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童话]无冕之王 第二十一章

“首先，你要明白，你守在这里吃人，是没有任何益处的。你可以为了饱腹而吃人，但是不能以为了理想的借口来吃。当然从我的角度上看还是不愿意你吃的。我想，像你这样的种族，一直在住在深海里的，原本就是以鱼类为食，你可以恢复你应该有的食性。”

小人鱼有些不甘情愿，但是仍然点了头。

“然后你要明白，你想象的‘新人鱼’是不可能有的，你以为的人鱼可以去统治人类，也是不实际的。人类和人鱼，原本就是两种不会有干涉的物种，只要管好自己就不会受到另外种族的影响，你更要明白，你姐姐出的事故，你姐姐和当年的那个王子都有过错，但是无论如何，这过错都和几百年后的白沙海域附近的人们无关，和基尔加丹的王族无关，更和全人类无关。”

小人鱼还是点了点，这次点的倒是干脆了些。塞缪尔心想，也幸亏现在科技并不发达，不，在这个人类还认为自己居住的土地是一个平民，还推崇日心说的年代，科学什么的说起来就好笑，而他们自然造不出船去深海里。要是搁到现在，人类知道了深海里有人鱼，早就掘地三千尺把海底都折腾个够了，要不然他也说不出两个种族互不干涉的话。

“还有……”

塞缪尔还想再说一些，可是却突然发现他说不出来了。他还能说什么？他已经打碎了小人鱼的所有幻想和不切实际的想法，又告诉他想这些没用，赶快抛弃。打碎旧理想就得塑造一个新理想出来，可是他，能给小人鱼建立一个什么新的想法？

似乎看出来塞缪尔的迟疑，小人鱼用着淡淡的自嘲口气，轻声的问他：

“所以，我还能干什么？我还可以想什么？我答应你，不再仇视人类，不再以人类为食。然后呢？然后我还能干什么？你应该告诉我，作为你让我不干什么的代价。你知道的，我已经不能回家，不能再像我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的和族人一起在海里游泳，采贝壳捉龙虾……你不能让我什么想法都没有，就这样一番话就让我离开这里，然后整日躺在海里不知道该干什么。”

塞缪尔这次迟疑了更长时间，过了一会，才缓缓的，一边思考一边费劲的说着：

“我也有个理想，不过我知道它是不能实现的，所以从来没去考虑过，哪怕连个开头都不敢去想。我想改变这片大陆上的人类，想让他们变得更好一些。我不指望他们立刻能变成我心目里的那样，我也不能活到他们变好的那一天。可是我想种下个引子，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好的，然后让他们自觉并乐于那样做，一步一步的，总能有一天，变成我家里的那样，可是……”

可是，我一个人能做什么呢？历史书上，从中世纪到二十一世纪，从混乱到有序，从战争到和平，一共经历了多少年？塞缪尔历史学的并不好，尽管如此，他也知道，在这漫长的演变中，死了多少人，流过多少人的血，朝代更换了多少代，进行了多少或失败或成果的革命。从一个个死在断头台上的皇帝，从一个个揭竿而起的有志之士，这是一个回想起来多么神奇而不可思议、混杂着种种运气和巧合而不可复制的历史进程，塞缪尔根本不相信自己能让这个大陆改变。

并且，每当塞缪尔想起这个童话世界应该是参照着现实世界塑造的，那么这个世界，再过上几百年，早晚有一天会变成他记忆里的那样吧？他是不该强求的吧，正如饮毛茹血时代没有三德五美，强求奴隶时代的人懂得人人平等，简直是附加了玛丽苏光环才能做到的事情，可惜塞缪尔也看明白了，他的穿越福利里绝对没有这种东西，要不然也不能这么多灾多难了。历史有自己的进程，放任他自己演变是不是会更好？如果他干涉了，会不会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变差？

但是，还是不甘心呐。纵使塞缪尔还没有去过基尔加丹外的地方，但是他知道，就算是基尔加丹再怎么闭塞，也不会有太大的区别。他还是想改变这个世界，即使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我还没有实力，我一个人的力量也太微薄了。我不是人鱼，不知道什么样的理想对你才好。我说话不太好听，我甚至觉得，一条人鱼能有理想？在人类社会，有理想的人，要不封侯拜相成就一番事业，要么死在路上。可是这样茫茫的大海上，你可以做什么？难道是统一大海吗？你要真能统一也好，至少人鱼的生命那么长，你肯定能替我看到这片大陆以后的发展。”

