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第一十八章 点一支雷管过年 一）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父母就忙着过年了。

今年不同往年，因为有了孩子，大人给孩子过年，心里总是幸福满满，不管这日子有多困难。

母亲剪得一手好纸，母亲剪的窗花栩栩如生，那窗户是木头格子的，大户人家的窗户有六十四格的，“我家”的窗户是三十六格的。

因为是知青宿舍，没有太大的设计。

于是母亲借来人家的窗角模子，沾上蓝黑墨水，用裁剪好的窗格子大小的白纸拓成了窗角子，然后在窗户上贴出了菱形。

除菱形的而外的其他地方，贴上母亲亲手用红纸剪的窗花，有花朵、有小动物，窗户焕然一新的时候，房间里也亮堂了起来。

大哥高兴地拍着巴掌“啊啊”地喊个不停。

父母看着儿子的小样子心里感觉到了生活的希望，再苦的日子都是甜的，只要有儿子的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父亲忙碌的日子。

父亲给乡亲们挨家挨户地写春联。

父亲写的一手好字，虽然有人喊禁止看书啥的，但是过年春联还是要贴的。

窗户一贴，对联一贴，院子打扫干净，这过年的气氛一下子就浓了起了。

“有钱没钱剃个光头过年”，这是每到过年所有人的口头禅。

父亲入乡随俗多年也是不例外，他现在总是自己剃头，照着镜子。

自己剃完了又给大哥剃，大哥乖乖地坐着让父亲收拾，那样子非常享受，母亲看在眼里，温暖在心里。

剃完了头，父亲就把儿子抱起来架在脖子上玩。

我的大哥又高兴地“啊啊”拍着父亲光光的脑门，父亲索性把儿子抛起老高，儿子被抛起来的时候大笑，落下来的时候就等着下一次被抛。

这样几次下来父亲抛累了，就把儿子架在脖子上兜圈圈，儿子高兴地口水都流出来了，流在父亲的脑袋上。

而儿子的尿，则灌进了父亲的衣领，父亲把儿子放下来一顿亲，儿子“咯咯咯”地笑着。

母亲过来看着这父子俩的玩耍的模样，也笑了，这间小屋一下子充满了人间天伦。

所谓的年货，无非就是生产队分回来的这一点肉，母亲把肉煮了淹上，只拿出了一小块作为除夕晚上的年夜饭，包了一顿饺子，就算是过年了。

但是他们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村子里不时有鞭炮响起，他们没有鞭炮。

年轻的父亲想起了**和**，心里想不如放一响**声音大，就没有告诉母亲偷偷地出去找来炸鱼时剩下的半截**，偷偷地点着了……

本来以为放久了就受潮了，大不了一声闷炮而已。

谁知这东西根本没有放坏，声音好大，把院子里炸开一个坑。

土疙瘩飞溅出老远，大哥吓得大哭，母亲也不知所措，还以为外边在打枪。

刚要喊父亲问一下怎么了，就见父亲进的屋来，满脸的土，母亲吓坏了。

父亲只好说：“万幸万幸，不然我被炸死了，幸亏我跑的快。”

父亲这边还乐呢。母亲抱着儿子瞪了父亲一眼没有说话。

再一看，母亲辛辛苦苦胡好的窗户纸全都挣破了，冬天的寒风一股股从外往进灌。

后来母亲给我们讲起这件事的时候还说呢：“你们的父亲本性就是一个顽皮的人，只是被当时的生活约束着，要是生在现在，你们一个个都比不了的。”这句话是真的。

父亲自己闯下的祸自己弥补，拿来一条旧床单挂在窗户上，屋子里又黑暗了下来，大哥开始了不安。

当大年初一人们都吃饺子的时候，母亲还在胡窗户纸。

剪的窗花和拓的窗角子以及白纸都没有了，只好用牛皮纸胡上。

母亲抱怨说：“这年过的，过了一个黑年。”

这件事情没有结束，给父母找来了不小的麻烦。

阿发一直对父母有恨，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派出所，派出所在大年初三就来调查了，二话不说把父亲就带回了所里。

母亲在家里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如何是好，找哥哥方秋桐商量怎么办。

方秋桐又去找书记，书记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安慰母亲：“秋玉啊，你先回去照顾孩子，江老师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书记找到派出所，作证说**是他给江老师保存的，冬天的地冻结了没法翻，用一点点去炸冻地，不是威力很大的那种。

所长一拍桌子说：“不大吗？一点点的力量比你炸地的三倍力量还大，你不要包庇了。”

“这，我保证江老师是清白的，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当鞭炮放了一下。”书记避重就轻地说。

“我说的是**的来源，这是阶级问题，是有些人乘机搞破坏的证据。”所长显然动怒了。

“你看啊所长，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没有那么严重嘛。”书记还在解释。

“那你说，**是怎么来的？你是帮着搞阴谋吗？”所长拉长了自己那个本来就很长的脸，显得义正言辞。

“咱们好好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把人带走，我去调查，怎么样？”书记说着好话，往所长跟前凑了凑。

“哼，你刚才还说**是你让保管的，现在又把人带走，你想干什么？”所长到底是所长，逻辑思维很强。

“那如果我找到证据证明这**的来历不是你说的那样，江老师会不会没事了？”

书记就是个书记，逻辑思维也不差。

“就按你说的，三天之内找不到有人承认**是他的，我就把人移交公家。”所长最有限定了时间。

书记从派出所回来后直接去找了方秋桐，方秋桐只说当时炸鱼的时候他们几个商量的，他也不知道**怎么来的。

俩人又去找三顺，三顺说他们相互也是保密的，不知道来源。

常建国也说不上来，那这件事只有父亲江明自己知道了。

可是人家又不让见，怕商量串供，这可怎么办好呢？

书记和方秋桐正在生产队那个简陋的办公室里想办法的时候，就看见门口有个影子在旋。

方秋桐趁那影子不注意一把揪住拉进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