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百科全书 第66章 章 六十六直面生死

从叶一卿这个角度一时没有看清洛千尘是如何卖个破绽给炎城的。他只看到炎城第一百零一次冲向洛千尘。这次略微侧身一些，一改前几次的雷霆风格,轻巧隐秘,以叶一卿他们的距离很难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至于而后，炎城像被什么击中,很快便倒地不起的时候,叶一卿整个人都惊呆了。

越阶对敌如何能不受伤。今天的炎城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有小强一般的气质了，被屡屡打落，复又利落的迅速起身集结下一次攻击。就算流血，也全不当回事,甚至都不去服食丹药治疗一下。想来，该是对自己的抗击打能力很有自信。想到从前看到的那些裸上身的炼体修行，叶一卿对炎城的身体强度也是很有信心的。

只是这一次，炎城倒下去，竟是并没有很快的再站起来。

他看上去有一点吃惊有一点疑惑，当然，这些情绪微弱的只有很了解的他的人才能窥探到一二。

炎城并没有受到多么重大的攻击，只是那一点点的伤害竟是很快让他失去了力气，随后，又难以遏制的吐了几口血出来。

身体内的全部脏器都随着呼吸剧烈的抽动着，尽管这样，不论是灵气还是空气，都像是被阻隔了一般，与炎城平素傲人的奇特体质头一次难以融合。炎城只觉得胸腔之中一片剧痛，自我控制也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明明这样拼命的呕血，就炎城的感官而言感受却不太有真实。痛楚是真切的，而自己的意识却像是在旁观这样一个人在受苦一般，身体和意识仿佛被撕开，成了两个个体，偏又因着剧痛不可不相连。他几乎抬不起一根手指去，哪怕只是抬抬手捂住鲜血不断下落的轨迹，也完全无法成行。

炎城努力维持着意识，还试图去分析，是自己最后的那个近身攻击，那大概是对方几个回合组合起来下的套子，最后那一下是故意卖的破绽。而后……而后他被什么东西轻轻的击中了。本是完全不痛不痒的程度，却没想到挨了这一招竟是连从地上站起来，甚至是维持住抬头的姿势都变得困难起来，好霸道的招数！

不过他此刻也没工夫细想自己是如何中招的了，他只是想快点通知叶一卿，让他快点走。洛千尘既然已经看破了叶一卿的欺骗，难保他不会做什么。师弟……危矣！

他张张嘴，却只有呛咳声和刺眼的液体能从嘴边流出。竭力眯了眯眯眼睛，却已然看不清那一片中哪个是叶一卿了。

雷柱因着主人意志的涣散而溃败消失，炎城无力的向前伸了伸手。到昏厥前的最后一瞬还想着，既然无法发声，那便只剩下迎头对敌了。斩凶掉落在身侧，距离他，不足一臂。

***

叶一卿头一次觉得，玩笑若是开得太突然，原来竟是这么的不好笑。尽管不好笑，叶一卿还是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准备来一个高贵冷艳的。

骗人！这一点也不好玩！他师兄明明没受什么重伤，怎么会如此倒地不起！

只是不管怎么安慰自己都潜意识的明白，那些话是苍白站不住脚的。叶一卿摇摇晃晃的，向着炎城的方向奔去。

途中被几次拦截，叶一卿在不觉超水平发挥，反应敏锐，几次都格挡绕开了来人。总算，还是在朝着那一小片鲜红的终点前进了。

此刻的洛千尘显得格外的高高在上。他没有急着补上一击，反倒落回地上，向着炎城走去。像是猎人，去取回自己射中的猎物。

太远了。与洛千尘相比，叶一卿距离炎城的距离竟是这么的遥远。眼看着洛千尘慢慢走向已经失去知觉，不知生死的炎城，叶一卿在这一瞬间突然清晰的意识到，自己究竟得到了什么，又将要失去什么。这些一直回避去思考的东西对自己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被庞大的得到与失去剧烈冲击着，叶一卿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脑部，头颅之中积存了过多的能量，他们被压缩着压缩着，终于是爆炸开来。

洛千尘还未等走到炎城身边，突然，一股巨大的能量迎面袭向他。他下意识的侧头躲避，一条金色的能量带子擦着他的发丝滑了过去，截断了几根洛千尘精心养护的充满光泽的秀发。随着一同掉落的，还有随着那金带子划过，从上面轻轻飘落的几片叶子。

