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择饕餮 No.23 莫渊

“四中，这所学校此前曾经发生过一次极其恶劣的杀人事件，几名学生，有男有女，几乎被剁成了肉泥。除此之外的受害者还有一名该校的教导主任，尽管他并没有身亡，但是双手被凶手碾烂，下半辈子都得靠着义肢来生活。比起身体，这位教导主任在精神层面上收到的伤害也极其严重，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

从目前收集到的证据来看，凶手无疑是这所学校中的一名学生。虽然从该生的日常行为和他人的评价来看不太可能做出这种血腥残暴的事情，但事实无疑是沉重的。该案的更多细节还有待调查……”

旁桌的手机正在播报的新闻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四周的学生们也都在议论这件事。这起事件对学生们而言，最直观的影响就是使他们得到了一个一周的假期，有人甚至还说出了“感谢那位为民除害的王同学，带给了我们一个假期”这样的话，赞同的人不在少数。不过他们究竟是真的觉得对方为民除害了，还是只是因为凭空获得了一个假期，并且因为一起性质恶劣的凶杀案发生在了自己周围而获得了吹嘘的资本，反正死者和凶手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可以毫不抱有害怕和恐惧的心理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莫渊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趴在了桌上。

他看了一眼窗外，大量的保安来来回回的走着，学校总是这样，只有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加强安保力度，把学生的安全当回事。而如果没有发生什么，门口一般都是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大爷罢了。

前桌的男生聒噪的说着那天的经历，弄得好像他是当事人和目击者一样。喋喋不休的，像个说书先生。

莫渊忽然有点想发火，他是一个沉默的人，在班上也是小透明一样的存在，某天他忽然消失甚至都没有人会意识到的那种。然而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跟隔壁班的王泽成为朋友。

“我说……你差不多够了。”莫渊轻轻的说。

“我跟你们说啊，然后那个王泽，捡了块石头就上去，照着黄鼠狼的手……”那个男生仍然在喋喋不休的说着书。

“我说！够了！”莫渊忽然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看着那个男生。

“你……”全班忽然都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莫渊，惊讶，嘲弄的眼神比比皆是，那个男生也被他吓了一跳。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谁也不知道，别说得好像你在场一样。积点口德吧。”莫渊说着，声音越来越小。他不太擅长把自己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所以只能低着头看着那个男生。

那男生刚想开口说“关你屁事”，可他似乎想起了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貌似和现在那个轰动全校的杀人犯是朋友……

这时他看见了莫渊的眼睛，让他吓了一跳。

这个男生看了不少的网络小说，所以口才还可以。他曾经无数次的看见对小说人物的描写里提到，看着他们的眼睛，里面像是藏着什么怪物。可当他看向莫渊的眼睛时，他只觉得他在看着一片深渊。

你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它是幽深的，安静的。就像大海深处那片连阳光都无法到达的地方，藏着什么，硕大的巨物。

于是他忽然闭嘴了，因为他感觉再说下去，那片深渊之中可能会冲出什么危险的东西，把他给撕成碎片。

可莫渊没有再理会他，而是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众人的目光像锋利的刺一样扎着他的后背，他感觉再待在这个地方可能会窒息，会昏倒。

而莫渊隐约的知道，自己在失去意识后，会发生什么。

“这股味道……”高年级的教室里，一个面容异常清秀，看上去像是女孩子的男生皱了皱眉，走到了窗外。随着他的走动，班上一大半女生的目光都被吸了过去，坐在窗边的女生更是兴奋的像是被皇帝临幸的嫔妃那样……

可他完全无视了这群女生，而是看着楼下，那个跌跌撞撞的朝着校门口跑去的男生。

“难道……是什么厉害的家伙醒了？”男生自言自语着。

莫渊跑到了校门口，手里还捏着一条医务室开的证明。上面说该生因为那次的事件产生了心理阴影，仍需要调休，特此准假。门口几个孔武有力的保安看了看这张假条，也没说什么就放莫渊出去了。

可莫渊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他不像其他的同学，即使他们和家里人发生了争执，或者他们的家庭是残缺不全的，但那至少也是一个家。有一份寄托，有一份依靠。而他莫渊，“家”这种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个噩梦罢了。每次家长会过来的“家长”，其实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在老师不曾注意的时候，所谓的“家长”都是用着凶狠的，像是看着带着项圈的动物的眼神看着他。

但是莫渊忽然想反抗了，以往他的身体一有不适老师马上就会通知家长，那些“家长”就会飞快的开着内部满载精密仪器的车辆带走他。但这次他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事情，而碰巧老师们都因为马上要召开的大晨会忙的焦头烂额，没时间去顾及他。

他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漫无目的的走着。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风衣的男人路过了他的身旁。

莫渊忽然产生了一阵奇怪的感觉，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那个人走着走着，忽然也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带着一阵淡淡的笑容，回头看着莫渊。

可莫渊觉得他像是在被什么生物逼视着！那个男人的目光有如搏击长空的雄鹰一般锐利，可却又带着一丝怪异的慵散感。莫渊觉得看到了对方的灵魂，那是一个燃烧着怪异的白色火焰，伤痕累累的灵魂啊！

他忽然放弃了和男人视线的相交，可他却挪不开自己的视线。灵魂之中仿佛升起了什么东西，以君王般的威压让他和对方对视！两人的视线一时间在空中仿佛能够擦出火花一般，莫渊的意识逐渐变得空洞。他感觉到了，自己的灵魂之中，有什么东西，从深渊之中爬了出来，带着君王的阵势，回归了这个疯狂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