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鞘 第十四章 叹多情

自角屋出来后，木通便留在那里看顾，邢之意自己往院中一处假山走去，远远地便瞧见诃子苦着脸过来禀报：“刚刚荥王府捎了信过来，叫主子尽快去皇上那寻个理由亲自去趟西京。”

“恩，这一趟原本便是要去的，只是你苦着这脸做什么？”邢之意觉得奇怪。

谁知听了这句诃子瞬间脸上便晴空万里：“主子说的可是真的？诃子以为，以为是今个街上压了他们荥王府的马车，过来寻主子晦气的呢！”

邢之意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摇头：“诃子，你出去了可最好别说是本相的人，你主子我丢不起这个脸。”诃子抓抓头，竟然嘿嘿乐了起来。

晚间杏枫园开了门，老鸨坐在大厅嗑着瓜子，因是出了命案，今日的园子里分外冷清，粉黛忽自捧了琴下来，坐在老鸨身边，轻轻柔柔拨弄着琴弦，路过的公子们不自觉往里瞅上几眼，瞅得多了，老鸨这瓜子也是嗑不下去了，亲自带着姑娘们去门口招揽了起来，原本这杏枫园是艺妓，从不刻意拉客，进来的客人，多少也有些素质，不想那夜一闹腾，也要使出这卑劣的姿态。

别说，这还多少是管些用的，大厅里渐渐也有些公子哥开始点起曲儿来，粉黛也不在意，一并应着，一一弹来，进来的人顿时欣喜起来，这杏枫园出了事，到底是有好处的，起码粉黛姑娘的琴声，是轻易便听着了，这在以往，哪可能呢？

莫问昔倚坐在窗沿上静静听了一会，感觉有人进来，扭头一看，便问：“粉黛可是有些心事？”

夕颜是那种媚入骨的相貌，凤眼带情，此时却略显端正地立在她身侧，反而不似那夜的娇柔，开口依旧是与生俱来般的千柔百转，只是少了人前的黏腻：“那日死去的姑娘，本就是伺候她的丫头，这些年也不曾如何，粉黛也是那日方知身边人竟是秦家堡早年间便落下的棋子，想必是心里有些起伏。”

莫问昔直觉那琴音袅袅还带了些哀愁，摇头道：“到底还是多情了些。”

夕颜美目微挑，仔细又看了窗沿上的女子一眼，她原本便比一般女孩高挑，又喜服宽松黑袍，总觉深沉了些，而此时浅绯的丫鬟服穿在身上，倒是年纪显小，只那清丽的脸上浑然天成的洒脱之意，叫人疑惑。

“你看我做什么？”莫问昔感觉到她的打量不解地问。

夕颜掩唇轻笑：“我观妹妹不过二八年纪，评起粉黛倒像是舍情多年，这全然不似你这般年纪的感触。我虚长了妹妹几岁，到底也还是免不了多情的。”

“我吗？”莫问昔从窗台上跳下来，她向来不善沟通，只觉得此时夕颜是同自己说的贴心话，总要好好回答，便想了想说，“方才随口便接了话，其实未过脑子的。问昔早年同师娘一起，师娘好静，我便自己待得多，这些时日出了谷，做了些事，却也并不知做的什么，大抵也就是磋磨了时日罢。要说有情，问昔倒是对戒谷有情，只是那谷中日子，漫长的狠，恐这情也不似姑娘说的情。”

见她说得真切，夕颜笑得更是欢畅，可见，终究还是个孩子。被她笑得不明所以，莫问昔自问也没说错什么，原来自己这般善逗人笑的吗？又想起了一茬，便问夕颜：“姑娘可知萧鞘什么年纪？”

夕颜愣了下才反应过来：“姑娘是说荥王殿下吗？并不知具体的岁数，不过必是比你我要大些，夕颜八岁便遇见了荥王，他带夕颜入的这杏枫园。”

莫问昔点点头：“哦，那是比我大了好些。”原本她觉得邢之意就挺让人看不透，奈何萧鞘给人的感觉更甚，只是这些，对夕颜说，也是没有意义的。

“她如此说？”萧鞘自书桌后抬起头，夕颜正色答是。萧鞘放下笔，皱了下眉：“今后你们闺房的话，也不用告诉本王。”

“是。”

“你退下吧，她留下。”

“是。”

萧鞘信步踏出书房，仰头看那个靠在树上假寐的女子，大概是听见了声响，莫问昔自枝杈上往下看了一眼，然后飞身下来，落在他面前：“你来啦？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萧鞘颔首，她看着他说：“你曾言杏枫园需要我去看顾，我却觉得，杏枫园本便是有人看顾的，夕颜就做得很好。”见他不说话，她添了一句：“你看，方才如若你叫我去问话，我定是不知的，夕颜是替你做着什么事情吧？你却未给我布置任务，我倒真不知道该探查些什么。”

“你自是有你要看顾的。”

莫问昔听得并不懂，但见他严肃，想可能后边会给她指派，就在衣服里摸了摸，掏出那面皮来：“第二个问题，这假面，可是需什么药水才能贴上？”

萧鞘低头看她莹白的手里捧着的正是那日给她的假面，本是要给她留着以后应急用，不想去她房里并没有找到，原是被她收着了。

“你什么地方需要用它？”

“现在并没有，但我这般收着，总得知道它如何用的。”

萧鞘也没有多话，从衣袖里掏出个小瓶递与她：“蘸一点在假面，仔细贴合便好。”

莫问昔接了来本想继续研究下，却不想萧鞘已经掉转身去，顺叫了她：“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