洛千尘抬头望向攻击点的方向，只见他的手下不知何时竟是一齐落了败，被震得老远，有的甚至不省人事。那个只有滑头这一个优点，修为完全让人看不进眼里去的炎城的小师弟，也就是欺骗他的流碧，竟像是脱胎换骨，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

此刻，这个男人周身都被灿金色包围着，那些泛着金光的能量极为精纯，让本来无形的东西都变得真切。四面八方，还陆陆续续的有什么东西被召集而来，形成密集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则正是叶一卿。

到了洛千尘这个水平，自是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那些奔涌而来的金叶子之中，蕴含着多少规则的力量。

而积纳这些力量的容器——叶一卿，此刻正低着头，一步步走向洛千尘。

他走到并不快，反而像是双腿埋没在黄沙之中一般，每一步都极为缓慢，让人看了焦急。只是迈不过几步的功夫，竟是比兽类的狂奔，还要更快速一些，不过几个眨眼就快到面前了。

就在洛千尘以为叶一卿是不是被什么东西夺了舍的时候，一直低头默默走着的叶一卿突然抬头，一双清亮得吓人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洛千尘。下一秒，二人已经面对面了。

这个叶一卿让洛千尘觉得总有哪里不太对劲。比如他就站在那里，身后是生死未卜的炎城，他却连头都没回一下，眼里仿佛只有洛千尘一个活人。

此时的叶一卿比往常都要好看上许多，说不上是有什么变化，也许是自信的气势，那种仿佛可以指掌天下的霸气。叶一卿就这样看着洛千尘，眼神算得上平淡。他二人身量相差并不巨大，只相互平视之间，洛千尘甚至有一些心虚。他很快就遏制了这种无端的情绪，默默的戒备着对面还在不断吸收金叶子的叶一卿。

“你就是歼灭目标么？”叶一卿看着洛千尘的眼睛，目光清澈坦荡，像是人形的兵器一般，不带任何多余的感情。虽然这样问着，这个“叶一卿”却似乎并非不知道答案。他招招手，无数集结途中的金叶子转化成利刃，像下雨似的由四面八方，各个角度向洛千尘袭去。

炎城未能逼出的洛千尘真正的实力，此刻却毫不吝啬的暴露在人前。如若不是“叶一卿”没有给他这个余裕，大概紫府也是会祭出的。

“叶一卿”的攻击与洛千尘的回击仿佛根本就不在一张画纸之上。毕竟洛千尘是如此的身形迅速，而“叶一卿”却似乎每一个动作都是慢镜头。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之下，洛千尘该是很容易脱身的，只是那么缓慢的“叶一卿”的动作，却不知为何总能轻易的围追堵截洛千尘的路线，眼见着洛千尘这位化神大能在一个小小筑基中期面前，竟是狼狈的难以躲闪。

不过这么说倒也不甚准确。此时的“叶一卿”根本就教人无从探查其修为，仿佛他就只是一个封闭的壳子，内里锁着一个极为丰富的世界。

“叶一卿”出手极为冷静，既无玩乐之心，也无彻骨之恨。洛千尘的手下蛛们虽然不明白为何叶一卿突然变得十分厉害，但是自家域主落了下风还是能看出来的。

他们本就实力要高过叶一卿的契约兽们，之前影武者他们凭借的不过是弱者的气势，一时牵绊住了蜘蛛们的脚步。如今叶一卿厉害的叫他们一愣一愣的，倒是不小心就跟丢了自己的对手。

不过契约兽这边也有自己的隐忧。

毕竟现在叶一卿的这种状况也实在是说不上好。尽管正有气势的大杀四方，不仅完虐洛千尘，后加入战局的几个20-23级的蜘蛛妖修更是连一招都抵挡不了。不过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无法回应契约主仆之间心电感应的人，很难让小蓝蓝高尔德他们放心的去承认这就是叶一卿。炎城本就生死未卜，而这一边，似乎连叶一卿的生命变得飘忽，难以琢磨又无法预测了。

洛千尘也是身经百战才活到现在的，还做了一域之主。尽管事出突然，还是在竭力招架的同时，找寻着突破口。

看准了金叶子的走向越发稀少，洛千尘一个发力降下细密的腐蚀性鳞粉，在“叶一卿”出手抵挡的瞬间，招呼手下迅速撤离。叶一卿此时状态诡异，以洛千尘谨慎细心的性子，鱼死网破并不是他的性格。

