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岩 第19章

【顾海桐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哦，难怪人家都说，周杰伦就是一代人的分水岭，看来你和我，真的是两代人。唉！”】

2009年春节联欢晚会上，周杰伦唱了一首《本草纲目》，顾海桐作为资深杰伦迷，兴奋的守在电视机旁张牙舞爪，嘴里含糊不清的也不知在唱什么，顾耀岩一边磕着她手里的瓜子，不时地冷笑几下。

顾海桐很不喜欢自己偶像被轻蔑的感觉，一拧眉头，将手里的瓜子收回来，让顾耀岩伸过来的手抓了个空：“顾老师，你对周杰伦的歌有意见？”

顾耀岩指了指电视机里正在唱rap的周杰伦：“你确定他在唱歌？”

“本草纲目啊，新歌，好听吧？”海桐说。

顾耀岩无奈的笑笑：“上蹿下跳的。”

顾海桐为了证明杰伦歌曲的魅力，立刻现学现卖的给他唱了一段rap献宝：“如果华陀再世，崇洋都被医治，外邦来学汉字，激发我民族意识。”

顾耀岩伸出大掌按住她的脑袋：“你唱就唱，抽什么。”

顾海桐瞪了他一眼：“谁抽了！唱rap就是要这样的，杰伦的歌不仅曲子写得好，歌词也是很棒的！”

顾耀岩不以为然：“第一句就不知道他要唱什么，《草本纲目》是李时珍写的，跟华佗有什么关系？”

顾海桐撅撅嘴，很严肃的打量着他。

“干嘛？”他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顾海桐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哦，难怪人家都说，周杰伦就是一代人的分水岭，看来你和我，真的是两代人。唉！”

顾耀岩眨眨眼，刚要说什么，却被她用糖块堵住了嘴巴。

顾海桐的小脸故意摆出一副哀怨的愁容，朗诵一般，悲切切的说：“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沉。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人寿几何逝如朝霞。时无重至,华不在阳。惊风飘白日，光景西驰流。顾老师，我理解您的悲怆。岁月不饶人哪！”

顾耀岩气坏了，眯起眼睛看着她，一把掐住她纤细的小脖子：“你文学功底不错，上嘴唇碰下嘴唇的功夫就翻出四首诗来挖苦我？”

顾海桐吐舌头翻白眼：“杀人啦，救命啊！”

顾妈妈端着水果走过来：“别闹了，桐桐，你的电脑一直在响呢！”

顾海桐挣脱开顾耀岩的魔爪，走到顾耀岩的卧室里，看到她的笔记本上，□□的标志一直在闪动。

“肖申克请求添加您为好友，验证信息：我是赵梓峰。”

顾海桐点下同意，并将他放入了“大学同学”的分组里。

刚刚添加成功，赵梓峰的窗口就弹了出来。

“给你传照片，接收一下。”

顾海桐挺被动的，其实她不太想与赵梓峰有过多的联系，可他每次的交流都让人没有理由拒绝。

照片传过来，张张都是她站在江边的样子，有的是侧脸，有的是背影，手挽起头发的、风吹过刘海的、低头捡起不小心掉落的物件的、笑着应对问路的游客的，一张一张，都被赵梓峰的镜头捕捉到了。

顾海桐敲敲键盘打字过去：“怎么都是我啊，你旅游干嘛拍那么多我。”

赵梓峰回复她，引用了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顾海桐发了个“汗”的表情：“真酸。”

“没办法，跟你们这种搞文学创作的就得这么聊。”

“不跟你说了啊，我还要看春晚。”

“哎？你等会，我有个事情跟你说。”

“什么事？”

“我一师哥，在你们那儿的电视台工作，11点半，他们的地方台春晚会有一个有奖问答活动，我告诉你答案，你打他们节目的电话热线，幸运观众给两千现金。”

顾海桐从不会参加这种节目的：“那么多人一起打，我肯定打不进去呀？”

赵梓峰笑了笑：“你这人怎么这么老气呢，过年了，就应该做点有趣的事，我陪你，我们两个一起打。”

顾海桐一想，也蛮好玩的，一个电话而已，回答完问题两千块就到手了，可以两个月都不用问顾老师要零用钱。

赵梓峰正在她犹豫的间隙，已经发来了语音通话邀请，顾海桐想了想，就接了起来。

赵梓峰的声音很好听，语音背景有些闹哄哄的，可能是在看春晚：“还有两分钟，我们就开始抢线，顾同学，有没有准备好？”

顾海桐带上耳麦，拿出手机，忽然还有点小紧张：“答案...不对，问题是什么啊？”

赵梓峰说：“问题是：玉米受潮后产生的致癌物质是什么？答案是：黄曲霉毒素。记住了啊！”

“嗯嗯，记住了！”

“打87220501，倒数了，预备...”

顾海桐握着手机开始拨号码。

“顾海桐！打！”

“啊！”

顾海桐赶紧拨出去，占线。

“赵梓峰！占线啊！”

“哈哈！再打！两千块就在你发射的信号里了加油！”

“嗯嗯！还是占线啊！”顾海桐觉得有些紧张，却觉得新鲜。

“我这儿也占线，我师哥给我发短信了，说他们电话摘下来了还没放上，我说让你打你再打。”

“好！”

“顾海桐！打！”

顾海桐忽然就笑了，感觉他们两个就像是神经病一样！

没想到笑着笑着电话竟然真的抢了进去！

“赵梓峰，通了通了！喂，您好。”

这是顾海桐第一次接进电视节目的热线电话。

等待了一会儿，电话就切到了主持人那里。按照赵梓峰的答案回答，果然电话那头的主持人激动地肯定了她的答案。

...

