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念修道场 第66章 忆境

“呵，嗯哼……”

乐正绫的眼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星辰一般。然而，就在她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不出她所料，洛天依对于银行卡号的记忆就像是浮云一样，瞬间飘散得无影无踪。

在乐正绫略带嘲讽的笑容下，洛天依突然伸手一把夺过了银行卡，然后将其颠倒过来。接着，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念出了那一串数字。周围的人们纷纷发出低声的窃笑，但洛天依却毫不在意，反而一脸得意地露出了几颗洁白如雪的牙齿，挑衅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乐正绫。

\"看到了没，阿绫，我可是记住了哦！下次可别再嘲笑我粗心大意，连个银行卡号都记不住啦。\"洛天依得意洋洋地说道。

乐正绫则是一阵无语，她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手，又抬头望向洛天依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心中的怒火顿时燃烧起来。只见她蓦地一跃而起，手掌迅速挥出，狠狠地拍在了洛天依的头上，打得后者哎哟一声，双手立刻抱住了脑袋，痛苦地哀叫起来。

\"你这记性！哪怕是假装背出来，至少也要读对方向啊！倒着读完还这么洋洋得意......你呀，真是马虎到了极点！\"乐正绫没好气地骂道。

洛天依被这一巴掌打得有些发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洛天依突然间愣住了：“哎哎哎！这怎么可能呢？难道反了不成？绝对不可能啊！言和姐姐之前就是这样教我读书的呀，一直都是从右往左读的啊！”

言和不禁轻咳了一声，面对着洛天依那因为被最喜欢的人捉弄而流露出的失望眼神，她感到一阵尴尬，于是迅速将头转到一边去。“那个……其实只是开个玩笑啦，谁知道你会这么认真呢。”心华和墨清弦则捂着嘴轻声笑了起来。

“居然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会弄错，天依，你还真是够粗心大意的哦。”乐正绫伸手捏住了洛天依的耳垂，有些不满地说道：“一开始就承认自己记不住不就好了嘛？偏要自以为是地强词夺理，看看，现在大家可都说你了，你还有什么借口可以反驳呢？”

“呜呜，大家欺负人，都欺负人。”洛天依噙着泪水，扫视了一圈众人后，神情落寞地低下了头。这时，墨清弦皱起眉头，不解地问：“阿绫，你还没说小哥哥的银行卡你是从哪儿拿到的呢，如果不是捡来的，难不成是刚好碰见他了？”“应该不会这么巧吧？”心华低声嘟囔道，乐正绫则点了点头，回答道：“嗯，刚才确实遇上了，不过银行卡并不是洛安给我的，而是白泽老师给的。”“白泽老师……洛安的银行卡怎么会在她手里啊？”心华十分诧异，一脸狐疑。“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洛安拜托她转交给天依的。”乐正绫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眉头，脸上满是困惑之色，“真搞不懂洛安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好不容易碰到了，只说了几句话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连社团都不进来看一眼。”虽然和洛安闹了别扭之后，洛天依总是有意避开他，但实际上，她经常会偷偷跑去看他，只不过每次都是趁洛安睡着的时候，所以他根本没有察觉到。

洛天依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实际上她并不是真的如此。哪怕有时候会因为洛安的言行而感到生气，她也绝对不会真正讨厌他或者怨恨他。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仅仅一个星期没有见到洛安，就已经哀叹得快要死了呢？

当受到欺负时，洛天依的心情会变得十分低落。然而，一旦听到有关洛安的消息，这位乐天派的少女便会立刻精神振奋起来。她甚至会从吊床上一跃而下，充满活力。当得知洛安来到学校却没有去社团时，她的怒火瞬间被点燃。\"一个星期都不来上学也就算了，既然来了竟然胆敢不来社团看我……呜啊！阿绫，快告诉我洛安那个坏家伙在哪里，我现在就要去找他算账！一定要狠狠地咬他一口！\"此时此刻，乐正绫正斜眼看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洛安，并正在张牙舞爪的洛天依——没错，她真的在张牙舞爪！

“你们不是还在闹别扭吗？确定要去找他，然后狠狠地咬他？”

乐正绫一提，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洛天依立刻泄了气。

“对哦。洛安那个蠢货还没道歉，我去咬他，岂不是认输了……呜呜，洛安那个蠢货，到底何时才会来道歉啊。这样下去，我真的要死掉了啦~~！”