连洛千尘自己都没有想到，叶一卿竟是没有追上来。他整个人就像是一部精准的机器，指令就是在原地守护炎城，似乎并不包含追击敌人。

洛千尘一行人走的果决，因而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金叶子再不从远方奔走而来，叶一卿也像是失了动力源的傀儡一般，一头栽倒在炎城身侧。比起面色惨白的炎城，看上去还更了无生气。

小蓝蓝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蟒身载起一众兽宠，很快飞到炎叶二人身侧，将这二人卷起迅速离开了原地。毕竟刚才的打斗从一开始到最后就不断天降异象，保不齐会有宵小赶着来做那趁火打劫的黄雀，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毕竟这一个两个的都已经不中用了。

连抱怨的时间都觉得可惜，小蓝蓝水蓝色的美丽蟒身在空中急速飞行着，它视野广阔，正往荒凉处飞着，想先找个山洞再做打算。毕竟他蟒身扎眼，就算不遇上炎叶二人的仇家，有那无处不在的贪婪成性的修士，就少不得一场打斗，而对此时的他们而言，那无异于雪上加霜。

***

叶一卿是被剧烈的咳声吵醒的。

彼时他还没闹明白自己是怎么失去意识的，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但是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师兄还在身边。

炎城比起叶一卿醒得更早些。之前被洛千尘打入身体里的什么东西与他的身体发生了剧烈的排斥现象，让他忍不住昏了过去。体内的灵力与组织细胞就在昏厥了的他的体内战斗着，只是试图驱赶侵入者的炎城的体内细胞终于还是失败了，因此一时被压下的腐蚀性与痛觉复又变得更厉害，先于剧痛，他是被想要呕吐的感觉梗醒的。

有个属于少年的声音似乎在他耳边高声说着什么，他记得，这是高尔德的声音，可是他实在听不清了。过往，九死一生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不过身体构造天赋异禀的炎城从未想过诸如自己会死之类的问题。

炎清曾经说过，从未经历过死门其实是有碍于大道的。只是能够大难不死的人毕竟是少数，所以少有人能够讲解自己的这部分亲身经历，毕竟这是很玄乎的事情，有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救的。

到了今天，炎城才体会到直面死亡的感觉。也说不上是谁在召唤，只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本来已经被疼痛折磨得迟钝的大脑，因为要总结自己人生的最后而变得分外清晰。

他倒是不觉得有多遗憾，亦不会为自己冲动的挑战洛千尘而感到后悔。他不过是像许许多多的剑修一样，普通的陨落在挑战的路上而已。

只有师弟……没能同师弟心心相印甚是遗憾。不过也好，带着道侣的痕印死去也只是徒增师弟的悲伤而已。

此时的炎城并不知道，叶一卿的状况也并不好上许多。

匆忙之中小蓝蓝和高尔德找了一个天然形成的山洞，大约曾经做过野兽的巢穴，不过该是许久没有使用了。

尽管里面灰尘遍布，却也顾不上清理。小蓝蓝和高尔德手忙脚乱的放平了炎叶二人，炎城伤得不轻，只是叶一卿也昏迷着，没法叫出有慧。

小蓝蓝自己也会一些水系的愈合术法，只是搁在炎城身上，似乎连杯水车薪也是称不上的。

那之后炎城尽管恢复了一些意识，身体状况却似乎更糟糕了，高尔德几乎将小蓝蓝当成了主心骨，可是小蓝蓝也只有感觉到压力而已。

之前是太过忙乱，现在能做的事情都没了，又觉得自己太过没用了。其实按理说，炎城是害他失去自由的罪魁祸首。尽管叶一卿也要算上，不过怨恨弱者也没什么意义，何况有什么怨气，境外境里也都发泄干净了。只是如今见炎城这个样子，小蓝蓝却发现自己丝毫高兴不起来。

小蓝蓝很清楚炎城对叶一卿而言的重要性。境外境的12年，也不知他自己有没有这个自觉，他是时时不忘师兄的。要么就是不说话，说话就总离不开师兄二字。最开始真是腻歪的让人想要抓狂，听多了也就淡定了，简直练就了一副关键字屏蔽的好耳朵。在嘲讽秘境里，这二人也不知是说了什么，总之关系开始变得奇怪。至少叶一卿这里是这样的，有点像是赌气又像是有什么深藏着的开始释然了的情绪。这些情绪都还没有走到它应有的终点处，找到该有的答案。炎城绝不能就这么死了。主从契约是永久性的，小蓝蓝才不想要个死气沉沉或是随时随地报社的主人。

