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祭 33医院偶遇

我转过头，眼前的是一位约莫七八岁的小姑娘。

“嗯？”被一个小朋友突然喊住，我一下子不知道做些什么。

“你是哪家的小朋友，怎么到这里来了？”我问。

“是我问你在先的。”小姑娘脾气还挺大的。

“我来看一个朋友。”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挺有意思。

“现在该你回答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小姑娘眼睛忽闪忽闪，幽幽地冒出一句话：“我住在这里。”

我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心想：这小姑娘多半也是得了什么绝症了，否则不会在这种地方。年纪轻轻的还真是可惜。

“那你家人呢？”

“他们都死了。”小姑娘脸上有着超乎常人的冷静，仿佛叙说的是别人家的事情一般。

我想说些什么话安慰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只得说：“他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而已，你不要难过。”

“我并不难过。我知道死了就是死了。甚至我还觉得庆幸。”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很不寻常，这样的话绝不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能够说得出的。

“庆幸？”我反问。

“是啊，他们在我之前死去。这样他们就不需要承担我死去时候带给他们的悲痛了。这也是为什么我要努力活着的原因，我必须活到最后。”她的眼神中藏着很深的光。

她似乎承受了她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沉重，她如此“心机”只让人觉得心疼。

“那你就一直好好活下去，你是个坚强的好女孩。”

“可这完全办不到，我也会死的，只是期限未到。每个人都会死的，不是吗？”

小女孩的心智成熟丝毫不逊色一个大人。

“是的，但在死神降临前我们都应该好好活着。死，确实是一件不必着急的事情。”

“你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你似乎一点都不怕死。”小女孩笑了，笑得很好看。

“我走了。”小女孩和我道别。“对了，忘了告诉你，这个地方少来。”

“为什么？”

“因为除了穿白大褂的，我从来没看见呆在这里的人能活过三个月。当然，我是个例外。”说完最后一句话，小女孩跑向了后面的树林里。

我没有在追，只是在回味刚刚小女孩说的话。

“生命有时候还真的是脆弱啊。”心中不经无限感慨。

“在这儿干什么呢？”胖子过来了。

“不干什么，随便看看。”

“回去吧。”

“好。”

我们回去的时候，发现大门口有一位老妇人在门口大哭大闹。

“怎么了，那是？”

那老妇人在那儿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还拿着一些黄色的纸钱在撒。我们远远地看着，似乎和保安人员还起了冲突。

“这样的场景医院每个月都能见到一回，有啥稀罕的。”

“她儿子本来就是肺癌晚期，在医院治疗了两个月，没能撑得下去。”

我们从围观的人群了解了一些信息。

“这有钱难医命。如果所有的病都能治的好，那么这世界上就没死人了。”一个男子说，似乎对老妇人的行为很不满。

“你小点声，人家刚死了儿子。”

“那也不能这样作践人家吧，她在这里闹又有什么意义？无非是想讹几个钱。”

这样的场景确实不少见。

“回去吧，别看了。”我拉着胖子往回走。

身后传来那老夫人凄厉的哭声：“我儿是你们害死的，你们好狠的心。害死了我儿，竟然连个全尸也没有留下。”

那老妇人哭得伤心，加上天气炎热，一下子竟然晕了过去。

虽然她是来滋事的，但这就在医院门口。医院的人也不能见死不救，就赶紧把她抬进去了。

“没留全尸是怎么回事？”旁边有不明真相的路人好奇。

“你听她胡扯，他儿子死前把遗体捐赠给了研究所。人家答应他儿子以后每个月给他老娘生活保障金，她要是死了还帮着料理后事。人家是做善事，一老太婆不知好歹。”旁边人说着。

“这儿子倒真是个孝顺儿子，临了了也不忘把老娘给安顿好了。”

“儿子倒是个好儿子，就是命短了点。好人不长命，这世上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那老妇人被抬了进去，其他的人也就散了。

我们胖子相互对视，也觉得无奈。面对这些可怜可悲的人，很多人往往都是无能为力的。尤其是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

晚上，下起了雨。

草草吃了饭，我和胖子躺在二楼吊床上闲聊。

“有什么打算？”我问。

“什么？”胖子脸上无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素素。”

“我不知道，现在只是看医生的了。我希望她能够好起来，但是我无能为力。”

这是实话。无能为力，我们终将要接受那个平凡的、平庸的自己。那个曾经幻想中的盖世英雄一遇到现实就灰飞烟灭。那个幻想中多厉害的自己并不存在。我们并不能起死回生，呼风唤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和忍耐。

看着自己心中的那个美好形象被现实瓦解，着实是一件残酷的事情。胖子现在正经历着这样的事件。他救不了她，就是如此简单直接。

“我觉得素素会好的。”点起一支烟，火光闪烁一下子又暗下去。但我知道，那火还是在的。

“要去寺庙求求吗？”我问。人在无助的时间，需要信仰的支撑。如果一个人的信仰倒了那么这个人就废了。

当信仰出现了危机，那么找一个大家都认同的更大的信仰借以支撑，这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好。”胖子闷声回答。

我没想到胖子竟然同意了，或许他也想寻求一种解脱吧。

我们去的是附近一个稍有名气的寺庙。虽然寺庙不算大，但是香客还挺多的。

上山爬台阶的时候，胖子只是闷声爬着，一句话也不说。天闷得很，现在是梅雨季节，可是这几天却没有一直下着。没有雨的时候天气都是焖锅一样，树叶子也不见得动一下的。

“还行吗？”胖子后背都湿了一片。

“没事。”

我看到前方有个石凳想过去坐会儿。可是，我总觉得有什么人跟着我们一样，我便留了个心眼。

胖子只是走路并不管方向，我便故意选了一条人少的路线。

冷不丁地回头一看，果然有一个中年男子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

我便靠近了胖子，压低了声音说：“胖子，有人跟踪我们。”

胖子起先疑虑，我们故意坐下来休息。那人也假装站在旁边休息。

“怎么回事？”我实在不知，我和胖子两个大老爷们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难道说是小偷？

“咦，这人有点眼熟。”胖子似乎想起来什么。

“你认识？”

“谈不上，总觉得什么地方见过。”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外面得罪什么人了，我们心里也好有底。”

“你胡扯啥呢，我人缘好着呢。让我好好想想。”

胖子眼睛一亮，说：“我想起来了。”

“怎么？”我问。

“马三瘪子。”

“什么来头？”

“这人姓马，人家都叫他马三瘪子。前几年盗墓被文管局抓了一次，现在怎么是放出来了？”

“你怎么认识？”

“只是有过几面，我和他并不认识。更不可能有什么梁子。”

既然是不想熟悉的人为什么要跟踪我们呢？实在让人费解。

但是，胖子说这人进过局子坐过牢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拜完菩萨我们就快点回去。”

“好。”我赞成胖子的想法。

可是就在我们下山的路上，出乎寻常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