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号是伏特加 第 115 章 外公的谜团（4）

而这打破美好期许的现实,其中就有一分部，是他西明堂亲手造成的。

虽然，降谷零也告诉过他,救人从来不是错误的事情。

外公也对他说，善良不是错,只是没有保护好他的这份善良。

西明堂自己也一直觉得，他当年主动救走重伤昏迷的琴酒的举动，并不是错事。

然而，仅有善良却缺乏防备之心，在当今这个复杂多变的社会环境中，确实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善良不是错误，但是善良的人必须要有警惕之心，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的善良不被利用和欺骗。

家人没有办法永远保护你,社会制度和道德也不行。

总有那么一些坏人,可以抓到各种漏洞，然后来欺负你、伤害你。

所以，能保护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

西明堂先是反省了一下自己当年的行为。

随即,他想起了前世的时候,不知道在哪里看过的一句话。

大概的意思就是,生在贵族豪门之家，享受了多少荣华富贵,就要承担起多大的责任和压力。

所以,为了让继承人拥有足够承担这份责任的能力，培养的方式哪怕再严格、再极端，也是值得的。

至少，在瑟维斯家族这样的贵族豪门之家看来,是这样的道理。

因此，即使那些继承人们并不情愿，但为了家族的繁荣和发展，他们最后终究还是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就像他的母亲那时候一样。

如果他自己没有恢复前世的记忆，在经历过这样多的事情后，大概也会接受外公和管家爷爷的这套培养方式。

逐渐的，也会认同外公和管家爷爷的这种行事作风。

但是，他偏偏就恢复了前世记忆。

前世所塑造出来的三观，让他无法认同这样的所谓贵族豪门式培养计划，也无法遵循这种漠视法律和人命的做事风格。

同样的，西明堂也很清楚。

他是三观是他的三观，不是外公和管家爷爷的。

外公和管家爷爷这样位高权重、历经风雨的人物，也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就改变自己的行事作风。

他们的思维从根本上就无法统一。

外公和管家爷爷，也许会对把他留在黑衣组织里的事情感到愧疚和歉意。

但他们却不会觉得这个选择是错误的。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们依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毫不犹豫。

因为……

西明堂终于抬起头，看向外公和老管家。

他轻声询问道：“你们难道就不担心，我会被组织培养歪，最后变成嗜血的杀人狂吗？”

之前一直扭开头不和西明堂对视的外公，此时终于把头转了回来。

他紧紧地盯着西明堂，沙哑苍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道：“变成杀人狂怎么了？”

“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别

说你只是变成杀人魔，即使你变成了战争贩子，让几十万人死于战火，我也会支持你！”

“你是瑟维斯家族的继承人，你天生就可以为所欲为！”

外公的话语斩钉截铁，仿佛这就是世界的铁律，所有的人都必须遵守。

老管家也缓缓地说道：“更何况，黑衣组织既然胆敢绑走小少爷，就要做好把整个组织补偿给小少爷的准备。”

“小少爷您愿意接收黑衣组织，成为他们的领袖，都是他们的荣幸！”老管家的语气理所当然，显然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西明堂默默听完，他再次垂下眼睛，在心中长长叹了口气。

因为，在这些贵族豪门之家的思维里，自家的孩子当然可以天真、可以善良。

但是当继承人被养成一副嗜血如魔的性格时，他们也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也许还会为此感到欣慰。

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中，这个世界就是人.吃.人的运转规律。

所以，他们的子孙后代就必须是那个端坐在餐桌旁吃.人的品尝者，决不能让子孙后代变成被端上餐桌的一盘菜。

什么正义、律法、道德等等一切，都不过是他们可以拿来利用的、可以让他们达成目标的工具。

这种根深蒂固的思维传统，是一代代延续下来的。

上一代给下一代灌输洗脑，下一代又给下下一代继续灌输洗脑。

如果，瑟维斯家族不是冒出了他这个胎穿过来的继承人，这种行事风格永远不会改变。

想到这里，西明堂的心志慢慢坚定起来。

过去的事情他已经无法干涉，那么改变，就从他这一代人开始吧。

西明堂无法让自己变成一个漠视道德、法律、人命的资本家，那么以后，就让自己成为一个具有社会责任感的企业家吧。

西明堂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抬眼看向外公和老管家，继续询问道：“你们决定让我留在黑衣组织里，那么后来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外公盯着他的表情看了几秒，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唇，又扭过了头去没有说话。