因而叶一卿醒来的时候，小蓝蓝甚至顾不上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状况，或是询问一下之前迥异的精神状态。他言简意赅的直抓了叶一卿到炎城面前。

叶一卿何时见过这样狼狈的炎城呢？他黑色的衣衫因沾染了大量鲜血看上去深深浅浅的，颇为狼狈，眼睛只偶尔能勉强长开一点缝隙，在浓密睫毛的阻隔之下，让人几乎看不见眼瞳。汗水打湿了额角略显凌乱的的头发，一张俊脸正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着。

叶一卿一向都觉得炎城的疼痛反射神经似乎不怎么发达，不论是烧伤烫伤还是深可见骨的刀上，他看起来似乎都一点也不痛。而如今，痛苦已经爬满了这张常常面无表情的脸，叶一卿的心似乎也随着炎城额角的青筋不住的抽动。

他急忙召唤出有慧，在不停歇的绿泡泡之中，炎城夺回了一点点清醒的神智。

不能说有慧的治疗没有用，只是素日里值得自满的有慧天生傲人的医疗速度，在炎城所受的伤害面前，所能起到的效果真是太有限了。

那些在对决中所受的皮外伤明明已经好得一点痕迹不见，为何炎城还是不断呕出鲜血？叶一卿拿出还真剑，给有慧做辅助，期待着当治疗的速度超过炎城体内被什么东西破坏的速度，炎城是不是，就能够逃脱那让人连想都不敢去想的命运。

***

有慧的法术独特的清凉感刺激着炎城的神经，他用些力，总算能够撑开眼皮。入眼是满脸焦色的叶一卿，一瞬，炎城甚至觉得，就这么死掉其实也挺不错的。如果这里就是结局，那么倒也不是多坏的完结，不是么？他甚至少有的感性了一下，想着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做，温情。他冷硬单色的世界里，想要的第一抹色彩是这个人。他的最后，眼前还有这个人，这就足够了。

炎城猜想洛千尘打入他体内的，大约就是帘卷朱砂。他觉得自己的元婴似乎也在被粘连蚕食，连想要元神脱壳都做不到。这等害人之药，绝不能再被那个人得到更多了！

炎城张张嘴，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先说什么。是贯彻自己最后的职责，还是私心说一些关于两个人的事。

叶一卿却什么也不想听，他不需要遗言，任何一句都不想听。

他下意识的抹了抹脸，眼眶是极干涩的，竟是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我马上就回来，你们看好师兄！”叶一卿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也不听人回话，转身御剑飞出洞府。

百科全书的系统平台之上，有几个东西0很多，多到叶一卿以为这么夸张的东西自己绝壁是不会买的。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着急想要，却又面临买不起的境地。

其实这些年下来，以叶一卿对待点数只进不出的秉性，再加上做菜也算创造这个可喜可贺的bug，叶一卿着实积累了许多点数，多到连本人都有些自得，想着绝不会用完的一天。

而今天，他却不得不焦头烂额的看遍百科全书的角角落落，以求能找到一个让他预先支出一部分点数的办法。就算还债的倒计时是跟他的性命挂钩也好，请让他现在凑够点数！

炎城倚靠在小蓝蓝胡乱用衣服卷成的靠枕上。很奇怪，他几乎丧失了听力，却能清晰的听到叶一卿最后那句话。他让他等他，那他就等，反正他从未拧过叶一卿的意思。

他已经不再吐血了，似乎是身体中已经没有那么多血液可以向上供给了。嗓子因着之前的呕吐火辣辣的疼，炎城拒绝了高尔德的喂水，他要小蓝蓝给他一块冰。

冰块含在嗓子里立刻就灼在了伤口上，痛得人直打颤。不过痛才好，痛才能一边活着一边等待师弟的归来。

山洞内有风声呼啸而过，除此之外静得不可思议。直到有急切的跑步声由远及近，高尔德坐在炎城的后方，看到他殷红的嘴角似乎有一瞬，挂上了如艳阳一般的微笑。

“把他放平，你们先出去。”赶回来的叶一卿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他让小蓝蓝带着所有兽宠先离开山洞。其实他完全可以把大家都收回黑卡。也许是胸中躁动不安的缘故，他并没有这么做。他一直不是一个独自面对一切也能坚强如斯的人，他有许许多多的牵挂与支撑，这是他软弱的理由，也是他坚强的动力。

作者有话要说：越想写好的章节似乎就越写不好……_(:3」∠)_，艾玛我是感情废柴