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襄仍有些迷茫。
她快走几步,向小二确认道:“你会不会认错人了?”
小二闻言一愣,再次看了眼谢蘅,又看一眼柳襄,笃定道:“不会的,贵人的护卫说他家公子和少夫人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小的当时听了还不信,眼下一见还真是,小的还从没见过比二位更好看的人。”
尤其是这位公子,像极话本子上的小神君。
“且贵人的护卫还说了两位贵人的衣着打扮,小的断不会认错的。”小二笑着补充道。
如此,柳襄就很有些不明白了。
玄烛这是何意?
谢蘅是最怕跟她扯上什么干系的,他作为谢蘅的贴身暗卫,不可能不知道。
“世...”
柳襄反应迅速的噤声,他们此行不能暴露身份。
柳襄若有所思的瞥了眼谢蘅,难道,玄烛如此说是为了掩人耳目?
谢蘅那张脸太过惹眼,到了哪里都会引起注意,但众所周知谢蘅并未成婚,若扮成夫妻确实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遮掩行踪。
这样,也就说得通了。
“二位里边请。”
二人进了门,掌柜的抬眼一看,短暂的怔愣后忙放下手上的账本迎了上来。
“贵人到了。”
掌柜的示意小二退下,亲自带着二人上楼,态度极其恭敬热情,但话却不多:“贵人楼上请。”
那位自称护卫的公子说了,公子和少夫人喜静,不可叨扰。
他虽然万分惊艳,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那位看起来比县衙的公子哥还要贵气的公子都只是护卫,可想而知眼前人身份是何等尊贵。
反正这般人物他是从未见过的。
最重要的是,他们实在是给的太多了。
到了厢房外,掌柜的殷勤的打开门,笑着做了个请的姿势:“公子少夫人请,里头已经备好了点心,热水,公子少夫人瞧瞧,若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
谢蘅淡淡嗯了声,却不见动作。
掌柜的顿时意会过来,忙揖手告退:“那我就不打扰二位了。”
临走前,掌柜的又道:“对了,恭贺新禧,祝二位永结同心,鸾凤和鸣。”
柳襄,谢蘅:“……”
柳襄唇角一抽。
新禧?
玄烛可真能编!
谢蘅不可能做回应,但都不理人家难免有些奇怪,柳襄硬着头皮扯出一抹笑:“谢谢。”
掌柜的离开,谢蘅沉着脸踏进屋内。
看来他在谢澹那里过的当真是过于顺畅了!
柳襄在门口稍微犹豫了片刻才进屋反手关上了门。
确定周围无人,柳襄才上前轻声道:“世子,玄烛此举应是为了遮掩身份。”
谢蘅自然知道。
但同样,他也明白玄烛的私心。
这狗东西也不知
在谢澹那里学了些什么,一回来竟还当起了媒人!
厢房的厅堂并不大,隔着屏风便是床榻,但胜在布置干净整洁。
虽然远远比不上府城的客栈,但这已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
屏风很小,轻易就能瞧见里头。
床上的被套枕头都已经换上谢蘅惯用的,包括洗脸架上的帕子,水盆。
柳襄一眼就能认出这等料子不是这个客栈应该有的,不由在心中唏嘘。
玄烛倒真是什么都会做。
唏嘘过后,一种怪异的气氛逐渐蔓延。
他们既是扮了夫妻,就不可能再去开第二个房间,但这屋里只有一张床。
柳襄愁眉苦思,谢蘅面色更冷。
客栈堂内本该都有一张软蹋,但这间却没有,很难不是玄烛特意安排过的!
他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要不……”
柳襄试探开口:“待会儿世子配合我,跟我吵一架,然后我就可以出去另开一间房。”
谢蘅冷冷的看向她。
“新婚燕尔吵架分房,你觉得合理?”
柳襄听出了一股咬牙切齿的味道,暗自为玄烛捏了把汗。
但,今夜怎么办?
她不可能真跟谢蘅同床。
柳襄想了想,走向床榻边的柜子,看见里头的几床被褥,她松了口气,将其抱出来后,看向谢蘅:“我打地铺吧。”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谢蘅没有反驳,便是默认同意。
柳襄四下看了看后,把屏风往里头拖了拖,隔着屏风铺好被子。
谢蘅静静地在一旁看着她忙忙碌碌。
在柳襄收拾好抬起头时,他又先一步转过头:“我去洗漱。”
柳襄点头:“嗯,时间不早了,得早些歇息,明天还要赶路。”
“嗯。”
谢蘅。
趁着谢蘅洗漱的时间,柳襄去外头吃了些点心,晚饭用的早,她得吃宵夜。
刚咬下一块温热的米糕,柳襄动作一滞,缓缓偏头看着几叠点心。
无一例外,都是她爱吃的。
玄烛怎么知道她……
她想起来了,这些日子,她晚上都会去厨房要一些点心,曾有几回碰见过玄烛。
没成想他竟是都记住了。
柳襄不由轻笑了声。
这玄烛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谢蘅说,玄烛跟在二皇子身边好些年了,二皇子那般沉闷一个人,玄烛倒是没被影响。
柳襄用完一叠米糕,谢蘅也洗漱完毕。
她拍了拍手伸了个懒腰,进去洗漱。
进去时她看着洗脸架上刚换好的热水微微一愣,飞快瞥了眼坐在床边的谢蘅。
他竟给她换好水了。
柳襄无声笑了笑。
她就说吧,谢蘅其实挺好相处的。
谢蘅坐在
床边准备脱鞋(),但想了想还是等了等?()?『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他飞快看了眼柳襄。
虽然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但还是很有些不自在。
在王府重云睡的侧殿,这些日子出门在外,重云也是一直睡的堂内软蹋。
按理说,这么多年了,他早已经习惯寝房内多一个人。
可现在,他为何坐立难安。
到底是不一样的。
她毕竟是姑娘。
谢蘅如此想着。
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姑娘家同住一间厢房,还是一个第一次见面就当众调戏他的女流氓。
他深知他是不愿意与她有过多瓜葛的,到底是为什么会发展成了这样?