老管家看了自家老爷一眼，见老爷此时的情绪还算稳定。

他便继续为小少爷解释道：“做出决定后，老爷和我唯一担心的，就是如何保证小少爷的安全。”

“这时候，有一位老爷的老熟人，忽然联系了老爷。”

“他把小少爷您被黑衣组织绑走，黑衣组织想要利用您敲诈老爷一笔钱财，最后还会把小少爷您处死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老爷。”

“他还给老爷详细讲述了黑衣组织的架构，和黑衣组织的运行模式，以及组织内部所有高层人员的身份。”

“并且，把他自己在黑衣组织内的身份，也告知了老爷。”

老管家说到这里，直视着西明堂的眼睛，缓缓地道：“没错，这位老熟人，就是白兰地酒。”

西明堂闻言，心道了一

声，果然。()

白兰地酒果然在当年，选择了背着组织把事情告诉了外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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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外公他们此时最担心的，就是他的安全。

因此，不管这时候的白兰地酒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外公他们估计都会答应。

西明堂直接问道：“所以，你们和白兰地酒做了交易？”

老管家微微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他说道：“白兰地酒主动提出，他可以保护小少爷在组织这段时间的安全。”

“之后，他也会制造出一个机会，方便老爷派人来营救走小少爷。”

“如果老爷需要，他还可以配合着老爷报复一下组织，帮助老爷发泄发泄怒火。”

“白兰地酒说，这些事情是他自愿做的，不需要老爷给什么报酬，权当是他报答当年的恩情了。”

西明堂听得微微诧异，他有些没想到，原来白兰地酒当年对他和外公的重视态度，居然是真的。

老管家此时还在继续道：“但是，老爷却拒绝了。”

“老爷说，他并不想这么快就把小少爷您营救出来，反而是想让小少爷在黑衣组织里再待几年，就当是提前进行家族式游历了。”

“白兰地酒听完后，就觉得他已经明白了老爷的意思。”

“他认为，老爷是面对着您时，狠不下心去磨砺您。”

“所以，就干脆借着这个机会，利用黑衣组织磨炼您几年。”

“白兰地酒很高兴老爷的这个决定，甚至还和老爷讨论了二十分钟的育儿经。”

“之后，老爷对他提出了一个要求。”

“老爷说，既然白兰地酒的派系，直到现在也没有合适的首领继任者，那么可以考虑一下让小少爷您去当派系首领的继任者。”

“还有，白兰地酒必须保证，小少爷您在组织内这几年的人身安全。”

“以及对组织内外保密您的真实身份，不能让您沾染上污点。”

“为此，老爷说他愿意支付一些代价。”

西明堂听到这里，已经恍然大悟。

果然，他就说，以白兰地酒的性格和狡猾程度，怎么会那么轻易的选中他做派系首领的继任者。

这件事情的背后，果然是外公他们一手推动的。

西明堂认真询问道：“代价呢？外公支付了什么代价？”

老管家顿了顿，正要开口解释。

外公却突然转回头，他没有看向西明堂，而是直视着书桌上的那张“全家福”照片摆台。

外公看着照片里笑容明媚的女儿，以及女儿怀抱里的可爱婴儿，他沙哑的声音平静地道：“白兰地酒没有向我索要任何代价。”

“他只是请求我，能答应他一件事情。”

“如果有一天，他的家族突然衰败，他本人也垮台被抓。”

“他希望，我能庇护他那个早已脱离家族的曾孙女。”

“不需要给那个女孩什么大富大贵，只需要保护

()那个女孩平安顺遂一生。”外公的语气很平静，他望向照片的眼神却微微恍惚。

白兰地酒还能请求他庇护自己的曾孙女，如果他有一天倒下了，又有谁能来庇护他的糖糖？

没有人。

没有任何人。

所以，他的糖糖也必须变得强大起来，才能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保护好手里的财富和权势！

