，问她为什么要这种盖法，和普通的猪圈不一样。

母亲说：“我也是从书上看的，猪食曹在外面，猪舍里只供猪的头伸出来吃食，上面是它休息的地方，往后就是斜斜的滑坡，减少猪的运动量，脚下一滑，它就不愿意走动，只好吃了睡，这样容易坐膘。”

听着母亲的介绍，雷场长直点头：“好啊，好啊，我们专门的养殖场，这些细节都没有考虑到，方秋玉啊，你真了不起。”

“她可是一个特别爱钻研的女人啊，不要看他个头小身体弱，可是有一股子倔劲和聪明劲呢。”韩秀丽笑着说。

“看来我家江明什么都对你们讲，这个江明啊。”母亲摇着头说。

“我和你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好像是老朋友了呢。”韩秀丽笑着看着母亲。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母亲轻声说到。

“怎么，你俩是不是相见恨晚呢？”

雷场长在旁边插嘴道：“好了，猪娃我也看了，算是放心了，哎，其实啊，我是操的个闲心，猪娃已经不归我管了，我还要来看，是不是多余了呢？”

“哪里，您这是有责任心啊。”韩秀丽说。

“是啊是啊，雷场长，我也是头一次养这么多猪，您是专业人了，我有什么不懂得地方，还得去请教您呢。”母亲也说。

“书上基本上都有了，有什么临时出现的新情况，不会处理的，你可以找我，我会帮你的。”雷场长对母亲说。

送走韩秀丽和雷场长以后，母亲白天伺候我们和猪娃们吃，晚上就在灯下看书，我常常记得我和哥哥们写完了作业，都要熄灯睡觉的时候，父亲和母亲的灯还亮着。

母亲看书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就像一枚雕塑，安静而美丽，这样的一幅画面多少年来一直刻在我们的脑海里，每当我学习懈怠或者工作懒惰的时候，就会想起这一幅美丽的画面来，时时鞭策我和激励我。

我家的饲料和常建国他们家的饲料都喂完了的时候，母亲又挨家挨户地收购了一些，四个月的时候，猪已经都长大了，再有两个月就可以出栏了，瘦肉型猪的销售市场是一片大好呢。

这一天吴文英喂完猪对母亲说：“秋玉啊，我怎么发现有一头猪今天没有出来吃食。”

“可能是懒了，一会儿它就出来了。不要紧”母亲回答说。

这时候大哥进来说道：“妈，我看见有一头猪躺那里不动，其他猪在拱它呢。”

吴文英说：“猪也有打架的时候啊，闹着玩呢，和你们一样。”

“可是它像是被打死了，一动不动的呢。臭死了都。”大哥坚持说。

“我们去看看。”母亲说。

他们去圈里一看，这些猪都好好的，并且最近长大了不少，没有见哪只不动的，只是的确有一股奇臭。

他们正在圈里疑惑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喊：“方秋玉，方秋玉在家吗？”

母亲他们几个出来一看，是阿发领着个陌生人进来。

那人说：“我听说你们养了瘦肉型猪，我是来订货的，不知道你们定了别人没有？”

母亲问阿发这是怎么回事，阿发就说这是他们家亲戚，在县城开了个饭店，以前一直从县养殖场进购肉食，现在县养殖场倒闭了，他们才打听到那些瘦肉型猪被咱们村顶账顶回来了，就找到这里来了。

母亲就对阿发说：“这你得去问郑书记看怎么处理，再说了，离出栏还得个把月呢。”

“郑书记那里找了，他让我把人直接领你这里来，说由你全权做主。”阿发说。

“是啊是啊，我会给以高出市场价收购你的猪的。”那个饭店老板说。

“那你是要全要呢还是只要一部分呢？”母亲问道。

“是这样，我想先定下，你先养着，我的饭店也不可能一下子全要了，隔几天要一头，你看怎么样？”饭店老板说。

“要就全部拉走，出栏后我还继续喂着，那吃的猪食可就要加钱了。”吴文英说。

“对呀，你能一次性要完吗？”母亲问。

“这样吧，我再联合几家饭店，我们争取都要了。”老板说。

可是没有等到饭店老板来拉猪，这些猪就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