哦不,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城隍庙。
第一次有交集是在当归客栈,她挡了他的路。
柳襄洗漱完,收拾好盆子,转头看向谢蘅时,正见他盯着虚空出神。
她顿了顿后没有出声打扰,径自去外头歇下。
屏风后人影晃动,谢蘅也终于回神。
隔着屏风,他能隐约瞧见她已经脱了鞋袜,盖上了被子。
他默默收回视线。
她如此坦然,倒显得他矫情了。
谢蘅脱了鞋袜上床。
这个时辰他本应该要有睡意了,可不知为何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柳襄也睡不着。
在边关出任务时,和一帮大老爷们席地而眠是常有的事,很多时候醒来她都靠在宋长策肩上或腿上。
她从不觉得有什么。
今夜她和谢蘅还隔着一道屏风,更不应该有什么才对。
可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里头虽一直没有动静传来,但她能从呼吸上分辨出他也没有睡着。
硬耗了约一刻钟后,柳襄忍不住了:“世子也睡不着吗?”
好半晌,才听里头嗯了声。
柳襄便翻了个身,面朝屏风道:“那不如聊聊天吧?”
谢蘅听到动静,偏头看了眼:“聊什么?”
以前,他从不认为他们会有心平气和相处的一天,包括在接到密旨,被迫成为同伴时。
他一直觉得,除了公事,他们之间不可能有任何私交。
这一切,是从什么开始变的呢?
“我想起一件事,世子可还记得我刚回京那天,曾向世子问过路?”
“那时候世子为何要给我指一条错路?”
柳襄一直很好奇她到底哪里招惹他了,他要给她乱指路,但之前她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她第一次正式见他就把他得罪的太狠了,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无法平心静心的说话。
谢蘅记得这事。
他淡淡道:“本世子的时间很宝贵。”
柳襄皱眉,学着他的语气反问:“本将军的时间就不宝贵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本将军,谢蘅不由再次偏头看向屏风。
他有些好奇,她策马杀敌时是什么样的?
半晌,他才道:“你耽搁了我的时间,我不过是还回去,有问题吗?”
“倒是没有问题。”
柳襄并不知道当归客栈谢蘅也在,控诉道:“但我就是问个路,并没有耽搁你什么时间,你却叫我跑到了天黑,这不公平。”
谢蘅很不满:“本世子有那么小气?”
问个路,他至于报复她。
“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后悔了,你拦明王府车架,已是冒犯。”
谢蘅冷笑道:“理该赏你一顿杖责。”
柳襄:“……”
拦王府车架,确实是冒犯。
“但我也有品阶在身,罪不至此。”柳襄辩解道。
谢蘅冷哼一声,不理她。
“既然不是为这事,那我何时还耽搁你时间了?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在那之前从未见过面。”
与拦车架无关,柳襄就更好奇这是怎么回事了,趴在枕头上问道:“难不成世子何时悄悄去过边关,我不慎的罪过世子?”
去边关?
谢蘅脑海里浮现出一片宽广的地域,策马奔腾,一望无际,应是个自由自在,也能大展宏图的地方。
但,也是个充满着悲伤的地方。
战争永远是残酷的。
好半晌,谢蘅才道:“当归客栈,你与人起了纷争,拦了我很久的路。”
柳襄一愣。
当归客栈?
那是她和褚公羡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当时有人胡乱议论她,褚公羡为她说话被夹枪带棒的骂了回来,宋长策便去教训过那人,确实有过一阵的混乱。
没想到谢蘅那时竟也在。
“那……你都看见了?”
“没有。”
谢蘅:“隔得远,听不见,看不见,重云只听见有人叫你云麾将军。”
原来是这样。
合着他们的梁子早在那时候就结下了。
柳襄不由笑着道:“那看来我和世子还真是有缘分。”
谢蘅眉宇微沉。
柳襄这时也反应出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没有攀扯世子的意思,世子别误会。”
谢蘅沉默了几息,道:“你还怕这点误会?”
相比起她在庆功宴上的荒唐,这算得了什么。
柳襄:“……”
果然,人不能落人把柄,不然会被捏一辈子!
“我有些困了。”
柳襄闷声道。
她就不该起这个话头。
谢蘅轻轻勾了勾唇,翻了个身没再出声。
被这么一岔,屋里诡异的气氛有所缓解,加上时辰确实已晚,没过多久,二人便慢慢地陷入了沉睡。
柳襄因吃糕点时喝了不少水,夜半时,起过一次夜。
回了房,她习惯性的迷迷糊糊的走向床榻,沾枕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