人鱼的眼神“蹭”的亮了起来，没去计较塞缪尔说的“一条人鱼能有什么理想”，当然，他不了解大海，也不了解人鱼，他大人大量原谅这个人类就好。

人鱼傲慢的说：“统一大海这个理想就不错，我就要这个了。”

喂，你以为理想是大白菜，想买啥就买啥吗？而且统一大海，这能统一什么？塞缪尔想到假如这条小人鱼真统一了大海，于是他身后就跟着海虾海鱼海带海草，一排排列队简直……哈哈哈！塞缪尔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人鱼完全没有理他，因为光看塞缪尔的样子，就知道他对大海完全无知了。人鱼用着先前说“新人鱼”的那种慷概激昂的神情和语气继续对塞缪尔说着他的梦想：

“光一统大海还不够！我还要成为海神！人鱼族的那些长老就是拿海神认为我离经叛道的借口才驱逐我的，可是他们口里说的海神，不管是我，我的上一代，上上一代，都没有见过海神！从来只是长老说海神这样，海神那样，我不相信海神是真的存在的！海神要真的存在，为什么不早预言阻止我姐姐？为了不能预知海难，反而让我们时常搬迁？反而总是成为长老的工具！既然海神不存在，那么就让我成为海神好了！我只掌控在我自己的手里，绝不听从莫须有的命令！”

糟糕……这中二完全没有缓解，反而已经无药可救了啊！

海神是那么容易成为的吗？先不说这个世界到底有没有神祗，单从要成为“海神”就得有强大的力量才能被神化，塞缪尔就觉得不靠谱。但是小人鱼现在这幅样子可是比先前更要病态，塞缪尔一看，就知道没办法劝解了。

“你不用多想，我自然知道要成为海神就得做什么，人鱼可不是你想象中很简单的生物。我要是失败了，你就当没见过我这么一条很傻的人鱼就行。我要是成功了，我就可以活的更久，可以帮你见证你想要看到的变化。所以你应该祝福我才对。不管怎么样，都对你没坏处不是？”

塞缪尔不知道在他身上都起了什么奇妙的变化，几乎是一瞬间，先前还是稚嫩的人鱼面庞，一瞬间成熟起来，身高变高，身体变壮，连支撑着他身体的鱼尾，都变得更大更有力了，只是他头发和瞳孔的颜色还是那样浅蓝色的。这是，成年了？

已经不能被称为“小”的人鱼并不奇怪于自己的变化，而是低头把手指放到xiong口上，从上面一下子撕下一片颜色要比周边鳞片更深的鳞片来，走到塞缪尔身前来。塞缪尔敢肯定，这片鳞片之前是不存在的，似乎是因为他成年了才出现。他并没有阻止人鱼的靠近，已经越发灵敏的本能告诉他没有危险，而刚挖掘出示警器作用的小花更没有动静。

靠近之后显得塞缪尔越发小的强壮人鱼把鳞片隔着衣服压在了塞缪尔的xiong口上，他眼睁睁的低头看着这片鳞片融入到衣服里消失，急忙拉开衣领，就看到那个位置并无异样，但是mo上去却能mo到鳞片的触感。

“这是？”

“这是千线鳞，人鱼成年之后就会有的鳞片，在人鱼中是互相送给伴侣的鳞片。”

人鱼的声音也变了，先前还是如同人类少年未变声的清脆，现在却变成了成年男人低沉磁性的声音，让还没有长大的塞缪尔嫉妒不已。他并没有想歪，而是接着等人鱼的解释。

“反正我是不会再找爱人了，这只会阻碍我统一大海、成为海神。这个鳞片的作用是为了让伴侣之间了解他们之间的情况，在海里还可以通话；当人鱼安稳的时候鳞片就会无恙，当人鱼死时鳞片会脱落，我给你这个，就是为了让你当我理想的见证人，见证我死了还是活着。我希望你能每隔一阵子就把鳞片所处的位置浸入海水中，如果我已经成功了，就会通过鳞片告诉你。如果你需要我帮忙，我也会来，当然，只限于我能在海里解决的问题。你可不要在我还没有成功之前就死了啊。”

塞缪尔笑了，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