洛天依沮丧地低吟，蹲在社团角落里画圈圈，喃喃自语。

“想和好又固执脾气不愿主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唉，明明是个没心没肺又粗心的蠢货，怎么会有这种让人头疼的倔强呢？”

乐正绫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去理会角落里的洛天依，转身走到言和身边。犹豫片刻，她轻声问道：“言和，你以前一直和洛安住在一起，你知道他房产证上的名字是谁吗？”

言和对这问题感到惊讶，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呃……只是，只是好奇罢了。”

乐正绫敷衍地解释，心中却回想起上白泽慧音办公桌上的东西——不知真假的退学申请，不知归属的房产转让协议，还有一本写有洛天依名字的房产证。

虽不知为何上白泽慧音桌上会有洛天依名字的房产证，但直觉告诉乐正绫，那些东西似乎是特意让她看见的。再加上上白泽慧音的话语，特别是那句‘有些事现在不做，明日可能就没机会了’，乐正绫总觉得其中蕴含着无法直接透露的信息，只能以含蓄的方式暗示她去发现。

是什么呢？乐正绫尚不清楚，甚至不确定是否过度解读。但她有种预感，若忽视这些，恐怕真如上白泽慧音所说，连努力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安的感觉令乐正绫浑身不适，于是她决定向言和打听，希望能借此找到线索。...

随着时光流转，一片漆黑的乌云一层又一层地侵蚀着原本明净的苍穹，直至午后三时，长安城内骤降豪雨。

如洛安所预示，雨势汹涌，非同寻常，宛如天际倾倒的洪流。狂风怒吼，雷霆万钧，日月黯淡无光。一道接一道炽亮的闪电撕裂天幕，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鸣，似欲以声波破碎世间万物。

大雨滂沱，电闪不断，天地间仿若末日降临。放学的钟声在混沌之中敲响，学生们并未涌入教学楼下，顶着风雨离去。乐正绫留在教室，拨通心华的电话，叮嘱她不要冒雨前来，随后又给一同回家的墨清弦打了同样的电话，随后愁容满面地凝视着窗外的天象。

“这样的暴雨，我们该怎么回家呢？”

洛天依早就躲进了乐正绫和言和的教室，一脸忧郁，不敢靠近门口，害怕会被雨水淋成落汤鸡。“是啊，是啊，雨这么大，如果我们冒雨回去，肯定会被淋成落汤鸡呢。”

她探出一只手，瞬间便被雨打湿，小脸上写满了忧虑。“只是把手伸出去，就湿透了，人出去还得了？恐怕还没走到家，就已经全身湿透了。”

“再等等吧，无论雨有多大，总会有停的时候。”言和站在乐正绫旁边，一同望着雨幕，安慰过后，也禁不住叹了口气。“真是的，今天是我父亲的生辰。这大雨，待会儿该怎么回去呢？要知道，今晚的饭菜可是由我来准备的。”

“还有蛋糕呢！”洛天依双颊鼓起，蹲在远离门口的角落，双手托腮，满脸担忧之色。

\"在这漫天飞舞的雨幕中，万一未能将伯父的寿礼送到，或是途中破损，该如何是好呢？\"

\"此刻连归途都成疑云，你却已担忧起遥不可及的蛋糕，你的思绪果真总是围绕着美食吗？\"

洛天依那双充满怨气的眼睛瞥向乐正绫，对她的忧虑感到无奈。乐正绫见状，摇了摇头上的灵羽，开始思索起如何穿越雨幕的对策。

片刻后，那根灵羽突然嗡鸣一声...嗯，不，没有声音，仅仅是微微挺立而已。

随着灵羽陡然耸立，乐正绫猛击了一下手掌，灵感瞬间涌现。

\"有主意了！我给王叔发个传音，让他去附近的秘境购买几把灵伞，到时候由他进来为我们送伞，岂不妙哉？\"

言和的双眸闪耀：\"妙计！不过也不能让你白白受累，买伞的灵石，我会把我和天依那份一起给你。\"

\"不必了，两把伞的价值，我乐正绫才不屑于计较这些小事呢。\"

乐正绫挥手拒绝，脸上洋溢着\"本大小姐买包子从来都是买双份，一份食之，一份弃之，何须在乎这点灵石！\"的傲然神色——至少在洛天依看来是这样的。随后，她从书包里掏出了灵机。

正当乐正绫准备联系自家的护院使者，让他去买伞之际，上白泽慧音突然现身。

她怀抱数把灵伞踏入教室，见到乐正绫和洛天依都在，上白泽慧音不禁松了一口气。

\"果然在这里。\"

