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鞘 第七十七章

仰止看着那褐眸，耳边是她仿佛咒语般的“听话”，倒叫他真的停下了挣扎，这个女子，是真的，不在意那婚礼。自嘲地抿了抿嘴，也是，她嫁过来，本也就是个样子罢了。

他躺了回去，弱水看他半晌，见他真的乖了下去，才为他盖好了被子，转身跟着那老太医出来。

“成太医，皇上身体到底如何？”弱水问得直接，听的人本是执笔写着药单，此番听她问出口，只抬眼睨了一下，并不答话。

直待写完了那药单，他仔细看了几眼。而后又吹了吹，才交于一旁的宫女，命她去抓药。

“等等！”弱水将那纸抽过来，飞速看了一眼，而后才复又交给宫女。

成安看着她检查的样子，摸着胡子哼了几声，弱水也不客气，开门见山：“方才本宫看了你的方子，不过是补气血，当真管用？”

“皇上龙体，自是会康健。”

“你勿要骗本宫！如今皇上病成那样，你却是仅仅给他开了这寻常之药，又会起什么作用？”

“哼，皇后这是质疑老夫没有尽心？”

“若是尽心，皇上会是这个样子？”

“老夫说了，皇上龙体，自会无恙。”

“现下只有你我，难道成大夫一定要这般虚伪么？若是成大夫不好好尽心尽力，那么，即便是宫中老人，本宫也自可以不用你。”

成安停下了动作，看着眼前的女子，不知道她是真的意气使然还是真的这般性情，亦或是，真的不明白，许久，才叹了口气：“皇后，打算怎么做？”

“本宫的师父，也是人尽皆知的药仙，定是会有办法。”

“哦？左大夫原是皇后的师父？”成安虽是嘴上如此说，却是又施了一礼，“如此，那还是请皇后另请高明吧。”

说罢便往外头走去，弱水只觉有些气恼，她仍是不大擅于沟通，此时竟是有些窘迫起来。那已经行至宫门口的人影忽而又停下来，转过身来：“皇后，老夫还有一句话要说。皇上的病症，若是要根治，需要皇上自己配合，若皇后真的有法，倒是可以与皇上谈谈。”

弱水本是沮丧的脸上一怔，想要再问，那人却已经消失在了门口。什么意思？若是根治，需要皇上配合？难不成……成安是能治好的？他说的，又是什么意思？

“二皇子到！”门口有通传的声音。弱水抬起眼看过去，正见仰麟走了进来，她缓缓站了起来。

“郡……皇嫂，我皇兄……”

“在里间。”

仰麟上前一步看她，她面上倒是镇静得很，虽是婚礼没有举行，她倒是没有什么失望。

“皇嫂，让我看看皇兄吧。”

“方才成太医已经看过了。你来看？你看什么？”

仰麟眨了眨眼睛，笑了起来：“自然是看皇兄呀！走吧。”说完带头跨了进去，里边的仰止已经睡了，虽是睡了，眉头却是皱着的。

“扑通”一声，仰麟直直跪在他床前：“皇兄，麟儿……回来了……”说完深深磕了一个头，起身，坐在他床前，仰止面上有些灰白，实在是没什么生气。

仰麟捏起他的手腕，耐心地听了听，弱水倒是一惊，她不知道，这个一直装傻的小皇子，竟然是懂得医术的，起码，这把脉的姿势，甚是像模像样。

良久，他放开了仰止的手腕，握拳撑在膝上，沉吟起来。弱水有些不解，上前一步问道：“可是不妥？方才成太医过来开了个药方，可要看看？”

仰麟抬头：“你记住了？”

弱水点点头，将药材一一报了一遍。仰麟本是认真听着，只是后来却是回头看着躺着的仰止，似是在想着什么。

待弱水报完，他也从床上站了起来，绕着床来回踱着步子。

“成太医的药方是不是又问题？”

“确实有问题……”仰麟轻声念叨着几个药材名，眉头仍是不展。

“难道……成太医也是相天的人？”

“也是？此话怎讲？”

弱水顿了顿，便将今日那些宫人的怠慢说与他听，仰麟的拳头渐渐握紧，他转过头去看着仰止：“皇兄，这些年，你受苦了……”

因是耳朵尖，弱水本欲再问，却听见有人走近，便对仰麟摆了摆手，不一会，便见刚才出去抓药的宫女进来禀道：“皇后娘娘，这药可是要奴婢现在去煎好？”

弱水想要拒绝，仰麟却是开口了：“去吧。”

那宫女狐疑地抬头，正看见皇后娘娘身边站着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那衣服上似也绣着金色，这是……难道是二皇子吗？不是都说二皇子是个傻子吗，可这跟自己说话的人，分明……是正常的啊。

“还不快去？！”仰麟厉声喝了一句，吓得那宫女赶紧爬将起来，喏喏退下。

“你这般……”弱水欲言又止，“算了，你要如何，随你吧。只是你皇兄的病，你准备怎么办？”

“这药，有些意思。”他却是笑了，“皇嫂，麟儿虽是年纪小些，但是既然是回了这苜国，必是有自己的打算，不会这般空手而回，任他们乱了我苜国朝纲，皇嫂请放心。”

“我自是不会担心你。”弱水有些忧心地看着那床上虚弱的人儿。

仰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呵呵一声：“皇嫂也勿要着急，之前你说的成太医，可是成安？”

“正是。”

“哪天，我去会会。”他复又坐在了床沿，“皇嫂，若是我皇兄，病好起来，你可还会在我苜国大事了结后离开？”

“什么意思？”

“你只便回答麟儿。”

弱水看了他片刻，摇了摇头：“不会，我会……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