因为，已经没有人能帮他的糖糖遮风挡雨了啊。

西明堂此时已经听得微微睁大了眼睛。

他没有想到，那位明面上的身份身居高位，暗中也在黑暗世界搅风搅雨的白兰地酒，最后的要求竟然只是这个。

老管家此时解释道：“白兰地酒的这名曾孙女的母亲，是一位非常正派且强势的人。”

“当年，她嫁到白兰地酒的家族后，逐渐发现丈夫和家族的行事风格，不仅违反道德，还经常违反法律。”

“她因此和丈夫强烈抗议过，却被丈夫嗤笑太天真，根本没把两个人观念不同的矛盾放在心上。”

“这导致两个人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最终在那名曾孙女两岁的时候，两个人闹上法庭离婚。”

“这位母亲强势带走了自己的女儿，因为她不愿意自己的孩子被这样的家族同化，甚至为此离开了这片大洲没有再回来。”

“但是，白兰地酒其实一直都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她们母女。”

“用白兰地酒的话来说就是，他其实一直都很欣赏那位母亲的品性，而且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帝国都有覆灭的时候，更何况是现代的贵族豪门。”

“所以，白兰地酒对老爷说，‘现在我保护你的至亲，将来也请你庇护我的血脉后代。’”

西明堂呆了几秒，那句“现在我保护你的至亲，将来也请你庇护我的血脉后代”，在他的脑子里一遍遍循环。

西明堂没有想到，白兰地酒对外公提出的请求会是这个。

他更没有想到，白兰地酒的嘴上说着，黑衣组织只是工具、随时都可以丢弃的话。

可实际上，白兰地酒居然已经做好了组织被消灭，而他本人和家族也会因此被毁灭的准备。

西明堂有些想不明白的是，既然白兰地酒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凄惨结局。

那么，白兰地酒为什么还要跑去睡组织的沉眠仓，而不是趁着死亡的机会，带着家族彻底脱离组织呢？

西明堂蹙眉思考了一会。

随即，他倏然注意到了外公凝固的视线。

西明堂顺着外公的目光望过去，看到了那张早年的老照片。

相片上，母亲正抱着他站在中央，优雅地抿唇笑着。

母亲的左边站着外公，那时候的外公还很健康壮硕，保养得宜的脸上挂着矜持的笑容。

母亲的右边是父亲，父亲的笑容特别灿烂高兴，显得有点傻憨憨的。

外公侧后方站着的老管家，难得的笑出一口大白牙，

丝毫没有平时的稳重干练。

老管家旁边站着的人，是那时候还是个少年人的保镖弗雷德。

这时候的弗雷德，刚刚被外公指派给他做保镖，还是第一次能够和主人家合影。

因此，弗雷德那种青涩帅气的脸上，还能看到激动和拘谨的表情。

按照瑟维斯家族的规矩，在继承人还年幼的时候，家主就会给继承人指派庄园里最出色的少年人作为保镖。

从此，这位保镖会一生都侍奉在继承人的身边。

在继承人还没有继承家族之前，这位保镖担任的是保护和助理的工作。

在继承人成为家主之后，这位保镖又会成为家主的大管家，协助家主管理家族事务。

直到家主去世葬入家族墓地，这位保镖、大管家，也会陪葬在家主的墓地之旁，继续在阴冥世界侍奉家主。

所以，对于瑟维斯家族的历代继承人与家主来说，这位担任着保镖和大管家身份的人，远远不止是一个管家和保镖那么简单。

他们还是永远不会背弃的家人。

所以，这也是弗雷德被任命之后没几天，就可以出现在这张全家福照片里的原因。

从弗雷德被瑟维斯家主看中的那一天起，他就是瑟维斯家族小少爷的家人了。

西明堂望着这张照片，脑海里不受控制的涌上了那些年的美好回忆。

当年生活在这座庄园里的主人们，是那么的幸福快乐。

现在的庄园中，却再也不见了曾经的美好欢欣，只剩下沉重和压抑。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西明堂整个人都不由地微微恍惚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就懂了，外公为什么会答应白兰地酒这个麻烦的请求，而不是干脆付出一些资源代价作为回报，直接省去这个大麻烦。