\"咦？老师，你怎么来了？还有这些灵伞，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呢？\"

乐正绫放下手中的灵机，惊讶地看着上白泽慧音怀中的灵伞。

这里并非灵器店，更非卖伞之地，上白泽慧音这些灵伞是从何处得来的呢？数了数，除去手中正用的，上白泽慧音怀里还抱着五把灵伞！

\"这是洛安赠送的。他说下午会下雨，担心你们没伞回家，所以在你离开后便给我送来这么多把灵伞，让我放学后交给你们。\"

上白泽慧音解释完毕，又小声抱怨起来。

\"他自己不送，事事都要我代劳，这家伙真是的。\"

\"洛安！？\"

洛天依的双眸瞬间瞪圆，听见洛安的名字，她如被火烫，瞬间从地上弹起。迅速跑至上白泽慧音面前，洛天依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老师老师，洛安在哪里？他是不是还在学校等我，要跟我道歉并带我一起回家呢？\"

洛天依决定，只要洛安向她道歉，即使不保证未来一直陪伴，她也会原谅他，然后带走言和，和洛安一同回家。

\"呃，我想天依你以后得独自回家了。\"

\"哎哎哎~~！怎么会这样呢~！\"

目睹洛天依因自己一句无心之言，从兴奋变为沮丧，上白泽慧音摇头，将怀中的灵伞放在身旁的课桌上。

\"阿绫、天依、言和，每人一把灵伞。还有一把是心华的，最后一把，由于我不知洛安要送给谁，你们自行处理吧。\"

自洛安不再前往社团室后，上白泽慧音也不再在午间闲逛至V家社团室，所以她并不知道墨清弦的存在。

放下灵伞，她看了看言和与洛天依，欲言又止。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再次看向乐正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留下心神不定的乐正绫、言和和仍处在失落中的洛天依，撑开灵伞，决绝地离开了。

乐正绫盯着那些灵伞，皱眉不语，似乎在思考些什么。突然，她开口问道：\"言和，真的不想和洛安和好吗？要知道，今天是伯父的寿辰。\"

\"这个...\"言和咬紧嘴唇，犹豫了两秒，说道：\"他说不去，就不会去，所以还是算了。\"

\"好吧，既然你还是这样坚持，我也无能为力。走吧，带上灵伞去接心华她们。我们约好了，今晚要去你家为伯父庆祝寿辰。\"

\"嗯。\"

言和答应一声，拿起一把灵伞撑开，与乐正绫、洛天依一起离开了教室。

......

雨势不减，自午后至夜幕，未曾有丝毫停歇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这场狂暴的雨水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彻底淹没。

家。

洛安早已收拾好行囊，准备今晚离开长安，找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过完余生。然而，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乱了他的计划。

洛安平日里看似无恙，实则身患重疾。这种天气下，别说按计划离开长安，现在的他只能卧床不起，忍受着病痛的折磨，甚至连起身行走都变得艰难。

自从承担起照顾洛天依的责任，洛安便一直处于超负荷工作状态，几乎没有时间修养。不分昼夜的工作，作息紊乱，缺乏锻炼，即便他比常人更健康一些，但长期下来，洛安的身体已严重透支。

不仅如此，多年前的一场意外，加上事后未能充分修养——更准确地说，他从未修养过。为了不让洛天依、言和担忧，且认为自己已无多长时间可活，受伤的洛安一直硬撑着工作，未曾修养。因此，他的左腿留下了无法逆转的伤痕。

并非风湿，但痛感却胜似风湿。每逢下雨，洛安的左腿关节和小腿骨就会剧痛，雨越大，痛楚越深。

如今，面对这场不知何时才会停歇的倾盆大雨，洛安左腿传来的痛苦令他痛不欲生。

痛入骨髓，这不是形容，而是事实。

仿佛剥开血肉，暴露骨髓，然后在不干扰痛感的情况下，用凿子一下一下地敲击骨头，再用无数微型锉刀在凿开的骨头内滑动。这种痛苦，正是洛安此刻承受的折磨......