顾耀岩用手机下了几首周杰伦的慢歌，觉得还不错，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卧室里走，准备去和海桐证明，自己也是可以欣赏这个“分水岭”的音乐。

没想到刚走到卧室门口，就被顾妈妈拦住了：“别进去，海桐跟小男朋友语音呢！”

顾耀岩站在门口一看，顾海桐正带着他的耳麦，开着□□窗口，对话的人名字叫做“肖申克”。

...

挂了电视台的电话，顾海桐还有点不敢相信，竟然回答对了一个问题，明天就可以拿着手机去电视台领奖金了？

“赵梓峰...我像做梦一样...”

赵梓峰听见她开心，心情也很好，逗她：“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你如此深情的呼唤我的名字。好玩吗？”

“好玩...奖金我会分你一半的。军功章有我的一半，也有你的一半。”

赵梓峰大义凛然的说：“军功章我就不要了，回学校请我吃饭就行。”

“行，你想吃什么随便点。”她笑着，很开心，却没发现身后站着的顾耀岩。

“顾同学，为什么你的□□名叫顾小草？很土。”

顾海桐说：“你的名字也很大众啊，《肖申克的救赎》这部电影我到现在还没来得及看。你很喜欢主角肖申克吗？”

赵梓峰其实也没看过，网名也是随便取的，但听说顾海桐是学霸，对电影应该颇有研究，只能硬着头皮说：“呃...很喜欢。”

身后的顾耀岩突然咳了一声，吓得顾海桐一哆嗦，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像做贼一样关掉了□□对话框！

顾耀岩看着她，没说话，脸上的神色很严肃。

卧室里没开灯，窗外“砰”的一声绽放了一束烟花，明明灭灭的，照亮了顾耀岩的脸庞。

顾海桐心里咯噔一下，心脏似是随着那一声烟花乍响崩裂开来，直勾勾的看着他。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做什么亏心事，却像是做了贼一样心虚，这种感觉特别不好。

“你...我...我在和同学聊天，他让我...让我打一个热线电话，我还赢了2000元的奖金...”

“顾海桐，”他站在门旁，冷冷淡淡的看着她，说：

“你太让我失望了。”

又是一朵烟花，在窗外绽放，“砰！”剧烈的声响吓得顾海桐缩了缩脖子。

“我怎么了啊...”她忽然觉得眼底有液体慢慢涌上来，看着他，就快要哭了。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嘛...

没想到顾耀岩认真而严谨的盯着她说：

“肖申克是一座监狱的名字，不是什么主角名，你到现在，居然没有看过《肖申克的救赎》？”

顾海桐一愣：“啊？”

顾耀岩走进来，打开书架的柜子，手指在众多书籍中扫了一遍，抽出一本黑底白字的《肖申克的救赎》来，放在她面前：

“寒假结束之前，史蒂芬.金的所有小说，都读完。再写一篇《肖申克的救赎》的千字影评给我。”

顾海桐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你不会想让世界惊悚小说大师陪我度过大年夜吧...”

顾耀岩没理她，又从书架里抽出一本《闪灵》给她：“交朋友也要有选择，能把网名取成一座监狱的笨蛋，也真是配你那华丽的网名‘顾小草’。”

顾海桐智商受辱，赶紧解释：“喂，不要瞧不起我的网名好不好，顾小草，小草小草，土是土了点，但跟石头相配啊！”

顾耀岩愣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眼中，瞬间就没了方才的尖锐和咄咄逼人。

他叹了口气，抬手替她拧开台灯，用食指点了点书：“春晚你也别看了，在房间里看书。史蒂芬.金的小说没看过，以后别说我是你老师。”

顾海桐嘟起嘴，看看阴暗色调封面上的乌鸦，随手翻开几页，有一段是这么写的：

“四处都是血，托德开始努力清理血迹，擦拭每个暴露出来的表面，同时一直对着死掉的酒鬼尖叫，因为这酒鬼离开了，却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然而酒鬼只是懒洋洋的死在那儿，张口仰望着天花板，鲜血不停地从伤口冒出来...”

她赶紧把书合上，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大晚上的，要她看这个...

顾耀岩就要走，顾海桐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可怜巴巴的望着他：“我听你的，好好看书...可是...你可不可以陪我...”

顾耀岩说：“这不是恐怖小说。”

顾海桐却拉着他的袖子不放：“不嘛...你陪我好不好？”

撒娇卖萌装可怜，顾海桐信手拈来。

顾耀岩无奈的笑了，往前走了一步，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把台灯调亮一点：

“我不走，你看吧。”

顾海桐也笑了，把自己的椅子和他的挪近一点，捧着书，光着的脚丫搭在他的腿上，顾耀岩打开电脑，继续创作他的剧本，而她也乖乖的读起这本书来。

客厅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上，主持人兴奋的声音传来，是新年的倒计时，即将启动。

顾海桐抬头看着顾耀岩，顾耀岩正在专心的看着电脑，她把脚在他的腿上动了动。

“臭不臭？”她傻乐着望着他。

顾耀岩想都没想：“臭死了。”

“吼吼吼！”某人无比满足的继续低头看书。

电视机里主持人的新年倒计时声音响起：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春节快乐！”

窗外的烟火再次绽放，顾海桐的情绪也被这种喜悦所感染，用脚蹬了蹬他的裤子。

“新年快乐顾老师，你又老了一岁，加油。”

顾耀岩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她，带着淡淡的笑，眼中却夹杂了某种异样的期盼目光：

“新年快乐顾海桐，你又长了一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