叱咤风云几十年的白兰地酒，还能请求外公庇护他的曾孙女。

已经是站在世界最巅峰的那一小撮人的外公，又能去请求谁庇护他的外孙呢？

如果他支撑不到外孙回来的那一天，他的外孙又该受到多少欺负，遭遇到多少危险？

如果有可能，外公何尝不希望，这个世界上能有一个人，接替他继续守护他的外孙糖糖？

西明堂的眼眶开始发酸、发热，他闭了闭眼睛，努力忍住泪水，甚至不敢再去看那张全家福。

旁边的老管家，此时也已经注意到了自家老爷恍惚的状态，以及小少爷低落难过的心情。

老管家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说道：“小少爷，今天我们就先聊到这里吧？”

“其他的事情，我们明天再继续谈好吗？”

老管家说着还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少爷，老爷现在的状态确实不太好。

西明堂此刻的心情，也陷在消沉低落中出不来。

而且他喉咙有些发堵，一时间也说不出话来了。

西明堂干脆点点头，站起身，也把原本想要询问保镖弗雷德事情的话

语，都暂时咽回了肚子里。

西明堂看了看外公，原本还想和外公说一下要离开的事情。

但是老管家却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直接离开，不要再说话，不然容易再次引起老爷的情绪起伏。

西明堂眨了眨眼睛，把泪水憋回去，迅速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向书房大门。

但是，就在他的身影即将离开老管家和外公的视野时，一直恍惚出神的外公，忽然开口了。

这位已经被病痛折磨得骨瘦如柴、苍老干瘪的瑟维斯家主，坐在紫檀木圈椅里，慢慢挺直了脊背。

他用嘶哑的声音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

“等你从黑衣组织回来后，大概就是我的死期。”

“你管家爷爷的身体状况也不行了，很快就会追随我而去。”

“所以，糖糖，你不需要纠结我们做过的那些肮脏事情。”

“瑟维斯家族交给你以后，你只需要按照你自己的心意去生活。”

“哪怕你未来把瑟维斯家族的产业全部捐献出去，只要你给自己留下了充裕的生活资金，我和你管家爷爷也没有任何意见。”

“糖糖，你不需要为我们做过的事情而痛苦。”

“那不是你的罪孽，是我们的。”

“我们会亲自去地狱赎罪。”瑟维斯家主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对后辈淡淡交代几句最为平常的叮嘱。

西明堂的眼泪，却瞬间夺眶而出。

他背对着外公停下，下意识抬起手用力抓住了旁边的书柜，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隐忍住即将发出的抽噎哭声。

瑟维斯家主的声音再次响起道：“还有，白兰地酒曾经提议过，要给我送一些那个黑衣组织研发出来的延寿药物。”

“我拒绝了。”

“我能支撑到现在，使用的全部是瑟维斯家族出资建造的，正规、合法的实验室研究出来的成果，从来没有使用过其他势力的药物！”

“我就是再狠心，也不会做出用自家孩子去换寿命的事情！”瑟维斯家主的声音掷地有声，几近誓言。

西明堂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也不敢开口。

他很怕，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嚎啕大哭，惹得外公情绪起伏过大，导致外公现在勉强支撑的身体状况再度恶化。

所以，西明堂拼命忍住了哭声，只是背对着外公点了点头，便飞快地出了书房。

目送着外孙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瑟维斯家主原本努力挺直的身体，倏然垮了下来。

他倚靠着靠背，喘了几口粗气，惨白苍老的脸上流露出了颓丧的表情。

他喃喃地道：“糖糖在怪我对不对？”

“糖糖不愿意原谅我，是、是我又做错了吗？”

站在老爷身边的老管家闻言，眼泪霎时涌了出来。

他抬手擦去泪水，哽咽地道：“老爷，您别着急。”

“小少爷一定会想明白的，他是那么善良心软的孩子，怎么会怪您呢？”

瑟维斯家主的脸上，却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

他缓缓地道：“心软、善良，这不是逼着糖糖原谅我的理由。”

“就是因为糖糖他太心软、太善良，我才更不应该去做这些让他难过的事情。”

外公说完，眼角又落下了一滴眼泪。

他疲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说话了。

老管家忍不住又抹了一把眼泪。

他目睹着老爷身上的孤独落寞，小少爷的难过消沉，却毫无办法。

唉，如果当年大小姐他们没有出意外，该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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