\"…痛彻心扉。”

微弱的呻吟声回荡在空荡的房间，洛安躺在床上，汗水如雨滴般浸湿了衣裳，全身痉挛，犹如遭受重创。他失神地凝视着天花板，苍白的脸色如同皑皑白雪，沉浸在思绪的深渊。

良久，洛安猛地起身，双手颤抖，支撑起摇晃的身体，艰难地坐起。咬牙忍受着剧痛，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他缓缓站起，步履蹒跚地走向角落里的乾坤袋。

乾坤袋前，他揭开袋口，抽出一本陈旧的灵图册，轻抚封面，洛安深吸两口气，忍着痛苦返回床边。坐在床沿，翻开灵图册，洛天依和言和的影像跃然纸上。

过往的记忆并未消散，但照片的瞬间，一切清晰如昨。记忆中，幼年的洛天依并不像现在这般活泼开朗。

家破人亡，洛天依孤独地存在于世间，如同失去庇护的小兽，即使洛安在旁，她仍然胆怯而无助。照片中，她的笑容虽灿烂，但眼中仍透着一丝惧意。

同样，小时候的言和也如现在般英姿飒爽，但少了几分柔情。短发飞扬，紧闭的薄唇，她如同孤僻的小男孩，即使身处阳光之下，笑容也显得冰冷。阳光在她冷漠的微笑下，仿佛失去了温度。

“你们啊，小时候真是两个淘气包呢~”

洛安无奈地叹了口气，翻到下一页。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充满回忆的灵照。洛天依笑容依旧，不再有恐惧，扎着与现在相似的飞仙髻，却小一些。言和的冷漠褪去，脸上带着羞涩的快乐，她们并肩站在花海之前。

这张照片，摄于她们启蒙之年。洛安清楚记得，因为工作繁忙，无暇照顾洛天依，所以他让她提前一年入学，以免她感到孤单。

他还记得，自己曾因无暇上学，打算放弃学业，但终究拗不过洛天依的恳求和言和期盼的眼神，他在她们三年级时进入学堂，通过努力跳级，与她们一同学习。而这幅照片，正是洛安踏入学堂后，为言和和洛天依拍摄的。

“呵，那时倒也乖巧，让人省心不少。但你们俩仍是让人头疼的孩子。一个整天想着吃，迷糊鬼一个；一个为了保护天依，竟敢欺凌男生，唉，特别是后者，真不知该如何评价你呢~~”

实际上，若非言和常为洛天依出头，言父不但不阻止，反而称赞言和明理，有其当年的风采，洛安或许不会去学堂。照顾言和已让他深感愧疚，更何谈让她为保护洛天依而去欺负男生。即使脸皮再厚，洛安也无法视为理所当然。

摇了摇头，撇去纷繁的回忆，洛安再次翻开灵图册的下一页。翻过几页，尽是言和与洛天依小学时期的片段。有的是她们身着学袍的留影，有的是她们身穿普通衣物在各地的合影。

背景多样，错落有致。除了言式武馆，附近的灵园，还有洛安工作的地方，甚至最后的餐馆、街头，乃至建筑工地。除此之外，还有几张以大海为背景的照片，洛天依与言和身着半裙式的泳装，虽然保守，却仍显俏皮可爱。

这些照片是小学毕业时，洛安特意抽出时间，与她们共度一周所拍摄的。

翻阅完言和与洛天依幼时的照片，洛安继续向下翻，映入眼帘的是12\/13岁，步入初中的言和与洛天依的合影。

首张照片中，洛天依嘟着嘴，一脸沮丧，而言和则笑容满面。这是她们得知初中分班情况后的情景。

洛安与洛天依分隔两地，言和则与洛安同班。前者因未能与洛安同班而失落，后者则为能在众多班级中巧遇洛安而喜悦。

那段时期，洛天依整日抱怨，言和的笑容却未曾消逝。看着两位少女初展身姿的照片，洛安忘却疼痛，不禁笑出声来。

“沮丧与欢笑，真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呢。”

如此感慨，洛安继续翻页。初二、初三，除了最近的，两位少女的成长岁月逐一呈现在洛安眼前。她们逐渐成长，与初一时相比，言和与洛天依的身高都增长了一头。言和身高达到一米七，洛天依则接近一米六。

“…你们长大了啊，尽管在我看来还是孩子，但确实，你们已经长大了呢。”

翻到最后一页，洛安轻轻抚摸着照片中两位少女的脸庞，眼神中满是眷恋。

“十五，十六岁，已经能够照顾自己了。真想看着你们继续成长，即使有一天你们会离我而去。可惜，这样的未来我似乎无法亲眼见证了。”

“真的很抱歉，言和，我不该天天说你像个女汉子。就算身材不佳，常穿男装，但你确实是个有曲线、温柔美丽的女孩。天依也是，虽然贪吃又马虎，经常给我添麻烦，但…呵呵，突然觉得，天依除了能吃，似乎没什么优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