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鞘 第六十章

有些疑惑，她一步步挨过去，立在他身边，萧鞘一努嘴，问昔看见他手边的砚台，这便是，要她磨墨了？

不解为何会让她做这个事情，但是看样子他也不会解释，便开始磨起来，好在这一年来，也算是跟这文房四宝打交道得多了，也多少懂一些了。

两人便这般立着，一个低头一个对着纸张不时抬头看看她，静默无语。即便是知道早间的事情有些棘手，得赶紧回去继续留意着，然则此时，确实岁月静好，叫她不愿离去，想着就这般过去一天，两天，一辈子，也是好的。

萧鞘将那镇纸撤去，将方才的作品卷起递与问昔：“拿着，回去吧。”

“门主……是给我？”问昔怔怔地接过，“可是要交给谁？”

萧鞘竟然真的想了想才说：“园子里夕颜定已经帮你打点好了，你此时应是弱水的身份，便就拿着它回去就好，看与不看，并无差别。”

他说话，她仍是不是很明白，但是如果说看不看都无妨……那便还是不看了吧。问昔有些小心翼翼，实在是不想自己擅自做了决定惹得他不高兴，之前，自己已经犯过错误。

不知道她在思考什么，挥一挥手，让她回去。问昔踏出房间，外边已是夕阳西下，原是一日光景这般过了，暗夜从旁走近道：“门主安排了马车送你，就在门口。身份的事情，你懂得？”

问昔点头，这般回去便是昭告所有人，她是荥王的人了。就如同那年一般，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持续多久。

园子里正是热闹的时候，问昔踏入的一瞬便感觉到几束视线跟踪而来，遭了！夕颜的药！正想着，却见一个艳妆女子走了过来，不是夕颜又是谁，亲密地挽了她胳膊：“呦，我的好妹妹，这是见了心上人，忘了姐姐了？”

“姐姐……”

“罢了罢了，还算你有心，让左相帮着带了药回来，不然姐姐今日这头可就要一直疼下去了？！”

原来……邢之意没有回府而是来了园子，幸好，幸好。

问昔瞟见早间那书生此时坐在台下，粉黛正在台上抚琴，他仿佛一脸沉醉的样子，但是那浑身可不放松，恐怕只等着自己上楼来一探究竟吧！哼！

“姐姐，左相可还在？妹妹想去道个歉，毕竟，还是左相送妹妹去得药庐。”

“在呢，在呢，与姐妹们说了会话，这会还在厢房。”

这厢两人上楼，那书生似是不察，沉浸在琴音里。只他身边那个人，却不见了！问昔推开厢房门，诃子正为邢之意斟着茶，见她来了，笑道：“弱水姑娘，主子可是等了许久了……”

“诃子，你下去。”

诃子小脸一绷，苦巴巴望了自己主子一眼，终于还是一扭一扭出去了，这性子，倒是一点没变，夕颜也噗嗤一声笑了。

“夕颜姑娘与弱水姑娘来得刚好，你们近些来闻闻，这园子里的茶可有些不同，新茶？”修长的手指晃着手中的杯子，邢之意悠闲地坐在那里挑起一眉道。

闻言夕颜却是面上一震，只瞬间便笑道：“左相应是喝惯了好茶，今日吃得这园子里的不惯吧？正好，那日还存了些君山银叶，若是左相不嫌弃，夕颜这便亲去泡了再端来。”

邢之意扬手表示不必了：“算了，本相今日待得也是久了，不过是为了问弱水姑娘一句，可是当真属了那荥王？”

问昔不知他这是问的哪里话，倒是夕颜先应了：“左相勿要动气，您……您也是知道的……弱水妹妹她本就是荥王定下的人，这……”

“夕颜姑娘的意思，是本相强求了？”邢之意忽然提高了嗓音，震得夕颜立即拉着问昔跪下。

被夕颜这一拽，本是在袖中的那卷纸却是滚落下来，那纸缓缓滚开，于她们和邢之意之间打开，竟是一幅画，而那画中的女子，垂眼立着，表情温和，正在专心研墨，那侧颜甚是美丽，恰恰此时跪着的红衣女子，只是此时就是连问昔自己，都愣住了，她一直没有去看他在做什么，以为仍是写字，不料竟是在为她绘像！

问昔爬过去，将那画重新细致地卷起，仔细地收到了袖中，手有些抖，差点撕破。邢之意眼中亦是震颤，扶着桌角的手有些不稳，这是什么意思？萧鞘为何作这幅画？！

“好……好……本相原本还以为，你多少是个有心的，到底还知道我对你的好！却不想你竟是早早与他……”

问昔反应过来，听到邢之意的指责有些慌张，不知该怎么办，潜意识地答：“左相！弱水没有！就算是弱水倾心荥王殿下，他……他也不过是一时新意，弱水没有与他怎样！”

邢之意这次却是真的被她气到，话都不愿多说，一甩袖便夺门而出，徒留仍旧跪着的两人，夕颜脸色复杂，只看着那死死按着袖口的姑娘。

明明是做戏，问昔却感觉到了方才邢之意的怒气，并不是假的。他从未与她发过火，她从不知，原来戏谑不屑如他，也是会发火的。

抬起眼，看向一直望着自己的夕颜，问昔径自站了起来，扶起她：“姐姐，弱水……以后每日回去一趟荥王府。”

“你到底，还是跟了荥王？”

问昔苦笑一声：“跟不跟的，哪是我们可以选择的，不过是……仰慕罢了，即便荥王只是一时兴致，妹妹也想试试。”

…………

房内只点了一盏灯，书生的眼中带着阴冷：“哦？看仔细了？那画中女子是早间的那女子？”

“正是，不过因是水墨画，未有着色。”

“有意思，大泽国的相爷与荥王同争一个青楼女子？”

“这两位至今都未娶亲，尤爱流连这烟花之地，传闻他们先皇还在时，他们俩就不对盘，也曾因为一个青楼女子惹得都城议论纷纷。”

“哦？是吗？爱美人？那我们便送美人好了。”

书生伸手望着自己的指尖，今日晨间，是他第一次下毒失败，晚间，是第二次。这两个人，都没有中道，是巧合，还是？传闻这杏枫园是大泽国最大的青楼，后边可能还有夜门的支持，达官显贵都会来坐一坐，因是只做戏曲生意，反倒叫人生出些风雅之意来，所以他们才准备从这里入手，只昨晚竟是被人阻截了，没想到一个三品官员的护卫武功已经如此了得。

他眼中阴气森森，猛然一握拳，哼！这大泽国，谜团多得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